安安守在门口,漂亮的眼睛圆溜溜的看着他,但无论如何就是不让他往里再踏进一步。
顾慕迟摸了摸她的头发,“安安,不是你让叔叔来这儿吃面的么,为什么不愿意放我进去。”
安安其实很喜欢顾慕迟,但是……
他摇了摇头,童声糯糯的道:“叔叔,你去别的地方吃饭吧,我骗了你,我妈妈煮的面条其实一点也不好吃。”
顾慕迟道:“不,那是叔叔吃过最好吃的阳春面。”
如果能吃一辈子,他愿意用全世界最珍贵的东西去换,只用换她哪怕对他片刻的展颜。
“反正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让你进去啦,叔叔,这是妈妈交代我的,我一定要做好。”安安说道,张开手臂,愈发坚定了他要拦住他进面馆的决心。
顾慕迟眼神闪烁了片刻,轻声道:“可以让我见见你妈妈吗?”
“这个……”
安安还在认真思考,阿音就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面馆里走出来,轻轻摸了摸安安的头,“安安,先进去玩,爸爸昨天给你买的玩具我给你带过来了。”
安安立马开心的跑走了。
阿音失笑,小孩子就是这样单纯,
一点也不像大人。
每个人的心思,都是那么的难以琢磨。
“顾先生。”阿音看着顾慕迟,又低下头来,“以后,你还是不要再来了。”
顾慕迟喉咙艰涩了片刻,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又听到阿音道:“是我先生的意思。”
“他昨晚告诉我,他的医院出了一点事情,所以急需迁址,我们已经在筹备着搬家了,这个面馆也不会再开了,所以不再接待客人。”
“搬家?”顾慕迟心突然一紧,他不会相信周停风的医院出事之类的话,定是昨晚那一面,所以才让周停风急着离开北城。
而他,又要带着阿音走。
这次,他又想将阿音藏在哪儿去?又要将她藏几年?
一年?五年?还是十年?
顾慕迟心脏像是被放在烈火上反复灼烧,他很慌,慌到他甚至想不顾一切的将她抱在怀里,用她身体的温度告诉自己,她还在,他不会再一次失去了。
“但,据我所知,北城你已经待了很久了,突然离开,不会舍不得吗?”他终究害怕吓到她,只是哑着嗓子问道。
第二十七章
阿音愣了一下,仿佛在疑惑他怎么会知道她在这里待了多久。
可忽而一想,又觉得这也不算多反常,毕竟能够那么喜欢吃她做的面,已经让她觉得很不可思议了。
“其实,我在北城待的时间也不算太长。”阿音温柔笑道,“更何况,就算待了有半辈子,阿风如果说要走,我也会跟着他走的。”
“你可能不太清楚,一年前的时候,我生了一场大病,醒来的时候,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出现在我面前的第一个人,就是阿风,他说,我叫阿音,他是我的未婚夫,以前的事情不记得没关系,他会陪我一起创造出新的回忆,那时候,我觉得头很痛,但奇怪的是,我并不排斥他的拥抱,我想,他就是我的港湾。”
“所以,顾先生,能待在哪儿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人。他在哪儿,哪儿就是我的家。”
好一个……
他在哪儿,哪儿就是我的家。
心脏犹如被无数刀片削割着,顾慕迟只觉得自己疼得有点喘不过气来。
他突然很想问,所以也就问出口,“那以前的事情呢?你不准备想起来了吗?”
阿音突然垂眸,沉默了半响。
“不必了吧,应该……不是什么很好的记忆吧,所以才会让我在大病醒来的那一段时间里经常做噩梦。”她轻声的道,“现在就很好。”
现在就很好。
喉咙里如同哽了什么,明明有千言万语想要对她诉说,可此刻,什么也说不出口。
前尘往事,他既盼着她想起,又盼着她永远不要想起。
“顾先生,谢谢你喜欢我做的面,不过真的很抱歉,我这边真的不再多外营业了,你应该是第一次来北城吧,其实北城这边好吃的东西很多,如果你有时间的话,可以到处走走,这儿的山水和风土人情都不错,我想你会很喜欢这个地方的。”
阿音微笑着说完,转身就准备离开。
“等等。”顾慕迟突然叫住她。
“嗯?”
