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窃私语声环绕在戚语潼周身。
“她竟然喜欢自己哥哥！”
“啧，顾夏豪应该觉得很恶心吧……”
戚语潼的心狠狠一颤，脸色骤然苍白，瘦弱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半响，她抿紧唇上前将纸条都撕了下来。
在所有人诡异的视线中，她沉默着转身离开。
下课后，老师果然找了戚语潼去谈话。
话里话外，都是不要早恋，要树立正确恋爱观。
戚语潼在煎熬中痛苦度过这一天，强撑着回到家中。
而打开门，迎接她的却是盛怒的宋母，以及狠狠的一巴掌！
“你怎么这么不自爱！竟然喜欢你的未来哥哥，你不要脸我还要！恶心！”
宋母嫌恶的眼神刺痛她的眼。
戚语潼不知哪来的勇气，推开宋母头也不回地跑出了家门。
天气阴沉，雨悄然而至。
戚语潼漫无目的，只知落了雨便找地方躲避。
那是谢家附近的一家商场。
恍惚着找了个休息处坐下，一对人影吸引了她的目光。
那两人肩并肩走进一家首饰店，站在柜台前。
女生伸手去试手链，再抬头看着男生笑。
那是顾夏豪与余莉涵。
戚语潼全身的温度低到了谷底，不敢置信地呆呆站着。4
许久，她喃喃自语：“为什么要骗我……”
不愿再看，戚语潼苦笑着离开。
在商场的角落里坐了一夜，直至清晨时分。
身前一家三口经过，小女孩骑在爸爸肩上笑得开心，女孩妈妈温柔提醒小心摔跤。
宋父的声音突然响在耳边。
——“有事可以来找我。”
戚语潼似是抓住了一块浮木，疲惫的眼神泛起一丝光亮。
坐上巴士去往隔壁市。
戚语潼本以为自己忘了十岁前那个家的位置，直到又来到这个市，才发现自己竟能脱口而出‘家’的地址。
她站在在“家”楼下，打了宋父的电话。
却没有人接。
手机也没了电，她又等了很久，从炎炎正午等到日暮西陲。
她终于看见了宋父。
却又不仅是宋父。
男人扶着身旁挺着大肚子的女人，两人言笑晏晏迎面走来。
女人见戚语潼直直看着两人，不由疑惑地看向宋父：“这是谁啊？你认识吗？”
宋父只瞥了戚语潼一眼便移开了视线，淡淡道：“不认识，别人家的孩子吧。”
戚语潼呆站在原地，宋父扶着女人与她错身而过，声音也随之渐行渐远。
“宝宝还有两个多月就来啦，你想好名字了吗？”
“还没呢，无论是男女都用你名字的一个字好不好？”
温馨的话语此刻却如利刃，一把又一把将戚语潼的心扎得鲜血淋漓。
最后一块浮木原来早已沉没。
寒风刮得面颊生疼，戚语潼面上毫无血色，眼前似乎一片灰暗。
良久，二人早已远去，戚语潼试图移动双腿，却一个踉跄跌坐在台阶上。
她索性蹲着抱紧自己，咬紧唇，不想在此刻流眼泪。
不知多久，匆忙的脚步声从她身后传来。
戚语潼没有力气抬起头去看，只拢了拢抱着膝盖的手臂。
“戚语潼！”
宋母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戚语潼恍惚间竟觉得是幻觉。
可她随之被人从地上拉起！
踉跄中，戚语潼看清宋母通红的眼。
但还没等她回神，戚语潼便被人紧紧地抱住！
宋母的怀抱颤抖地厉害，抱了她一下后，又松开她。
随之，噼里啪啦的巴掌打在戚语潼身上。
“翅膀硬了！给我离家出走是吧！”
“居然敢不接我电话，你是不要我这个妈了是吧！”
“养你这么大！屁用都没有，没良心的白眼狼……”
宋母还在骂她，可嘶哑的声音中尽是掩不住的担忧与难过。
戚语潼缓缓抬手，一下抱住了她。
“妈……”
她强忍的泪水再也不受控制地往外淌，滴湿了宋母的肩膀。
======第10章======
母女两相拥而泣。
傍晚时分，两人才一同回了家。
“下次再乱跑就不管你了！”
宋母低声呵斥，戚语潼反倒更用力的挽住宋母的手臂。
她也终于知道，当年父母离婚的真相，其实是宋父出轨，宋母什么都没要，只带着她离开了。
隔日。
戚语潼回到学校，指指点点的声音依旧环绕不绝。
“快看，就是她……”
戚语潼低着头尽力避开人群，忽地听到校园广播里传出顾夏豪的声音。
“大家好，我是戚语潼的哥哥，顾夏豪。”
“我们是普通兄妹，谣言止于智者，谢谢。”
闻言，戚语潼心情复杂。
她比谁都清楚，顾夏豪是为了帮她，但她却又为“普通兄妹”这几字所刺痛。
又过了好些天。
一天半夜，戚语潼突然被吵醒，迷迷糊糊中，又听见谢父与宋母的争吵声。
“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想过要娶我？！”
“你别瞎想，我最近真的很忙。”
“这个借口你说了快四年了！你自己信吗？”
声音逐渐弱了下去，戚语潼以为争吵结束时。
宋母突然推开她的房门，手里竟提着一个行李箱！
