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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陆睿凡穿着就如千年前两人初见时一般，白衣华然，君子谦谦。
白初禾眼底欣喜，摇摇晃晃站起身：“南星，你是不是记起我了？”
陆睿凡一步步朝着她走近：“我需要你的妖丹。”
白初禾听到此话，浑身一震，酒意乍醒：“你要我妖丹作何？”
陆睿凡没有回答，只冷声道：“你是自己取，还是由我亲自拿？”
白初禾只觉心中闷痛，背后升起彻骨寒意。
她痴痴看着陆睿凡，眼中含泪：“你可知，妖若是没了妖丹，就如人没了心，将寿数不永？”
陆睿凡脸上没有丝毫动容，抬手向白初禾出招而去。
白初禾见他决心要拿自己妖丹，开口：“我乃万年狐妖，你强取我的内丹，没有用，得我心甘情愿献出。”
下一瞬，陆睿凡掐住了她的脖子。
“你要如何才肯献出妖丹！”
白初禾看着他那双熟悉的眼眸，一字一句：“我要你在涂山陪着我，做我的夫君，护我，爱我。”
脖子上的力度稍缓，陆睿凡沉默良久，放开手。
“她等不及！”
白初禾一愣，许久才明白他此言何意。
所以，他要取她妖丹，不过是要救他心爱女子？！
她笑了笑，眼底满是苦涩：“七日如何？”
陆睿凡不懂她为何如此执着，但想到林婉还是应下此约。
这一日。
白初禾带着陆睿凡去到长安。
适时长安灯会，热闹非凡。
白初禾给陆睿凡戴了一张夜神面具，拉着他的手在人群中穿行。
陆睿凡走在她身后，就看她一身青衣，墨发翻飞，俏皮灵动的身影和人界人间普通女子并无二致。
此情此景好似在梦中见过一般，他一时晃了神。
白初禾停下脚步，回头看向面具下的陆睿凡，明媚笑道：“南星，当初你我便是在这人海之中相遇，你也是这般拉着我的手，问我，小姑娘你可是走散了？”
陆睿凡闻言，神色莫名：“你怎确定我就是你前世恋人？”
“爱一个人，他眼中有星辰大海，我怎会认不出？”白初禾望着陆睿凡那双熟悉的眉眼，一字一句道。
陆睿凡心中微颤，闪过一丝不适。
他望着白初禾耳畔散落的碎发，伸手想帮她理好，却又忽然顿住，收回了手。
白初禾见到他细微得动作，忽然垫脚，吻上他的唇。
陆睿凡眸色一颤，还未来得及反应，她又飞快离开，吻得不着痕迹。
不多时，白初禾又牵着他去到洛水河边，这里有不少人在河边放灯许愿。
陆睿凡抬眼，便看见白初禾已经买了一盏花灯，花灯结愿，而后虔诚祈祷才放入河中。
白初禾一挥手，河中所有灯便绽出绮华，绝美非常。
“你写了什么愿？”陆睿凡忍不住问她。
白初禾没有回答，浅笑着说：“日后你便知道了。”
一日流光，一瞬既过。
回涂山的路上，两人并肩走着，半晌不发一言。
白初禾看向陆睿凡的眼眸，忍不住问他：“都是要历情劫，为何不能是我，非要是她？”
陆睿凡低头看了她一眼，眼中波澜不惊。
“因她是人。”
第七章 妖怎能成人

一时之间，白初禾所有的话被堵在喉间。

她沉默良久，忽然抬头看着陆睿凡，痴痴道：“若我变成人，你会不会有别的选择？”
陆睿凡声音冷淡：“妖怎能成人？”
闻言，白初禾再无言以对。
夜色寂寂。
陆睿凡站在殿外，目光却落在远方。
白初禾缓步朝着他走去，从身后轻轻将他抱住。
“我知道你心有不甘，但这七日，你是我夫君，夫妻是要同榻而眠的。”
陆睿凡闻言，却拉开了她的手，回头看着她一字一句道。
“妖能活万年，你何必执着这七天。”
白初禾仰头看向陆睿凡，眼底含泪：“这是我的事，你不是要妖丹吗？”
说着，她攀住陆睿凡的脖子，吻上他的薄唇。
这一夜，两人之间似夫妻，又似陌生人。
翌日，天色微亮。
白初禾便醒来准备早点了。
陆睿凡到正殿时就看餐桌之上摆满了各种佳肴。
“这些都是我亲手所做，不知合不合你的口味。”白初禾笑着同他说道。
这一千年来，她闲来无事，便学着人界各种事物。
