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寒辞僵硬的抓着方向盘,喉咙滑动数下,才嘶哑着嗓音道:“以后……《月光下的倒影》这个项目,永久压下。”
原型也好,最佳的导演也好……既然真的不在了,那就没必要拍出来了。
陈惟应下,识趣的没问为什么。
挂断电话之后,霍寒辞疲倦的靠在回椅子里,一双幽暗深邃的眼眸失焦的盯着前方。
偶尔又车辆经过,灯光透过挡风玻璃照到人脸上,隐约可见其中的失神与微不可察的难过。
忽然,手机又震了两下。
余光瞥过屏幕,上面是一条陌生信息,里面提到了遗嘱。
他没有兴趣点开,直接将手机关机,然后扔到副驾上,重新启动了车子。
汇入车流的瞬间,他一个被尘封在记忆深处的日期倏地自脑海中闪过——七月十三,她的生日。
他从不记得。
连最后一通电话,也是匆匆的挂断。
如果当时……
耳边突然响起刺耳的刹车声。
霍寒辞蓦地回神,眼前忽然闪过白色的灯光。
他被晃得闭了下眼,再睁开时,便看见一辆失控的轿车横冲直撞的朝着这边撞了上来。
眨眼间,两辆车碰倒了一起。
轰隆巨响中,剧痛席卷了霍寒辞的神经。
昏迷之前,意识中最清晰的一个念头——
池鸢,欠你的看来要下辈子才能还了。
第十九章
时间一晃三年。
帝都机场。
一群扛着摄像机的媒体记者激动的守在通道出口,对着前方空无一人的通道翘首以盼。
“听说今天要采访的这位池凰导演是华国人?”
“是啊,获奖名单一出来,欧洲那边都闹疯了。”
“他们向来歧视我们,但这次我们国家的作品接连在柏林电影节斩获最佳演员,最佳导演和最佳影片奖,怕是酸死他们了。”
“已经好些年没有华人面孔获奖了,真相赶紧看看这位大神的庐山真面目。”
……
就在众人窃窃私语的时候,从洛杉矶飞往帝都的航班已经缓缓降落。
一个穿着LV当季主打的白衬衫工装背带裤,简洁干练的清瘦身影,拖着一只浅色的20寸行李箱,缓缓从VIP通道口走了出来。
她一出现,立刻引起震动。
快门摁动时的‘咔嚓’声不绝于耳,闪光灯接连不断的落到她身上。
这一刻,站在众人面前的这位年轻导演,从容不迫的模样,当之无愧她在国际上耀眼发光的名气与才华。
有记者从镜头里看到了她的脸,不禁发出惊呼。
“这是池鸢吗?”
“池导不是早就已经……”
“可是她们长得一模一样!”
……
越来越多的记者发现新导演和池鸢一模一样,一众媒体人中间出现不小的骚动与讨论声。
这样的动静引起了周围不少经过的人侧目。
霍寒辞一边打着电话,一边拉着行李箱往外走,耳边无意间捕捉到‘池鸢’这个名字时,脚步微顿。
哪个池鸢?
他眯起眼睛,转头朝着声音来源处看去。
一个有些模糊的身影被重重包围着,似乎是哪个大明星正在接受采访。
陈惟猝不及防,险些撞上他,不禁疑惑关心,“霍总,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
霍寒辞顿了顿,没再说话,准备收回视线时,被记者包围的池鸢似有所觉般,猛地抬头朝着他这边看过来。
二人视线越过层层人海,在空中相撞,各自心中皆是一怔。
霍寒辞陡然握紧了行李箱,冷厉的剑眉蹙得死紧,幽深的眼眸定定地锁定在池鸢身上,心口沉寂已久的心脏突然狠震了两下。
在体内停滞已久的某种东西,这一刻重新开始流动。
这种感觉,让他莫名地生出了一种危机感,好像有什么即将失控一般。
另一边,池鸢同样心神震动,原本面对媒体记者们时的从容淡定的姿态大概只剩了个表面功夫。
她整个人宛若被雷击中一般,僵站在原地,双手的指尖已然深深地掐进了掌心。
怎么会那么巧,在她都还没能完全做好面对他的准备,就猝不及防的相遇了。
这个这么多年,始终镌刻在记忆深处的人——霍寒辞!
只一眨眼,不过一秒却好像对视了一个世纪。
池鸢心中的眷念与悲痛都在这一刻涌了上来。
她竭力强迫自己收回视线,在所有人都不曾发现的时候,她眼眸飞速的眨动两下,将眼底一闪而过的水光迅速掩去。
霍寒辞深深地看了她两秒,转过头继续往外走。
快要走出去的时候,忍不住又回了一次头,看了眼那个被记者包围着的,异常耀眼的人,心底生出了疑惑。
他是不是……认识她?
第二十章
“霍总,霍总?”
陈惟连着唤了两声。
霍寒辞终于回神,瞥了他一眼,蹙着眉,语气不悦的问,“怎么了?”
