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接到电话赶回半山别墅时,发病的男人正被一条粗壮的铁链绑在椅子上,一旁站着十多个保镖,她定了定神推开管家拦着的手“带我进去吧,我不怕。”
她来到男人面前,此时的他衣衫上都是血渍,全无半点往日高高在上的清冷形象。
她俯身牵起他冰冷的手,轻声道“阿言,是我。”
男人听到声音怔怔抬头,看了她几秒后,突然疯狂吼道“你不是她,你走!把她带出去。”
她心中一酸,男人定是被以前的那个自己伤透了。这时管家在一旁恭敬道“爷,是夫人,夫人来看你了。”
然而此时的男人什么都听不进去,疯狂嘶叫着,就在这时,她突然蹲下身,咬住了男人带佛珠的左腕,眼泪在那一刻也滴落在他手上。
她声音颤道“别赶我走,你说过要照顾我,陪我一辈子的,你不许丢下我…”
男人突然浑身一颤,怔怔地看着手腕处的咬痕,半天才垂眸看向扑进她怀里的少女,待看清了她的面庞后,暴躁的野兽气息逐渐平缓。
一旁的家庭医生倒吸一口凉气,第一次见到重度暴燥症的人如此迅速的平息下来,他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那个明明很柔弱的少女。
一旁的管家拉着众人退后,房间中只剩下他们两人,她柔声说道“阿言,我让他们给你松绑,你乖乖的,能做到吗?”
此时的男人像只温顺的大狼狗,愣愣的点点头,靠在她肩膀上。
她拿过一旁的药箱,亲自给他上药,她掀开衣袖看到男人手臂上密密麻麻的伤痕,应该是他犯病时自残留下的,她心中一酸,真不知道他这些年都是怎么过来的。
她小心翼翼给每个伤口都涂上药,然后轻轻吹了吹,包扎好后才起身,突然一双手抓住她,男人意识模糊的低声道“陪陪我再走…”
她点点头,坐在他身边陪着他,感受到她身上熟悉的淡香,男人缓缓闭上眼睛。
半小时后,他睡着了,她静静看着虚弱的男人,心中一酸,头一次生出了要好好保护他的欲望。她起身出去向家庭医生询问情况。
等她下楼后,管家蹑手蹑脚走进来,凑近他道“夫人已经出去了。”
男人本该疲惫熟睡的眼睛缓缓睁开,目光澄澈而幽深,垂眸不语。
管家叹了口气“爷,您这是何必呢…再这么下去您的身体可就真的废了!”
男人苦涩一笑,轻捻着手上的牙印,委屈无助道“谁让她和我提离婚,还说要搬出去住。我不这样,怎么能…等她真搬出去了,我就真的留不住她了…”
----------------
天空似蒙着一层黑布,没有一丝光亮,黑沉沉的压下来,让人透不过气。
九月的江城,闷了小半月,迎来了第一场暴风雨。
少女狼狈的跪在地上,全身被雨水打湿,摇摇欲坠。男人站在她面前,透过厚厚的雨幕看着她,眼里是苍凉和失望。
“沈栀,你都能把人推下楼,还有什么是你做不出来了?!你不喜欢他,也不能这么作践他!你好好给我跪在这儿反省!”
“爸,小妹还小,您消消气,霍家那边,我会去解释……”
是爸爸和哥哥的声音……
沈栀努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透过厚厚的雨雾,依稀间能看到两个模糊的人影。
果然人死了之后,都会产生幻觉。
爸爸和哥哥去世三年,这还是沈栀第一次在梦中见到他们。
她知道,他们恨她,恨她毁了沈家,所以入梦都不肯。
还有霍谨言,那个爱她到骨子里的男人……
雨好大好大,像石子一般重重砸下来,沈栀好想好想同父亲兄长说一句话,可是她没有力气了,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身子无力的倒下,世界重新化为黑暗。
……
沈栀醒来的时候,
入目的是晃眼的白炽灯,脑子有一瞬间的放空。
她不是被沈心月和顾子熹关在仓库里,纵火烧死了吗?
这又是哪儿?
沈栀艰难的转动着眼珠子,看了眼四周。
熟悉的一切,吓得她一骨碌从床上坐了起来。
起得太急,她眼前一昏,又险些晕过去。
这不是她以前的房间么?
可沈家不是一年前就被查封了吗?!
身上传来的疼痛提醒着她,这不是在做梦,沈栀浑身血液都凝固了,心里有了个很荒诞的猜想。
难道……她重生了?
那她爸爸呢?哥哥呢?还有霍谨言呢?
沈栀心急如焚,有很多个疑问缠在她心底,她猛地掀开被子下床,打开门就出去。
她刚走到楼梯口,一道严厉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你想去哪儿?还要接着闹?还没跪够?”
沈栀心头脚步一顿,听着这个熟悉的声音,心里卷起了惊涛骇浪,猛然转身。
男人不过四十年岁,步伐稳健,此刻朝她走来,脸上带着难消的怒火。
沈栀眼眶瞬间红了。
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爸爸……
沈父原本气急了,可走近看到她在哭,心一下软了些,但想到她竟然恶毒到把人推下楼,他语气又硬起来:“你还有脸哭?回你房间去!”
沈栀只看到他嘴巴一张一合,完全没听他说什么。
她眼泪越滚越凶,亲人逝去三年,现在却活生生站在眼前,她怎么能不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