她想等找到南星，给南星一个惊喜。
陆睿凡听她这么一说，看着桌上食物，眼中闪过一抹惊艳。
他竟不知狐妖也会同普通女子一样做这些。
白初禾见他没有说话，又问：“一会儿吃完早点，我想去城中买些东西，你同我一起吧。”
陆睿凡没有拒绝：“好。”
太华城中，昌明如旧，虽是冬日，街上也是热闹非凡。
白初禾拉着陆睿凡的手，直接去到城里的布庄。
布庄老板瞧着两人，不由艳羡：“这位公子可真是有福分，能娶到这天仙一般的娘子！”
陆睿凡闻言，看向不远处正挑选布匹的白初禾，冬日的阳光熹微，可落在她肩头，却显明媚。
其实，她除了狐妖之外，言行举止与凡人女子也并无不同。
直到白初禾挑好了布匹走到他面前：“长舟，你在看什么？”
陆睿凡回过神，低头就看白初禾怀里的都是一些男人用的深色布料，他忍不住问：“你买这么多深色布做什么？”
白初禾看着他的眼中明亮异常：“只剩五日了，我想在这几日亲手给你做几件衣裳。”
陆睿凡心神微动：“那你自己呢？”
白初禾甜甜一笑，眉眼宛如星辰大海。
“我当然也要，不过，我要你亲手送给我。”
说完，白初禾又拉住他去到胭脂铺。
陆睿凡并不会看这些胭脂水粉，只随意挑了两件，却看白初禾欢喜不已。
“这胭脂不过是人间俗物，你们妖也需要？”
白初禾听罢，摇头：“妖自然不需要，但你的妻子需要，你不是希望我是人吗？”
陆睿凡一时哑然，看向她的目光越发复杂。
如若她真的是人，其实他倒觉得这情劫可度，只可惜，她是妖。
买完东西后，白初禾跟着陆睿凡一前一后出了店。
可走了没两步，白初禾抬眼就见林婉跟着她兄长林谢从对面一家医馆中走出，朝这边而来。
林婉也看到了她，两人四目相对。
白初禾下意识挽住陆睿凡的胳膊，唤道：“夫君。”
第八章 人才喜欢欺骗
一时间，周围一片寂静。
陆睿凡剑眉微蹙，就要将白初禾拉开。
白初禾却握紧了他的手，凝神传音给他：“你不想要妖丹了吗？”
陆睿凡听到此话，只得跟随白初禾离开。
身后，林婉看着两人离去，目光寒凉。
一旁她的兄长林谢更是气得脸色发青，抬脚就要追上去，却又被林婉拉住。
“哥哥，那女子是狐妖，长舟定然是被她迷了心智，我们定要救他。”
林谢脚步一顿：“如何救？”
林婉眼底闪过一抹寒芒，只道：“狐狸怕火！”
洞府中弥漫着一股寒意。
陆睿凡甩开白初禾的手，声音冰冷：“还有五日，你别忘了答应我的事！”
白初禾手一空，眸中浮漫出一抹苦涩，喃喃道：“我们妖从不食言，只有你们人才喜欺骗。”
陆睿凡听闻此话，只觉她是在映射自己。
“我从未食言于人，是你自己一直将我当成前世恋人。”
白初禾抬眼看着他那熟悉的眉眼，眼尾发红，只说了一句：“我说过，我没认错。”
随后，便一个人徒步走了出去。
陆睿凡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又看了一眼桌上买好的布匹，道不明的情绪在心中涌现。
白初禾出去后，不自觉来到极仙洞。
她看着娘亲留下的冷清洞府，自言自语：“娘，女儿想你了，若当初我与你一道成仙，如今可否不受这情爱之苦？”
空荡的洞府，没有任何回应。
白初禾仿佛早已习惯，走到不远处的酒窖，拿出一坛酒，仰头喝着。
不知过了多久，醉酒迷茫之间，白初禾看见陆睿凡一身白袍朝着自己走来。
她眼底一酸，踉跄着起身，抱住陆睿凡，嘴中喃喃道：“南星，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听见南星这名字，陆睿凡不由皱眉，他低头深深地看着白初禾：“我叫陆睿凡！”
白初禾却像没有听到，一遍遍唤：“南星……”
陆睿凡见状一把将其抱起，放入卧榻之上。
晨曦微露，晓色轻寒。
白初禾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陆睿凡怀中。
忆起昨夜之事，她忍不住伸手轻抚着他俊朗的眉眼。
