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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着，终恍悟自己和陆安寻不过一句‘月圆人不圆’。
姜书艺慢慢收回视线，走到桌案前，提笔留下了封信。
“此去一别，各生欢喜，愿君此后青霄直上，与陈冰言子孙满堂，白首不离。”
墨浸纸，终成书。
烛光微微，姜书艺细细瞧着，而后将它压在了镇纸下。
拿起画像和白瓷瓶，她出门上了马车。
车轮轧过青石板上的雪，吱吱作响。
姜书艺靠依譁着摇晃的马车壁，手里紧紧握着那瓶药。
皇兄让她死，是为了陆安寻手中锦衣卫的权力。
可她从不想伤害他。
是以，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离开指挥府。
于是遣走玉泉后，她便让人在离城十里外的义庄备了口棺材。
那是她给自己最后的去处。
姜书艺想着，眸间溢上抹苦。
这时，马车突然一个剧烈晃动，牵动了心口好不容易压下的绞痛。
一阵血气上涌，她闷咳出声：“咳！”
血从唇畔涌出，大片的红，姜书艺的脸色霎时又白了几分。
她忙用帕子将血擦去，随后塞进袖子里，不让人瞧见。
经此一遭，满身的力气渐渐逝去。
姜书艺疲累不已，只能合上眼，尽量减少动作保持体力。
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终于停下：“公主，到了。”
姜书艺闻声用了好大力气才睁开眼，强撑着起身下车。
义庄寂静无声，只有随风翻飞的白皤。
孤寂，破败。
姜书艺看着不禁自嘲。
又有谁能想到，这会是她的归宿，一生最后的去处！

第十一章 归宿

收回视线，姜书艺转身将手中封好的书信和药丸交给驾车的侍卫。
“明日祭祀钟声敲响前，将这两样东西交到我皇兄手里，不准早一刻，也不准晚一刻，记住了吗？”
“是。”侍卫应声，驾车而去。
目送着马车走远，姜书艺才转过身，慢慢走进了义庄。
她这辈子最听皇兄的话，皇兄让她嫁给陆安寻她便嫁，即使明知他不喜欢自己。
如今，既然皇兄想要她的命，那她给便是了。
只是自己已然命不久矣，没必要再让皇兄的手粘上鲜血。
义庄内，香烛袅袅。
中间一口棺黑沉沉的，压的人喘不过气、
姜书艺看着，恍然想起，当时父皇母后也是在这样一口口的棺椁中，离她而去。
喉间一阵血腥翻涌，和脑海里过往的画面交相翻涌。
她还记得，那时的皇兄还是个背着她到处跑的娃娃。
而陆安寻也才刚加入锦衣卫，周身清冷，一双眼睛就像天上的月亮，皎洁明亮。
若一切，能回到过去该有多好？
姜书艺心中自问着，却也知回不去了。
她不怪皇兄，也不怪陆安寻。
虽然她不懂，但也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无可奈何。
若说怪，她只怪自己没有能力让两人化干戈为玉帛，和平相处。
时间缓缓流淌，月亮爬上正空。
姜书艺只觉得越来越累，甚至连站着都难。
又一次栽倒后，她强撑着爬起来，一点点翻进棺中。
躺下的那一刻，姜书艺不住的喘着粗气，满身虚汗，眼皮也越来越重。
就连怀中轻巧的画卷，此刻也像块石头般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也再没有力气，去将棺盖合上。
心口阵阵剧痛涌上来，很快就蔓延到全身。
姜书艺紧紧环抱着自己，试图去抵挡那疼。
可烛光逐渐变暗，黑暗瞬间吞噬了堂庙，可那痛楚却没有减少分毫！
只有鲜血不停地从唇边涌出，染红了衣襟和怀中的画卷……
翌日，太后忌日，举国哀悼。
陆安寻回府接姜书艺前往皇陵祭拜，才发现卧房里却空无一人。
唯有桌案上的纸，随着吹进来的风不断作响。
他走上前拿起，上面的字映入眼帘，他心蓦然一沉。
陆安寻捏着纸的手不断收紧，唤来小厮下令。
“来人，去找公主！”
他紧盯着那纸上的字，想到姜书艺之前说去往静心庵的事，便让人去询问守城侍卫。
得知她行踪后，立马带人赶了过去。
连自己身为锦衣卫指挥使，必须亲自护送叶清丰的职责，都忘得一干二净！
而这时的皇陵。
叶清丰只觉得手中的药沉甸甸的，如同一块大石头他压在心里。
而信纸上，姜书艺的字迹更让他的心沉了下去。
那是姜书艺的绝笔，信中说出了所有原因，以及她早已命不久矣的真相。
叶清丰看着跪在身前的侍卫，语气带着几分慌乱：“公主去了何处？”
“义庄！”
而此LJ时义庄，空荡荡的静寂。
陆安寻站在门外，看着堂正中的那口黑棺，心倏然一空。
而后，便是无尽的恐慌席卷而来。
他一步步走上前，目光一点点掠过未合的棺盖，最后直直地定在躺在里面的人身上。
无声无息，面色苍白！
姜书艺就这样躺在那儿，衣襟上干涸的血映出大片大片的红。
陆安寻怔怔看着，“清冉……”却再也无人回应。
风吹来，带动着白皤，纸钱也随之纷飞着。
陆安寻缓缓伸出手，想要去触碰。
可就在触到的那一刻——
‘嗡’的一声，城内丧钟长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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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飞尘