她简单收拾了戚语潼的一些衣物，声音前所未有的冷静。
“走，我们搬出去。”
见宋母发丝凌乱，面上还有未干的泪痕，戚语潼一时愣住，没有说话，只默默地跟在她身后。
宋母这般模样，她过去只见过两次，这是第三次。
一次在七年前带着她离开宋父时，一次在那天寻她时。
戚语潼突然明白，妈妈其实很爱她，也永远不会丢下她。
宋母拉着戚语潼走出谢家，上了一辆计程车。
车辆缓缓前行，戚语潼用力握住宋母的手，轻声安慰：“妈，没事的，都会好的。”
宋母一下红了眼，抬手似是想摸摸她的头。
车身却猛然晃动一下，宋母的手落了空。
刺耳的车辆鸣笛声随之响起！
远光灯晃得双目短暂失明，猛烈的撞击袭来那一刻，宋母毅然第一时间弯腰护住了戚语潼。
“妈……”
戚语潼失去意识前，眼中只有一片鲜红。
……
戚语潼再次醒来时，是在医院。1
谢父和顾夏豪守在她床前。
戚语潼第一句话便是：“我妈怎么样？”
谢父沉默很久，才哑声开口：“医生说，她是当场死亡。”
晕眩感又一次袭来。
戚语潼的世界天旋地转。
……
宋母的葬礼，办得很庄重。
戚语潼亲手给宋母换上了她最爱的那条裙子。
“妈，你最爱漂亮了，放心好了，我以后每年都会给你烧很多好看的衣服。”
“你不要担心我，我已经长大了，能照顾好自己……”
她说了很多，可惜宋母再也无法听见了。
宋母被推进焚化炉那一瞬间，极度的悲怆笼罩了戚语潼，她发不出任何声音，只张大了嘴，眼泪滚滚而下。
始终紧绷的神经断了线，她几乎摔倒在地。
还是旁边一直陪着她的顾夏豪扶住了她。
等戚语潼稍微平静后，他声音温柔的劝道：“我送你回去吧，接下来的事我来处理。”
戚语潼摇头：“我没关系，你还是先回去吧，还要上课呢。”
“你这样子我怎么放心的下！”
戚语潼看着他，露出苦涩的微笑。
顾夏豪真的是个很好的哥哥，是自己玷污了这份纯粹的亲情。
葬礼后。
戚语潼收拾了母亲的遗物，却发现宋母的存折，上面的开户人竟是她的名字。
她鼻子顿时一酸，坐在遗物堆里想了很久，终于下了一个决定。
“我想把妈妈的骨灰带回老家安葬。”
戚语潼这么同谢父说。
谢父闻言沉默了一阵，点点头同意了。
戚语潼这才发现他戴上了从前母亲买的结婚戒指，她还记得买戒指那天，母亲的笑容宛如少女。
顾夏豪送戚语潼去了车站，并嘱咐她有事立即打电话。
戚语潼无意瞥到顾夏豪手上的手链，视线顿了几秒才移开目光。
天空没有云，像她刚来这个城市那天。
上车前，戚语潼忽的朝顾夏豪露出这些天来的第一个微笑。
“一直以来谢谢你了，哥。”
这一声哥，是代表她从此只将他当做真正的哥哥。
在顾夏豪诧异的眼神中，戚语潼没再看顾夏豪，拖着行李箱上了车，再没有回头。
……
几天过去。
顾夏豪不知为何，脑中一直回想着戚语潼那句‘哥’。
又因为戚语潼再没有联系自己，顾夏豪这晚终于忍不住打了她的电话，却怎么也打不通。
心中涌上一抹不安。
顾夏豪一夜未眠。
第二天，他径直到学校请假，准备去找戚语潼。
才走入教室，张旸便凑上来问他。
“谢哥，我听说校花退学了！到底怎么了？”
顾夏豪脚步似被钉住！
“她退学了？”他的嗓音突然沙哑。
“你是她哥哥你不知道吗？”张旸讶异道。
顾夏豪不自觉地握紧了手链，上面两条纠缠的金属手链硌得掌心痛。
“……我不是她的哥哥。”
语罢，顾夏豪转身便跑出了教室。
他去了戚语潼的老家，却从周围邻居口中得知她根本没回来过。
顾夏豪就这么站在陌生的街道上，怔愣了许久。
傍晚时分，顾夏豪坐上了离开的车辆。
浓密的睫毛洒下一片阴影，将少年明亮的眼眸映得晦暗不明。
城市在车窗外倒退，顾夏豪将手链缓缓取了下来。
……
七年后。
上京一家高级餐厅。
顾夏豪一身黑色风衣坐在桌前，清俊风姿让周围人止不住向他看去。
他却看着手机微微皱眉。
上面的通话界面，刷满了一个家伙的借口。
“谢哥，我家里人给我安排了相亲，但我抽不出空，你就替我一下呗！”
“我欠你一次！你只要随便应付一下，把人打发走就行了！”
“求你了！谢哥你是我的神！”
顾夏豪缓缓打字回：“不行，你自己的相亲对象，自己处理。”
这种事实在麻烦，何况他最讨厌的事就是欺骗。
即便杨晟雨是他的队友，这种事也没得商量。
他收起手机，正要起身离去时。
有人朝他这边走来，站在了他对面。
顾夏豪抬头：“抱歉，我不是杨……”
队友的名字在抬头看清那人面容的一瞬，卡在了喉咙里。
对面的女子却很快从惊愕中恢复，随即笑着，朝他一点头。
“好久不见，祁琛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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