见他没有醒，白初禾轻轻地吻过他的额心，而后才起身离开。
等她走后，卧榻上，陆睿凡缓缓睁开眼，望着她离去的方向，神色复杂。
一切如常。
白初禾准备早点，两人同坐一处吃饭，似平常夫妻一般。
“今日，我们去何处？”陆睿凡出声问道。
白初禾笑看着他说：“凡间女子都会见夫君的亲人，我也想看看你从小生长的地方。”
陆睿凡本想拒绝，抬眼对上她明亮的双眼，不知为何还是应了下来。
不多时，两人便到了昆仑山脚下。
白初禾是妖，不能靠近，只能远远眺望。
只见，昆仑山上仙雾弥漫，仙泽鼎盛，气势磅礴。
“不亏是仙家之地。”白初禾喃喃说着，余光看向身边陆睿凡。
她想长舟在此地修道，确实比和自己在一起好，比前世做人好……
“现在，我放心了。”
陆睿凡闻言，看向她，不知她此言何意。
白初禾望着他眼神灼灼，继续道：“若你来日得道，可还能记得我？”
陆睿凡没有迟疑：“会。”
白初禾嘴角微扬，伸手抱住陆睿凡，一字一句：“记住，我叫白初禾，锦绣的锦，大梦的梦。”
锦绣大梦一场空……
日落，两人回去。
行至半路，陆睿凡忽然停住了脚步。
“我想起来还有些事要办，你先回去。”
白初禾深深看了他一眼，到底没有多问，点头答应。
然她并没有走远，隐藏暗处，没多久，她就看到陆睿凡走至涂山脚下。
而林婉正等在那里。
第九章 她等不及
白初禾一言未发，黯然离开。
陆睿凡回来的时，天色已沉。
白初禾在灯下缝衣，见他回来，说道：“我笨手笨脚，也不知剩下几日能不能缝制出一件衣服。”
话音刚落，陆睿凡走上前，声音凉薄：“她等不了七日了。”
白初禾手一颤，针瞬间扎破指尖，她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你若现在把妖丹交出，我会补偿你。”陆睿凡又道。
白初禾听罢，缓缓抬头看向他，眼中闪过一抹凄凉：“如何补偿？”
陆睿凡一怔，一时之间回答不出。
白初禾紧紧攥着手里还未做完的衣服：“林婉可知我万年修行不易，可知拿我妖丹视同窃取？”
“她只想活！”
“我也想！”白初禾一下起身。
陆睿凡剑眉为促：“你是万年狐妖，没了妖丹，还可保命。”
白初禾望看着他冷峻的面目，眼眶泛红，一句话也说不出。
陆睿凡朝着她走近，低头望着她：“不要逼我！”
白初禾将心底苦涩压下，许久方回。
“你再答应我最后一件事，我便把妖丹给你。”
“何事？”
“你对我说一句，等我，我会回来娶你。”
这句话，是南星死前所说，白初禾一直记得。
陆睿凡沉默了片刻：“等我，我会回来娶你。”
一滴清泪从白初禾眼里悄然滑落，眼前人，音容不改，但眼中再寻不出当年情意。
罢了，人心易变，强求又能如何？
当年欠他一命，现在权当还他……
白初禾闭目，捻手成诀，眉心一朵妖艳红花显出。
她的身体悬于空中，胸中红光骤起。
一时涂山天色巨变，狂风肆意，山间万灵呜咽哀鸣。
陆睿凡就看到一颗透红妖丹缓缓从白初禾身体浮现，离体那一瞬，白初禾满头墨发，寸寸成雪。
他心底骤然一痛，就看白初禾狼狈跌落在地，一头白发妖艳异常。
白初禾费力抬手，将妖丹递到陆睿凡面前：“从此以后，我就不欠你了，拿过妖丹，你就走吧。”
陆睿凡对上她赤红的双眸，心口莫名一窒。
他强忍心绪，接过妖丹，飞身离去。
见他的背影消失，白初禾终于支撑不住，倒在地上，一口鲜血喷出！
林婉服过妖丹，重焕生机，更有万年法术傍身。
她欣喜异常，一把抱住陆睿凡。
“长舟，以后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陆睿凡身形一僵，不由想起白初禾抱着他笑，口口声声唤他南星的模样。
他不动声色拉开林婉，温声道：“你身体刚好，好好休息。”
说完，他转身离开。
林婉看着他的背影，脸色愤然，死死握拳，而后施术消失原地。
白初禾失了妖丹，法力全失。
小妖端来一碗药上前：“主子，你何苦这么傻，没了妖丹，往后不知会有多少人来欺负咱们。”