陆安寻从没有那么一刻，觉得那丧钟如此刺耳！
指尖传来的那凉意仿佛从心底滋生，席卷了全身。
他轻抚着姜书艺冰凉的面容，眼眶一阵发红。
“清冉……”
陆安寻轻唤着她的名字，想要得到回应，可那人却再也不会睁开眼！
那一刻，他只觉得自己的心空了！
跟随而来的梁宣瞧见陆安寻这副模样，心里一阵翻涌。
他跟在陆安寻身边多年，从不知他对姜书艺是如此深情！
“指挥使……”
梁宣走上前，想要安慰几句。
陆安寻却突然回过神来！
他俯身将姜书艺直接抱起，转身就走。
他不信，她会就这么死了！
当时姜书艺还想着离开，想着活着去静心庵，怎么会在这义庄了此一生！
他还没和她讲述一切真相！
他还没亲口对她说一句爱她！
陆安寻心中嘶吼着，脚下步子愈来愈快。
而后上马绝骑而去，留给众人的只有马蹄带起的飞尘。
梁宣站在义庄门口，看着他离去的身影，慢慢握紧了手中的画卷。
那是他刚刚在棺中拿出来的，陆安寻满心满眼只有姜书艺，竟未瞧见。
梁宣无声叹了口气，想着等回去后，再把这画还给他，也好有个表思的物事！
而此时，回京的路上。
怀中的身体已经逐渐冰冷，但是陆安寻的身上却沁满了汗水，将他的衣衫层层浸透。
陆安寻从来没有像现在那么心慌过，除了三年前。
那时是宫廷宴会，下了很大的雪，仿佛要将天地给淹没掉。
突然有刺客闯进来，刺杀叶清丰未果，竟然掳走了姜书艺。
他顾不得其他，单枪匹马跑过去，打斗之时那人失手将姜书艺甩到山崖下。
这时突然陈冰言闯出来伸手想要拉住姜书艺，姜书艺因为太过于害怕手不停的往上抓竟然将她拉了下来。
陆安寻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他拼了命地抓住姜书艺，用尽全力才勉强将她带回皇宫。
最后，竟昏死在大殿之下。
醒来之后就被叶清丰赐婚给公主，他甚是高兴。
但是又清楚地知道两人身份的差距。
况且自己满是危险，在没能根除危险之前，万不能耽误了她，更不能让她置于危险之中。
就这样，三年间他拼命办案，一个又一个功绩堆积成了他锦衣卫指挥使的高位。
就这样，他费尽心思花了三年布了这么一个大局。
现在终于成功了，但是姜书艺却到最后都没能等到他的解释。
刚到城门外。
陆安寻就被挡住了去路，他定睛发现，来人竟然是叶清丰。
“带公主回宫。”叶清丰的声音不急不缓,语速刚刚好，但是眼眶的血红却在将他所有的心情暴露出来。
陆安寻听后，抱着姜书艺的手更紧了。
“请指挥使大人将公主殿下交给臣。”眼前的御林军直直的看着他。
他的手动了动，直接将姜书艺护在了胸口。
“陆安寻，将冉儿给朕！”他嘴唇微动，不怒自威。
陆安寻闻言，下马跪了下来：“求皇上让臣带清冉回家。”
“冉儿是公主，理应回皇陵。”
叶清丰的心中顿时涌现层层苦涩，他的冉儿就这样走了吗？
陆安寻拼命地摇着头：“清冉是我妻子，她应当跟我回家。”
叶清丰挥手让侍卫将姜书艺带到马车上，眼中的怒火仿佛瞬间可以将他燃烧殆尽：“你说她是你的妻子，你可有尽到做丈夫的职责？”
“冉儿为何会突然提出要去静心庵？又为何会身中剧毒？”
身中剧毒？姜书艺为什么会中毒？
这不可能，他每日派人暗中保护她，绝对不可能！

