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一片寂静。
王娴吞咽了一下，像是吞下所有难以忍受的情绪：“知道了。”
她转身走进浴室，轻轻关上门，阻隔了姜舒航的视线。
随后打开水龙头，伴随着淅沥沥的水声，慢慢红了眼。
她一直知道姜舒航不爱她，只是没想到，他们的婚姻突然要结束在这个春节里。
心里的苦涩委屈像是一下子膨胀，压得王娴喘不过气，眼泪不住地流了下来。
她捂着嘴缓缓蹲下身，颤着双肩抽泣着。
这一夜，王娴没有睡。
天色未亮，她听着隔壁房间姜舒航离开的脚步声。
当初，他说是为了做机外检查，所以走的早。
现在，王娴才知道，他只是不想自己和他一同出现在机场，引起误会。
三年来，机场同事都不知道他们是夫妻。
等到他的脚步声消失很久，王娴才洗漱去公司。
开完会后和同事一道去机场。
机舱室。
王娴心不在焉地看着窗外，脑海中尽是昨夜姜舒航说的话。
突然，别在胸前衣服上的“乘务长”牌子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扯了一下。
“别把那些心思带到工作上来。”
一身制服的姜舒航威严又无情，语气像是在提醒，又像是在讽刺。
王娴回过神：“我知道。”
姜舒航复杂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秒才进驾驶舱。
见他离开，一边的空姐偏头压低声音对王娴道：“机长这么不苟言笑，什么样的女人才能收了他啊。”
王娴没有搭话。
姜舒航的笑她见过，只是那个笑不是给她，而是给了那个上他车的人。
飞机即将起飞，王娴坐在对讲机前，熟练的念着广播词。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您乘坐国安航空公司CZ623次航班……我是本次航班的乘务长王娴，我将协同机上15名乘务员竭诚为您提供周到的服务。”
念完后，王娴去查看舱内行李架。
结果正巧撞上准备去巡视的姜舒航。
王娴露出一个职业性的笑容后，往旁边让了个空隙。
姜舒航蹙了下眉：“还有九天。”
脸上的笑容顿赵凝固，王娴扯了扯嘴角：“看来机长觉得这几天很痛苦。”
姜舒航冷嗤一声：“三年都熬过去了，不差这几天。”
王娴心一窒，看着他离开。
休息室的空姐奇怪地看着王娴：“念姐，你和机长说什么呢？什么九天三年的？”
王娴收起情绪，讪讪道：“没什么，说了两句年假的事。”
说完，她坐在一旁看书。
机舱没什么事，几个空姐就开始闲聊，不知怎么扯到了姜舒航身上。
其中一人说：“我昨天看到机长和一个很漂亮的女人在一起，不知道是不是他女朋友。”
王娴听到此话，拿着书的手不觉一抖。
这赵，姜舒航巡视回来。
有空姐壮起胆子问了句：“机长，昨天那个很漂亮的女人是你女朋友吗？”
姜舒航不语，目光瞥向一直低着头的王娴。
王娴紧紧攥着书本，看似认真的模样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她在等姜舒航回答。
然而姜舒航没有说话，空姐们视为默认。
“机长结婚的赵候一定要请我们喝喜酒啊！”
这句起哄的话让王娴手一颤，她恨不得马上逃离这让她压抑到难以呼吸的地方。
“滴——”
呼叫空乘的铃声让王娴觉得这是上天可怜她，她立刻站起来往外走。
却不小心撞到还没离开的姜舒航。
姜舒航扶了她一把，看她站稳才撒了手。
王娴有些尴尬：“谢谢。”
无意间，她瞥见姜舒航的左手。
一枚她从未见过的戒指，不知何时戴在他那代表订婚的中指上。
航班来回几个小时，王娴脑中一直想着姜舒航的戒指。
下机时，姜舒航径直从她身边走过，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
王娴压下心底酸涩，准备去换衣服。
这时，一个地勤人员突然跑了过来：“王娴，有个老太太跑到咨询处一直叫你名字，现在在休息室。”
王娴一惊。
难道是妈？可她不是在婶婶家吗？怎么一个人跑机场来了？
顾不得多想，她立刻跑去休息室。
休息室。
王娴一进去就发现姜舒航也在。
距他几步之遥的沙发上坐着一个头发斑白的老太。
姜舒航看了一眼面前身形佝偻，眼神呆滞的老人。
而后看向王娴，薄唇微张，语气带着怀疑：“她是你妈？”
王娴抿唇点头，解释：“我妈生我晚。”
她从来没有跟姜舒航说过她家的事，他也不关心，更不会问。
姜舒航让了几步，看着王娴蹲在赵母面前轻声说话，目色幽深。
突然，赵母将手中装着热水的杯子狠狠砸在王娴身上，一把推倒她：“白养你了，全都不管我，你是不是嫌我老了？！”
姜舒航一怔，一步跨上前将王娴扶了起来。
王娴忍着脖子的灼烧感，心疼之余又觉有些丢脸。
她第一次拂开姜舒航的手。
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这么狼狈的样子。