“你会画画吗?”顾慕迟问道。
阿音愣了半响,好一会才道:“不会。”
顾慕迟还想说什么,阿音就已经转身,离开了他的视线。
他没有走也没说话,而是静静的看着这间有霍音所在的面馆。
他知道她很幸福。
可是,他没法放手。
也许港城的人说得没错,他当真是爱到疯魔了吧。
阿音,原谅我。
我愿用一辈子的时间去赎回过去的过错,可没有你的日子里,我每分每秒都是难熬。
第二十八章
阿音一连好几天都在忙着将面馆转卖出去的事情。
虽然周停风说过,这个面馆不一定非要卖出去,以后等老了还可以回来看看。
但阿音总是隐隐有种感觉,这个地方,她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回来了,留在这儿占用地方,还不如转给有需要的人。
好在这儿地段极佳,一推开面馆的窗就能看见山水,转手出去并不是太困难,很快,这家面馆就被转卖出去。
只等到时候搬离北城,面馆就换了新主人。
虽然忙着转手的事情,但阿音也知道,顾慕迟没走。
她之所以知道,是因为每天,她都能在面馆外看见他。
那天她说的话,他根本就没听进去,既没去找好吃的小吃,也没去看如画的山水。
每天,他的豪车就停在面馆的不远处,车窗微微摇下,他坐在后座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得到她。
有好几次,阿音都和他眼神对视,然后又很快错开。
他待到很晚,有时候甚至到周停风都来接她,他都没走。
晚上,阿音弄好面馆所有的合同,正准备关掉门等着周停风来的时候,看到放在前台的铅笔和纸张,突然神色恍惚了一下。
她突然想起,那天,那个男人问她会不会画画。
明明该是不会的,但是下笔的时候,一切都是那样的熟悉,仿佛这样的事情,她已经做过千遍万遍一样。
笔墨在纸上描绘,慢慢勾勒出轮廓,突然,看到自己笔下画出的画时,阿音心头一惊,立马扔了铅笔。
她竟然……画了那个男人。
这应该是他吧,他的少年时期。
身长如玉,白齿青眉。
阿音怔怔看着那副素描,有些难以想象这竟然是从自己笔下画出来的,刚准备撕掉,面馆突然冲进来几个人高马大的男人。
“就是这家面馆吧,给我砸!”
“是!”
还没反应过来,几个提着铁棍的男人就冲了进来,不由分说,对准周围的东西就是一顿猛砸。
“你们是谁?要干什么?”
“妈妈。”
才刚刚回来的安安看到这个场景吓得哭了出来,蒙着头害怕的朝阿音跑去。
由于不清楚这群人的意图,阿音本来在拨电话报警,看到安安的那一刻立刻慌了,而正好面馆的一扇玻璃被敲碎,整块玻璃都往下倒,直直往安安的方向坠去。
“安安!”
阿音瞬间瞪大了眼睛,整个人像是疯了一样的冲过去,可还没等她扑过去,有个身影就早她一步,将安安抱走。
竟是顾慕迟。
他救下了安安。
阿音一颗心都提到了喉咙,还没来得及放下来,就听到身后传来声音道:“老大,当初给钱让我们弄死的就是这个女人吧!受死吧!”
“阿音,小心!”
第二十九章
顾慕迟眼睁睁看着站在她身后的男人突然抽出一把匕首,登时瞠目欲裂,放下安安就朝她冲了过去。
他已经失去过她一次了。
绝不会有第二次,他发过誓,绝不会有第二次。
哪怕,是用他自己的命去抵!
他错了。
真的错了!
老天爷,他什么都不要了,也不自私了,只要她能好好的活在这个世界上,任她身边的男人是谁,只要她能好好的活着,哪怕他疼死又何妨?
他不要她活在他心上,他要他的阿音好好的活在这个世界!
顾慕迟疯了一样的冲出去,可不知道何时出现的周停风竟先他一步,冲过去挡住了那把本该插进阿音胸口的刀。
“阿风。”
阿音怔怔的看着这急转直下的一幕,她喃喃的叫着他的名字,摊开放在他胸口上的手,竟然全是鲜血。
全是血。
周停风本想说些什么,但豆大的冷汗从额头上滴下,他脸色惨白,抱着阿音就直直往地下栽去。
两个人一同往下倒,阿音立刻护在他身下,头部“砰”的一声砸在了地面。
救护车一路急驰,往医院赶去。
车上,阿音目光空洞的抱着周停风,明明护士已经给他做了止血,可是为什么还是有那么多的血流下来,她一摸,就有好多。
明明那把刀是朝她捅来的,明明该承受这一切的是她,怎么会变成周停风。
他保护了她这么多年,为什么连这种和性命有关的事情,也要由她来保护。
周停风一身是血的被送进医院,医院的走廊很长,到处都是医生和护士着急走动的脚步声,阿音一路握住周停风的手,直到周停风被推进手术室,才不得已被迫分开。
那一瞬,阿音仿佛被抽光了全身的力气一般,靠在墙壁缓缓下滑,轻声的哭泣起来。
顾慕迟一路跟着她,自然看清了她所有的着急和彷徨。
时隔多年,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哭。
为了别的男人。
竟也让他疼到窒息。
“阿……”明明曾经那样的亲密无间,可事到如今,他竟连她的真实名字都不能唤出,“他不会有事的,你不用担心。”
阿音沉默不语,只是低声哭泣。
她很少哭。
但若是哭,便是真的忍不住。
见周停风伤成那样,她是真的舍不得,也是真的为他难过。
顾慕迟半蹲在地上,右手臂有红色的鲜血不断淌下,一滴一滴,很快就在地上形成一块血泊。
那是他方才为救安安弄伤的。
他的右手在一年前本就弄残了,现在又被玻璃砸到,只要一动,仿佛就是钻心的疼痛。
手术室的门突然被推开,医生焦急的从里面走出来,“病人失血过多,目前血库告急。”
阿音蹭的一下站起身来,顾慕迟攥住她的手,未免她太过激动。
“什么血型?”顾慕迟问。
“b型。”医生道。
“我就是。”顾慕迟说道,“我现在就去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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