白初禾虚弱一笑：“涂山一直与世无争，不必忧心。”
话虽如此，可小妖却红了眼，悄声流泪。
白初禾见此，安慰她道：“我已在妖丹上施了禁术，随时能够取回，别怕，无人能伤你们。”
话音刚落，一只受伤的小狐妖从殿外跑上前急道。
“主子，山下不少人围上涂山，正放火焚山，不少幼狐都被抓了！”
第十章 你终归不是南星
白初禾手中药碗砸碎在地，眼底顿红。
她正欲起身，可刚站起来，身体便虚弱不支，一口鲜血又吐了出来。
这时，一阵大风忽起，一红影闪现来至此地。
白初禾抬眼，就看见林婉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神色嚣张：“没想到，你这狐妖的妖丹如此好用，多亏你，我才能和长舟从此携手终老。”
“大胆！”一旁的小妖就要上前对付林婉。
白初禾知她不是林婉对手，一把将她拦住，而后看向林婉：“陆睿凡在何处？”
林婉娇笑一声：“长舟哥哥自然是在剿灭你涂山余孽！”
闻言，白初禾愣在原地，许久才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陆睿凡哪里是想要妖丹救人，分明是想先夺妖丹，再屠她涂山一族，以成他大道，助他飞升！
她的心顿时如受冰锥，痛不堪言。
不等白初禾反应过来，外面一阵嘈杂，紧接着，就看城中百姓拿着火把冲进洞府。
城中百姓ᵂᵂᶻᴸ看到白初禾双目赤红，满头银丝，心中又惧又怕。
不敢上前，只能叫嚣着：“杀了她，杀了狐妖！”
林婉见此，冷笑一声。
“这妖怪现在已经没有法力了，大家不用害怕。”
百姓闻言，面面相觑，一步步朝着殿内逼近，就要动手。
白初禾看着他们凶神恶煞的目光，眸色一紧：“我涂山狐族从未害人，你们为何要赶尽杀绝？！”
“你们妖本来就该死！”一人大声说道。
白初禾眸色微怔：“你们城主也是这么想的？”
人群中，林婉的兄长林谢大声道：“那是自然！”
此话就像一块巨石砸向白初禾，她忽然大笑，眼中满是凄凉。
“人啊……果然都是贪婪的！”
白初禾说完，抬手做决，眉心红光骤起。
没等众人察觉，洞府之中一个巨大的法阵顿时将所有人笼罩其中，众人顿时动弹不得。
一边，林婉想逃已经来不及，她发现自己现在根本不能再用法术。
她不可置信地看向白初禾，眼中惊恐万分：“你要做什么？”
白初禾没有回答，独自走到洞边，看着天边残月，幽幽道：“等他来。”
另一边。
城主府，陆睿凡没有休息，坐在书房根本无心处理公务。
他走出府邸，远远便看到涂山的方向，火光冲天。
他心下一惊，御剑而去。
等到了涂山之后，陆睿凡就看见城中百姓手中拿着火把和刀一个个僵硬地站在原地，林婉竟然也在其中。
白初禾就坐在大殿之上，见他赶来，目光空洞。
“陆睿凡，千年前你说要娶我，可你失约了。千年后，你又几次三番骗我，人怎能如你这般心狠？我真心把妖丹给你，可你呢？”
她一挥手便见无数涂山被烧死的狐族落在地上。
“他们的命便是你对我的回报吗？”白初禾双目赤红。
陆睿凡愣在原地，心中不由闷痛，而后解开身边一百姓的禁锢：“怎么回事？”
那人顿时瘫软在地，指着林婉。
“不能怪我，都是她让我们动的手！”
林婉不能动，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不是的，长舟，是他们受狐妖控制污蔑于我，你快救我！”
陆睿凡听闻此话，看向白初禾：“其间想必是有误会，你快放人，不要一念之差。”
白初禾见他到现在还护着林婉，喉头涌起一口腥甜。
她强行将其咽下，走下来，看着陆睿凡，一字一句道：“我本真心想助你得道，免受轮回之苦，可你却要灭我狐族。看来……人妖真的殊途。”
说完，她浑身妖光乍现，脚下的阵法也在此时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