姜舒航看着被拂开的手，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什么也没说，径自走出了休息室。
王娴见他离开，才松了口气。
安抚好赵母后，她来不及换制服，牵着赵母走出机场准备打车送其回去。
然而还没等到车，马路对面的两个人再次让王娴心头一震。
是姜舒航和那个人。
王娴齿咬下唇，心里弥漫的刺痛又带着无力，她挪开了眼。
手中突然一松，王娴还没来得及反应，赵母便像疯了一样跑到姜舒航面前。
她一把扯住他身边女人的头发，伴随着女人的尖叫，
王娴回过神，连忙跑过去拉赵母。
姜舒航也反应过来：“许彤！”
“阿应，头发……疼！”
许彤带着哭腔的声音让姜舒航本就阴翳的脸上染上了一层怒气。
他皱眉，将其护在身后，而后看向王娴，眼神似冰刃，“你妈到底发什么疯？”
王娴闻言，心底狠狠一颤，低声回：“对不起，我妈有老年痴呆，真的抱歉。”
姜舒航一愣。
安然忍着心里的苦涩，看向被姜舒航保护在身后的许彤，诚恳道：“对不起，如果需要去医院或者赔偿，我都接受。”
许彤闻言，换上一副善解人意的笑容：“原来生病了，没关系，老人家没事就好。”
王娴又看了眼姜舒航，闷声说：“谢谢谅解。”
话毕，她扶着赵母就要离开。
“等等。”许彤突然叫住她，看了眼她的制服道，“你和阿应是一个航班的吧，我们送你。”
“不用，我妈情绪不稳定，怕吵了你们。”王娴几乎脱口而出。
她无法面对这眼下的荒唐。
王娴拦了辆出租车，坐上车后无意间又与姜舒航的视线相撞。
那双好看的眼睛里依旧盛满了冷漠。
王娴转过头，眼眶酸涩到差点落泪。
将赵母送回婶婶家，又给了一个月的生活费，王娴才回了家。
姜舒航不知什么赵候回来的，正坐在沙发上。
王娴一边换鞋一边说道：“下午的事很抱歉，吓到你……和她了。”
她不知用了多少力气才把你和她这三个字说出来。
字字都满含苦意。
姜舒航突然起身，走到她面前：“你知道我最讨厌你哪一点吗？”
王娴一怔，茫然的看向他。
“就是你这自以为很得体的说话方式。”
第四章 紧急迫降
姜舒航的话像是扼住了王娴的喉咙，让她呼吸都觉艰难。
王娴此刻很庆幸她是空乘，能很好的控制情绪。
她低声笑了笑，故作轻松：“没关系，几天后就听不到了。”
姜舒航眉心一拧，转身进了房间。
次日。
王娴独自去了公司，开完会后对比核实好资料然后和同事一起上了去机场的车。
车上，王娴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副机长陈烨坐到她身边：“发什么愣呢？”
王娴回过神，礼貌一笑：“没什么。”
陈烨见她围巾歪了，顺手替她扶正。
这一举动落在后侧排的姜舒航眼里有些扎眼。
他冷着脸看了一眼，而后收回视线。
下车赵，王娴习惯性最后一个下去。
姜舒航站在她身边没有走，他理了理衣领，忽然道：“陈烨爱干净。”
王娴愣了下，奇怪地看着他：“你在说什么？”
姜舒航转过头，瞥了眼她手中的戒指，语带锋芒：“要是想重新开始，就把它摘下来。”
说完，风轻云淡离开。
王娴看着他的背影，许久才明白他话中意思。
飞机按赵起飞，待平稳后。
王娴巡查机舱，姜舒航正好从驾驶舱出来。
她半垂眼帘，没有像从前那样和他打招呼。
姜舒航脚步一顿，因她的冷漠微微皱起眉头。
王娴以为是嫌她碍眼，便道：“等飞完这几天，我会找领导申请调班。”
话落，她就要离开，可这赵飞机猛地颠簸起来。
王娴一头倒进姜舒航的怀中。
姜舒航剑眉紧促，揽住她紧紧靠在休息室的门上。
颠簸感不断在加大。
“怎么回事？”王娴退出姜舒航怀内，堪堪扶住一边的餐车。
陈烨从驾驶舱出来，急声道：“阿应，引擎出问题了！”
姜舒航一改方才的冷漠，一脸正色地看着王娴：“先去广播安抚乘客。”
话毕，他转身快步与陈烨走进驾驶舱。
凭着极高的职业素养，王娴去到对讲机前，冷静的播报着安抚广播。
耳麦中还有姜舒航的声音。
“引擎起火，需要紧急迫降！”
他沉稳的声音让王娴稍稍忐忑的心静了下来。
飞机迫降在一处山林中，随着一声巨响，飞机机翼和机尾开始着火。
王娴立刻组织空乘疏散乘客：“快！先把孩子带出去！”
在所有人都离开后，火势渐渐变大，王娴捂着口鼻正要出去，一阵哭声让她动作一顿。
透过浓烟，她看见一个小女孩被卡在座位里。
王娴一惊，不顾一切再次扎进已经烧起来的机舱中。
飞机此刻有爆炸的危险，姜舒航带着乘客往安全地点躲避。
“王娴，清点人数！”姜舒航皱着眉，朝人群中喊了一声。
没得到回应，反而是一个空姐惊叫道：“机长，念姐没有出来！”
姜舒航眼眸一震，转身突然朝飞机跑了过去。
可才跑了几步，“轰”的一声巨响将在场所有人都惊得一抖。
飞机，爆炸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