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沉的天很快下起了大雨，与沈母不欢而散的沈清宴站在住院楼下，心不在焉地望着雨幕。
淅沥沥的雨声让他想起了九年前自己想陆冉冉的告白。
那天也下着这么大的雨，他骑着自行车载着陆冉冉，因为没有带伞，两个人浑身都湿透了。
他说：“我的车后座缺个人，你能不能一直坐我后面？”
陆冉冉笑他告白的方式幼稚，但还是搂紧了他的腰，轻轻说了声：“好。”
沈清宴眼眶一热，忙低下头忍下双眼的酸涩。
这时，换完班准备回家的秦牧走过，他脚步一顿，望向沈清宴。
“抱歉，你不是陆冉冉的……”
秦牧语塞，不知该怎么称呼沈清宴。
医院中工作时间较久的同事都以为陆冉冉和沈清宴已经结婚了，只是谁也不曾想沈清宴会成为汤家的乘龙快婿。
沈清宴看着他，不由皱起了眉。
秦牧解释道：“您好，我是陆冉冉肿瘤科的同事秦牧。”
闻言，沈清宴眸色微微一变：“那她的病，你知道？”
秦牧抿唇思索了几秒后点点头：“情况不太好，她不愿意治疗。”
他叹了口气，本想让沈清宴劝劝陆冉冉，但想到他们的关系，还是没说出口。
沈清宴想到陆冉冉满脸鲜血的模样，心脏骤然缩紧。
他攥着的拳头松了松：“治愈率高吗？”
“她这个病和遗传有关，治愈率不高，即便康复，后遗症也会影响她的生活。”
秦牧的话无疑是给陆冉冉判了个死缓般的结局。
沈清宴复杂的眼神扫某个方向，下一瞬，他忽然走进了雨幕，径直朝停车场走去。
秦牧错愕地看着那匆忙的背影，眼中满是疑惑。
他不理解沈清宴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与陆冉冉的交往时间应该不短，却突然要和汤筱沁结婚，可现在听见陆冉冉的病，又这样失魂落魄。
陆冉冉是故意躲着他。
沈清宴懊恼地攥着手机，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去猜想陆冉冉会去哪儿。
思来想去，他忽然想到在老年医院的陆父。
老年医院。
护工将沈清宴带到病房，此时陆父正坐在窗边呆看着外头的雨。
“陆冉冉没来过，倒是她爸，今天上午一直在念叨她的名字。”护工叹声道。
闻言，沈清宴眼底掠过一丝失落。
他望向陆父，与九年前相比，现在的陆父头发白了很多，眼角的皱纹也像是沟壑贴在脸上。
沈清宴走上前蹲下身，低声叫了声：“叔叔。”
陆父听见声音，迷惘的眼神渐渐亮起。
他转过头看着沈清宴，目露陌生：“你是谁啊？”
“我……”沈清宴喉间一哽，竟不知该怎么回答。
陆父捏着老花镜腿眯着眼又认真地盯了沈清宴几秒后眉眼一展：“是淮晨啊，你放学了啊？冉冉怎么没和你一起来啊？”
第十六章 人间蒸发
沈清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旁护工小声提醒道：“顺着他吧，陆冉冉每次来他都要好一会儿才认出来。”
沈清宴顿觉心尖一刺。
或许对陆冉冉来说，来看陆父是幸福又心酸的事。
沈清宴深吸了口气，扮演着“陆淮晨”的角色：“她很快就会来的。”
“冉冉是不是学习遇到困难了？她上次来都哭了，你虽然是弟弟，但也要保护好姐姐。”
闻言，沈清宴眼神一怔：“她哭了？”
陆父摘下老花镜：“还有个经常来看我姑娘，她说和她在一起九年的恋人要结婚了，但新娘不是她，那姑娘也哭了，看到她我就想到了冉冉，冉冉也有个男朋友。”
他拿着老花镜看着僵住的沈清宴，苍老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淮晨，你还记不记得那个小伙，对冉冉可好了，以后他们结了婚，我跟你妈也放心了。”
一句句话就像巴掌打在沈清宴的脸上，火辣辣的痛钻进了心底，连面对陆父的勇气都开始慢慢消失。
陆父见沈清宴眼眶泛红，忙抽出两张纸给他抹眼泪：“孩子，你怎么也哭了？”
沈清宴忙将泪水忍回去，哑声道：“没哭，我一会儿去找……姐。”
听到这话，陆父才点点头摸了摸他的头发：“好，要好好学习，不要惹冉冉和妈妈生气。”
离开了病房，沈清宴良久才平息心中翻涌的情绪。
他回头看了眼慢腾腾将老花镜戴回去的陆父又望向窗外。
那扇窗正好对着医院大门，可以看到进进出出的行人。
他一定是在等陆冉冉。
沈清宴将一张名片递给护工：“如果陆冉冉来了就联系我，麻烦了。”
之后几天，沈清宴不断的在寻找陆冉冉，可她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不仅辞了职，连老年医院都没有再去，她消失的如同这世界上再也没有这么个人。
夜深。
漆黑的屋子里弥漫着浓烈的酒味，沈清宴靠在沙发上，手中松松握着一个空酒瓶。
这里是他和陆冉冉一起生活了多年的地方，可曾经温馨的房子只剩下一个带着寂寥的空壳。
沈清宴扔开手中的空酒瓶，在黑暗中醉醺醺地摸索到手机。
屏幕的亮光照在脸上，一双通红的眼睛紧紧盯着通话记录中一直都未接通的号码。
沈清宴强睁着沉重的眼皮，按下了拨通键。
依旧是无人接听。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酒精的缘故，沈清宴觉得此刻分外孤独，对陆冉冉的思念像是海水将他吞没。
“冉冉……”
他紧握着手机，酡红的脸上满是痛苦。
只要陆冉冉接电话，给他一个解释自己的机会，哪怕只有一分钟也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