陆安寻呆坐在原地，任由叶清丰将姜书艺带走。

是他对不起她。
祈轩殿。
叶清丰将姜书艺带回她之前的寝殿，这里的陈设还跟之前一样。
他唤来之前帮他研制假死药的神医。
虽然他已经知晓姜书艺的情况，但是还是想搏一搏，看看能不能挣得一丝希望。
“神医，一定要救回公主！”
神医看了一眼姜书艺，叹了口气：“臣一定尽力而为。”
不过在他的手触碰到姜书艺的手腕时，整个人又惊又喜。
随后立刻将姜书艺的眼睛掰开，嘴边撑开，看完之后又摸了摸她的脉搏。
脸上竟然露出了微笑，惊喜之情溢于言表。
“快拿热水。”
叶清丰对着身边站着不动的丫鬟喊道：“还不快去？”
随后，他将神医拉到一旁：“神医，如何？”
神医眼中都是惊喜：“公主确实身中剧毒，或许是因为她体制的原因，这毒竟然没有要了她的命，尚有一线生机。”

第十三章 如沐春风

“神医，此话当真。”叶清丰当然希望这是真的，但是却又怕神医哄骗自己。
神医一笑：“自然。”
叶清丰心底澎湃成一片，他一步一步走向姜书艺，手在触碰到她的一瞬间，立刻弹了回来。
冰冷的触觉让他倒退了两步，整个人差点没站稳。
“神医，这就是你说的没要她的命？”
这触觉分明跟死人无异。
神医立刻上前扶住他：“皇上放心，公主只是现在血脉不顺，待丽嘉臣给她开几副药服下，缓缓就好了。”
叶清丰一直守在窗前，四周暖炉燃烧，烧的他的心格外暖。
指挥府。
陆安寻坐在书房仔细的摩挲着桌子上梁宣送来的画卷，上面还有姜书艺的血，正好映在画中的衣衫上，添上一抹亮色。
画上她不施粉黛，照样美艳动人；嘴角含笑，令人如沐春风。
陆安寻好久没有看到过她这般笑，每次见她总是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
陆安寻不知道，在姜书艺还没嫁给他之前，可是最爱笑的。
“指挥使大人，那女人说要见你。”门外突然有人通报。
陆安寻抬眼，随后将画卷收起来放进衣袖中。
“怎么，她招了？”
那人摇了摇头：“还没……”
“嗯？”他的眼神凌冽的吓人。
那人连忙低下头：“她说要亲口告诉大人。”
“走！”
陆安寻现在只想知道究竟是何人给姜书艺下毒，之前都没事，陈冰言来了之后就出事了，此事肯定跟她脱不了干系。
也怪自己太心急，怕她惊觉之后逃跑，所以才会将她带回家。
除掉他们这件事，看来是不能再拖了。
大牢内。
陈冰言浑身是伤，嘴角却是含着笑。
“阿宸，你来了……”
“说！”陆安寻没有看她，冷冷道。
“说什么？你可是有段时间没有来看我了，之前你可是日日都会来看我的。”
她伸出手，想要摸陆安寻的脸，但是由于铁链的束缚只能停在半空中。
“你的幕后主使，到底是谁！”他咬牙切齿，一字一字道。
“没有。”陈冰言回答很是干脆。
陆安寻突然掐住了她的脖子：“你不怕我杀了你？”
她笑了笑，缓缓道：“你不会。”
见陆安寻不说话，她接着说：“若杀你早就杀了，不会等到现在。”
陆安寻手上的力度又紧了紧：“我有的办法是让你生不如死！”
陈冰言的脸逐渐泛红，就快要喘不过气。
但是她并没有求饶，只是紧紧地看着陆安寻，嘴角含笑。
陆安寻狠狠地将手放下，巨大的冲击将她一下子甩到地上，她坐在那里大口喘着粗气。
“我劝你早点开口，以免遭受皮肉之苦。”陆安寻冷冷地看着她，眼中满是嫌恶。
陈冰言突然觉得自己很可悲，前几天还跟自己甜言蜜语的男人现在竟然如同仇人般看着她，恨不得她赶紧去死。
“皮肉之苦？”她突然笑了起来：“哈哈哈……这对于我来说跟瘙痒一样……”
锦衣卫的刑罚最可怕，凡是到了这里的人，想死都是奢望，没想到她竟然这样说。
“你可知我是什么人？”她突然朝陆安寻靠近。
陆安寻只是冷冷看着她，并没有说话。
她将自己的衣襟打开，里面清清楚楚的烙着一个月牙形状的烧伤印。
陆安寻的眼睛顿时亮了，里面满是不可思议：“你是新月派的人？”