陈惟皱了皱眉,心中隐隐有点担忧。
自从下了飞机,霍总的状态似乎就一直不太好,心不在焉了一路,连他刚刚说的话都没听见。
如此反常,是不是和在机场时看见的那个人有关系?
陈惟心中思虑,面上却不露分毫,冷静的将之前的话重复了一遍。
“周小姐筹备打磨了两年,准备冲奖那个剧本,现在正在寻求合适的导演,她的助理联系我们,希望霍氏可以继续投资……”
霍寒辞蹙眉,沉吟片刻才淡淡地问:“看过剧本了吗?”
陈惟点点头,欲言又止。
周丹雯和上司关系匪浅,涉及她的事情他自是不敢马虎。
剧本完成的第一时间,他这边就收到了完整的,加班加点的通看了一遍,然后一直挣扎至今。
见他不说话,霍寒辞瞥了他一眼,不悦呵斥,“有话就说。”
“呃……周小姐这个剧本,要想拿奖,有点困难。”
他很委婉的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霍寒辞眼眸微眯,薄唇轻扯,似是在嘲讽一般,“是根本就拿不了奖吧。”
陈惟干笑了一声,没接这个话,心中暗自腹诽,要是您出面,请个好导演来拍,修补修补应该能入围,可是周丹雯清高自傲,是决计不允许有人改动她的剧本的。
霍寒辞不知想到了什么,重重的捏了捏眉心,掩去眼底的烦躁,语气冷淡的吩咐,“让下面的人开个会评估一下这个项目的价值,再决定是否投资。”
机场。
池鸢简单的回答了记者几个问题,便以长途飞行,身体不适为由拒绝了采访。
记者不肯放过明显充满讨论和争议的池鸢,硬是扛着摄像机一路追着拍到了车上。
“池导,你是不是认识池鸢?”
“你们长得一模一样,又同姓,这是巧合吗?”
“《癌症》的池鸢角也是华人,你是出于什么关系才启用她的?”
……
池鸢无视掉所有疑惑和不怀好意的声音,平静的关上了车门,
等到车子开出机场,池鸢才放松僵硬的身体,疲惫的靠回椅子里。
在前面开车的黎烨从后视镜里瞥了她一眼,面露忧色,语气满是不赞同,“你这个阶段的疗程才刚刚结束,不该这么赶着回来的。”
池鸢挑眉,理所当然的反驳,“下个月哥哥结婚,我作为妹妹,当然要出现。”
黎烨叹了口气,语气颇为无奈,“所以承安知道你要回来,都想直接过来了。”
医生说过,池鸢在恢复期的最关键时刻,最需要保持心情愉悦。
见她现在心情还不错,他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池鸢笑了笑,伸手打开车窗,眯起眼睛惬意的享受微风拂面。
转眼就是三年过去了啊。
这充满痛苦的三年里,曾经有多少次,她都以为自己再也呼吸不到家乡的空气了。
池鸢感慨万分,不知不觉间又想起了在机场看见的霍寒辞。
直到现在,她似乎还记得当时的感觉,那个眼神那么陌生。
才三年,他就已经完全忘记自己了吗?
第二十一章
黎烨将池鸢送到了新置的公寓。
离开之前,忍不住又提醒她,“回来就意味着争议和攻击,瑶瑶,你真的做好准备了吗?”
“当然。”
池鸢毫不犹豫的回答,神情无比坚定。
黎烨见状,不仅没有放松,反而越发的担忧起来。
池鸢似有所觉,主动开口询问,“你是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关于霍寒辞……”
“我看见他了。”
池鸢迅速打断他,苦笑了一声,复杂而又难过的自嘲,“我发现他都已经不记得我了,所以你也不必担心我会再重蹈覆辙了。”
黎烨闻言,微微皱眉。
有那么一瞬间,想告诉她真相——霍寒辞几年前出过一场车祸,虽然霍家遮掩得很严实,但这个‘不记得’很有可能是真的。
黎烨欲言又止了半响,终究还是沉默了。
人心都是自私的,他爱了那么多年的女孩为了另一个不值得的男人险些付出生命。
如今他有了再进一步的机会,又凭什么要拱手让给情敌?
送他离开之后,她缓缓走到客厅那面巨大的落地窗前。
透过玻璃,深情的注视着对面商贸大楼的广告屏上投放的《癌症》的预告片。
再过半个月,由她担任导演和唯一池鸢角的《癌症》就要在中国上映了。
这部写满了她的故事和心酸的作品,就是最好的回答。
池鸢撩了撩及肩的短发,抚摸着耳后的凤凰纹身,眼圈一点点红了。
凤凰涅槃,浴火重生。
她也是从火里重生的。
如今取名‘凰’,既是暗示,也是在概括这些年的生死经历。
霍寒辞,你会理解其中的含义吗?
……
池鸢在机场的照片被媒体放到了网上。
《癌症》在柏林电影节上的斩获已经引起了不少关注,等到导演的照片一曝光,立刻引起轩然大波。
“是我的错觉吗,这张脸好熟悉啊。”
“这不是那个不可说吗?”
“死人还能复活?这是写小说还是搞迷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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