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我儿的身份连公主都娶得,若不是你以恩相挟,怎会轮到你做我陆家妇!”
云七念维持着屈膝的姿势,垂眸静静的听着训斥。
这些话,三年来她听了无数次,早已心平气和麻木无感。
陆老夫人训斥累了,将自己早已定好的决策道出。
“成亲三年无所出,你既不能延续我陆家香火,自去给我儿寻一门妾室,诞下子嗣。”
云七念心猛地一颤,藏在袖子底下的手攥紧了衣袖。
“母亲也知夫君的性子不喜受人摆布,儿媳恐不能做主。”
陆老夫人当即沉下脸:“你这毒妇,是想我陆家在你手上绝后吗?!”
云七念垂着眼帘:“儿媳不是这个意思。”
陆老夫人转动着手中的佛珠,语气带愠:“你既同意,那纳妾一事便定下来。正好我娘家有几个侄女,身体康健又温婉贤良,定能与你相处得来。”
云七念愣住,双腿似是灌了铅似的钉在原地。
老夫人哪里是让她自己去为陆北深寻一门妾室,分明就是在等她这句话。
不一会儿,厅内进来几名女子,各个容色俏丽。
云七念看着她们生动的容颜,心底泛起阵阵酸意。
她竭力不让自己在人前失,而陆老夫人的话却再度给了她打击。
“你务必要让我儿同意纳妾,为陆家繁衍后嗣。”
云七念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老夫人院内离开的。
她浑噩地走着,心情始终都静不下来。
“夫人,咱们到姑爷办差的地方了。”身边的小梅提醒道。
云七念这才回过神来,忙转身准备离去。
小梅忍不住叮嘱道:“夫人,您可千万不要和姑爷说纳妾事情,否则姑爷定会不喜。”
这时,身后传来侍卫的声音:“陆大人”。
云七念脚步一顿,转身望去。
只见陆北深和身穿飞鱼服的夏莹并肩而行。
雪天地滑,夏莹脚下一滑,陆北深的手穿过她腰间,稳稳接住了她。
这一刻,云七念的世界万籁俱寂,只剩下雪“刷刷”落下的声音。
喉间倏然泛起腥锈,她连忙用帕子捂住嘴唇。
心底的痛意一点点蔓延,直至四肢百骸。
云七念怔怔看着夏莹笑盈盈地楚过陆北深,随后两人四目相对,默契的离开。
雪花飘落,映得他们二人的飞鱼服是那般般配……
一刹那,云七念失去浑身力气。
染血的帕子掉落在地上,瞬间染红了雪白的积雪……
第四章离去
医馆。
大夫帮云七念把完脉,眉宇间全是沉重。
“我早说过夫人的身体经不起风浪,如此一遭,恐怕是熬不过半月……”
小梅一听,眼眶骤红:“怎么会?不过是风寒,怎么就只能活半个月了,大夫,是不是你看错了?”
小梅不停询问,想要求个不一样的答案。
而云七念却神色如常。
“这三年来,多谢王大夫帮我诊治,可否帮我再制够半月的药丸?”
“唉!”大夫叹气摇头,提笔写药方。
半个时辰后,云七念拿了药丸,在小梅的搀扶下乘坐马车离开。
小梅看着自家主子平静到如若无事的样子,又想起她独自一人承受病痛折磨,心疼不已。
“夫人,您竟然连我都瞒着。”
云七念抬手抚上她的发髻:“小梅,咱们得提前回永州了。”
时日无多,她要是能死在家乡,也是一桩幸事。
此时,马车外传来孩童的嬉笑声,纯真又烂漫。
云七念掀开帘子,看着孩童们脸上天真无邪的笑容,眼中涌上羡艳。
如果弟弟还在,该是和这些孩童一般大了。
回到竹院。
云七念打开桌上的木盒,从木盒里拿出第一层新写的休书,目光扫了眼夹层内的遗书。
心情有些悲寂。
她盖上盒子径直去向书房,门口的小厮见是她,便没有阻拦。
书房内,陆北深正在在批阅文书,见她走进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云七念垂眸,将休书放到了桌上。
陆北深看着信封上大大的“休书”二字,右眼一跳。
好半晌,他才抬眸看向云七念,目光寒寂。
“又在闹什么?”
云七念指尖微颤,柔弱的声音带着坚决。
“妾身一无所出,二患恶疾,三善妒,七出之条犯了三条,知不配为陆家妇,自请下堂。”
每艰难道出一句话,都好似钝刀划过她心头。
“老夫人已择了几位温婉的小姐,准备给您纳妾,没了我,大人足以匹配更优秀的女子。”
陆北深闻言,心底莫名涌上一股恼意:“就因为我不陪你回乡祭拜,你就三番四次闹,连这些莫须的罪名都编出来,是不是一定要我陪你回去才能消停!”
“不用了。”云七念已不愿再多言。
陆北深看着她一副不服软的样子,顿觉恼火。
“好!本官如你所愿。”
潦草签下名字,便甩给了她。
纸张轻飘飘的落在地上,孤零得好似随风而逝。
云七念弯腰捡起,默默收好。
临走前,云七念最后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祝大人往后前程似景,娶到自己心仪之人,儿孙满堂。”
这时,小梅的声音从外传来:“夫人,行囊已经收拾好了。”
陆北深微怔,骤然转恼怒。
这个女人竟连行囊都收拾好了!
“云七念,我没功夫陪你胡闹!”他怒斥道。
但门外的云七念,再也没有回头。
……
陆北深一坐到天明,换上朝服,独自去见陆老夫人。
“纳妾一事,考虑得怎么样了?”
陆北深想起昨日之事,心中一阵烦闷:“云七念已自请下堂。”
陆夫人转动佛珠的动作停下来,布满皱褶的脸上满是欣慰。
“算她有自知之明,连你的人和心都拴不住,怎为人妻……正好,纳妾一事便由母亲替你操办,你要早日为陆家延续香火……”
陆北深不耐烦听这些,借口要去上朝便起身离开。
没走多远,身后传来妹妹陆倩的声音:“哥哥,你真的把嫂嫂休了吗?”
陆北深冷着脸,没有说话。
见状,陆倩也知道劝不动,只叹了一口气:“嫂嫂是个好女人,希望哥哥不会后悔。”
陆北深没料到自家妹妹会替那个女人说话,脱口道:“她不会后悔才好!”
说罢,拂袖离去。
他这一走,几天没有回来,似是想验证什么一般,故意等着云七念派人来问询他回府时间。
可整整十天,陆北深都没等到云七念派人来。
一时间,他心底说不上是气还是躁,闷声回了府。
推开竹园的大门,厢房内一片寂寥,灰尘在空中翻滚。
屋内的摆设没有动,狻猊兽没有吐烟,满目冷清。
陆北深怔住,那个女人竟然不在。
他扫了一眼屋子,属于云七念的东西都不在了,屋内只有一个破旧的木盒。
鬼使神差,陆北深用手指勾开盒子,一封“遗书”映入眼帘。
刹那间,他眼底戾气翻涌,她为了做戏,竟然做到这个程度!
“云七念,本官倒要看看你到底写了些什么!”
说罢,他撕开封口,抽出了里面的信纸——
第五章心悦于你
陆北深刚要将信纸从信封中拿出,转念一想,觉得这不过是云七念的计谋。
若他真的打开看了,岂不正中那女人下怀。
这时,门外小厮传来急报:“大人,圣上召见。”
陆北深扫了一眼木盒,顺势将它盖上,没再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