第十四章 五味杂陈

她笑着，里面满是苦涩：“所以你们对我用刑，根本没用。”
新月派人都会受九九八十一条刑罚，且都是世上最为狠毒的刑罚，为的就是不再有任何软肋。
能全都受下来的少之又少，大多数人都会在这个阶段死掉。
只要能受过这些的，接下来还会被灌各种毒药，随后放到一个四面都是墙的房间里。三天后再放出来，这时还能活着的人可谓没有弱点。
但是他们忽略了，他们的弱点还有感情。
若不是对陆安寻动了情，陈冰言根本就不会输。
“好了，我现在没用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陈冰言知道，这是她唯一的砝码。
她将自己的身份告诉陆安寻不仅在他这里没了要挟，而且新月派的人也断不会饶了她。
祈轩殿。
叶清丰守了姜书艺两天两夜了，由于太过劳累，他趴在床边就睡着了。
姜书艺的体温已经回升，面颊也有了血色。
“吭……”姜书艺这时突然睁开眼，刚想动，但是身上压的东西由于太重，让她发出了一声闷哼。
她的动作惊醒了床边的叶清丰。
叶清丰又惊又喜，忙喊老太医进来。
老太医查看后，诊断已无大碍。
叶清丰将他拉到一旁，叮嘱道：“此事不得告诉任何人。”
老太医行了个礼，退了下弋㦊去。
姜书艺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一切，心里五味杂陈。
她不是已经死了吗？现在又算怎么回事？
“冉儿……”叶清丰满怀关切地走近她，伸手想要为她整理凌乱的发丝。
她突然想起皇兄之前冰冷的面容，立刻向后撤了撤。
叶清丰的眼眶突然被什么充满了，苦涩直接蔓延到心底。
“冉儿，我是皇兄啊……”
姜书艺不停地拍打着他伸出的手：“别碰我，不要靠近我……”
“冉儿，冉儿……”叶清丰将她抱在怀里，不停地唤着她的名字。
姜书艺嘴里仍旧念念有词，只是不再抗拒。
突然，她不再说话，只是直直地看着叶清丰：“皇兄。”
“冉儿……”叶清丰小心地试探着。
她突然一笑：“皇兄，你要我的命，我给你了。”
叶清丰的眼泪立刻夺眶而出，那时的姜书艺该有多么绝望！
“冉儿，皇兄怎么会要你的性命……”
一个奴才拼命地在地上磕头：“皇上请恕罪，我不能眼看着公主误会你。”随后爬到姜书艺床边：“公主，皇上那天给你的根本不是毒药，而是假死药。”
假死药？三个字重重地敲打着姜书艺的心。
“皇上只是想让你自由、快乐。”
姜书艺满脸震惊地看着叶清丰，突然抱着他大哭了起来。
这么多天，她经历的太多了，她以为自己最亲的人要致自己于死地。
突然，她想到自己不是已经死了吗?现在不仅活了，还好端端地在皇宫里躺着，莫非之前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这不可能，因为一切都那么真实清晰。
短短时间，她心里想过无数种可能，最终开口道：“是皇兄救了我？”
几日的担忧让叶清丰没有了往日的神采，听到姜书艺的话，他眉眼间逐渐被伤感笼罩：“是皇兄没有保护好你。”
姜书艺想到之前的人生，眼中强忍着泪水，不住地摇头。
是她自己的选择，怪不得皇兄。
“皇兄以为陆安寻能保护好你，毕竟那次他为了救你也曾拼尽全力……”
叶清丰说着，带有深深的自责。
这场婚姻是他所赐，姜书艺受到如此伤害，自己脱不了干系。
姜书艺生怕皇兄要对陆安寻问罪，连忙道：“不关他的事，是我自己的问题。”

