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言琛甚至都记得，她第一次穿上这条样式的裙子的时候，曾经腼腆地问过他好不好看。
那时候他是怎么回答她的呢？
他记不清了。
或许只是给了她一个眼神，或许只是随意的点了一下头。
她曾经那么虔诚的、那么真挚的想要从他这里得到认可，然而他给予她的回应，少到连他自己都记不起来。
江言琛的目光停在童以凝的身影上，指尖不由自主地，放到了屏幕上，指腹轻轻摩挲，带着无限的留恋，想要透过冰冷的界面，触碰到那个曾经对他而言唾手可得，现如今却遥不可及的女人……
然而指尖与屏幕接触的那一瞬间，视线里突然闯出了一辆车，车轮打滑，撞向了指腹之下的童以凝。
江言琛的呼吸霎时骤停。
在他来不及眨眼的时刻，童以凝已经急急地朝旁边躲去。
车司机也紧急打了一下方向盘，险险地从童以凝的身上擦了过去。
然而，童以凝还是重重地摔了出去，半个身子都从地面擦过，哪怕隔着屏幕，都让江言琛听到了骨头撞地的声音。
江言琛急忙暂停画面，又倒回去放慢了重新看。
章贺在一旁也紧锁着眉头，沉默地抿着唇，一言不发。
“这辆车，是故意的。”重看一遍之后，江言琛咬了后牙槽，“童以凝伤得怎么样？你查到没有？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章贺不答话，只抬起眼，无奈又难过地看着江言琛。
最终，他伸手指了指画面的右上角。
江言琛才终于反应过来，监控里面有时间。
看到那个日期的时候，他先是涌起了一种强烈的熟悉感，再然后，猛地想起了什么……
章贺的声音有几分低迷，“少夫人当时伤得怎么样，我没有查到，因为所有的医院，都没有她的就医记录，不过，她当时没有顾及自己的伤，甚至都没有去追究汽车的责任，起身就跑进了航站楼大厅。”
章贺说得没有错。
童以凝起身之后，连看都没看司机一眼，快步朝大厅里跑去。
“她有什么事情，那么重要……”江言琛感受到心口撕裂一般的痛。
他想起来了，监控上的时间日期，正是她正式离开他的那一天凌晨……
他记起了她伤得怎么样。
应该是满身的淤青擦伤，肩膀、胳膊、腰背和大腿……无一幸免。
可是，这样的伤口，却在他们已经分手之后，在晓晓的病房里，他才看到。
那天俞子舜和殷柔晴都在，他们之间爆发了冲突，可当他看到她身上的伤痕时，是怎么样想的……
他以最恶毒最不堪的猜想去度她。
尽管知道不可能，但他不想去猜测其他的原因。
“是这样的，琛爷，您还记得那天晚上，您在会所谈一笔生意，殷柔晴她也过去了。后来传出了你们出会所时候的照片……”章贺提醒。
江言琛点头。
这事情他记得很清楚。
殷柔晴接过了侍者递给他的外套，自顾自披到自己的肩上。
他见状，不满地从她肩上夺下来。
没想到，却被有心人拍了下来，后来又传到了童以凝手中，被她报道了出来……
这也是先前他们对薄公堂之时，一个不小的论证点。
“其实那天晚上，少夫人也去过会所。”章贺小心地说出了调查的结果。
江言琛几近愕然，“你说什么？”
章贺不语，调出了第二个监控。
“琛爷，当时做庭审证据的时候，我这边因为知道你具体出会所的时间，所以并没有往前调监控。”
说出这些话，章贺也觉得自己该死。
“其实，少夫人她在你出会所之前，来到了会所外面，大约是想要找你……”
“那她为什么没有进来？”江言琛反问章贺，语气里已经染上了薄怒。
章贺难以启齿，“因为……因为有人收买了服务生，没有来通知您……我们找到了服务生，他说他不太记得当时说了什么了，大意就是让少夫人离开，说琛爷您不想见她。”
服务生被吓了个半死，自然不敢完全说实话，只说了有人给钱让他办事，自己怎么办的事，却推说记不清了。
但实际，不知道他出口的言语有多恶多伤人，才让他现在打死也不敢说出来。
这一点，章贺明白，江言琛也不可能想不到。
“那你查到，她为什么来找我，又为什么去机场？”江言琛问。
这件事，章贺似乎更难开口。
“琛爷您大概是不记得了，那晚上，晓晓病危了……但一直负责她病的徐医生，却突然被派往了国外，少夫人大约，想先来找你帮忙，没见到你，才想去机场……”
江言琛的拳头，一点点地捏了起来。
他想到了另一件事。
也是那次在晓晓病房发生了冲突，他把童以凝带回家，殷柔晴过来，提到了她爷爷生病，请了医生去国外治疗。
当时童以凝的脸色，多么的糟糕！
苍白中透着无尽的愤怒。
可是他却没有半点深究的想法……
原来，他曾经干过那么过分的事。
完全，不仅仅是不相信童以凝，不信她说的殷柔晴偷了她的蝴蝶胸针，而是一点一滴，把最辣的油，最烈的火，最痛的毒药，往她的伤口上滴灌。
“还有什么吗？”江言琛忍着心口的疼痛，继续问。
“其他的，暂时还在查。”章贺如实回答。
江言琛点了点头，“查到了再来汇报。”
等到重症病房外没有任何人，他才打开了病房门进去，拉上了观察窗帘，走到了童以凝的病床前。
他低头，看着氧气罩下闭眼安宁的面容。
“凝凝……”
只叫了两个字，他就再也说不出其他话。
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连呼吸都变得十分困难。
过了不知道多久，他才缓慢地在病床前蹲了下来。
他把额头靠到童以凝露出被子，微凉的手背上。
手背上的留置针像刺在他的心口。
“对不起……”
江言琛的声音，微弱得连自己都几乎听不见……
……
回到江家，江老夫人用了餐，回到卧室，情绪才终于缓和下来。
桂姨的事情，让她越想越气。
她那么信任她，推心置腹，什么都和她说。
结果呢，她竟然利用她来谋财！
还害得凝凝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一想到这里，老太太就悲从心来。
凝凝和他们江家，都真的太苦了的……
手机响了。
老太太低头一看，是她一个相识多年的老姐妹打来的。
老姐妹近年因为身体不好，都在国外休养，但两人每年总要约着去个地方度假什么的，感情一直不错。
老太太打起了精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