第十五章 孤注一掷

“那你告诉我，你为何会中毒？”
一句话问的姜书艺哑口无言。
见她不说话，叶清丰接着道：“在指挥府，能给你下毒的，除了指挥使大人还会有谁？”
“不是的皇兄，不是他！”姜书艺连连摇头。
“清冉，到现在了，你还护着他吗？”
叶清丰紧紧盯着她，眼中满是心疼。
在姜书艺告诉他要去静心庵时，他就知道一定是陆安寻对不起她。
所以就想了这么一个办法，既能让姜书艺自由，又能惩治一番。
毕竟陆安寻功绩赫赫，根本没有理由治罪于他。
唯有迫害公主，才能让朝臣信服。
但是当他收到姜书艺的信之后，他才知道事情竟然跟自己设想的一般无二，而姜书艺竟然还在为他脱罪。
姜书艺眼角划过一丝伤感：“皇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无可奈何，这都是我的命，我不怪他。”
叶清丰冷笑：“你不怪他，不代表朕不怪他。他如此对你，朕定会让他付出代价！”
姜书艺顾不得身体的虚弱，慌忙下床，跪在地上。
“皇兄，我求你放过他，他对你是忠心的……”
叶清丰连忙将她扶起来，心中五味杂陈。
陆安寻对他的确忠心不二，只要自己有危险，他总是能及时赶到。
无论多么棘手的案子到了他的手里，总能很快解决。
若非如此，他也不可能升职如此快，朝堂之上竟还无一人说闲话。
自己也不会如此信任他，以至于最后差点葬送了自己妹妹的生命！
“冉儿，究竟是为什么？”
姜书艺笑了笑，只是这笑容现在在她苍白的脸上显得格格不入：“他不是坏人，只是心中没有我罢了……”
“皇上，锦衣卫指挥使萧大人求见。”
太监的一声通报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叶清丰刚要起身，姜书艺立刻拉住了他的袖子。
他眉毛微皱：“放心，朕不会为难他。”
姜书艺并没有撒手，还紧紧地拽着他的衣袖：“求皇兄不要告诉他我还活着……”
叶清丰微诧，但是很快明白，他点了带头，转身对身后所有人说道：“所有人不得将此事透露半分，否则格杀勿论！”
他本来就不想让陆安寻知道姜书艺还活着，这样正遂了他的意。
姜书艺呆愣着坐在床上，她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几天前她还躺在棺材里等死，现在却好好的躺在这里。
皇兄依旧如过去那般疼她爱她，好像她的人生也没有那么遭。
永乐殿。
叶清丰端坐在主位上，神情冰冷：“萧大人深夜到此，可是有什么要事？”
陆安寻坐在侧位，紧皱的眉头看起来很是焦急，但是语气却一如既往的平静：“请皇上让臣见公主最后一面。”
叶清丰眼睛微缩，随后道：“不必了，冉儿已经走了，明日便会下葬。”
叶清丰转身刚要走，只听得“嘭”的一声，陆安寻竟然跪下了。
“指挥使这是何意？”叶清丰眼底闪过轻微的诧色。
陆安寻竭力咽下泪水，眼眶腥红，但声音却无比坚决：“请皇上让臣见清冉最后一面！”
说完，重重磕了个头。
叶清丰却没有丝毫的动容，只留下了两个字：“不必！”
眼瞧着叶清丰即将离去，而他也将失去唯一可以见到姜书艺的机会，他紧紧闭上眼睛，说道：“臣知道公主身上的毒是谁所下。”

第十六章 十年春

这是陆安寻第一次在没有证据、没有把握的时候这样脱口而出一件事，并且还是对皇帝。
叶清丰心中冷笑，转过身来，问道：“是谁？”
“皇上可还记得新月派？”
叶清丰很奇怪，这只是一个江湖组织，他不知道为什么陆安寻会突然提起，但还是回答道：“听过。”
“可还记得三年前的刺杀案？”
“当然记得。”
那一次姜书艺被贼人掳走，差点丧命。
也是那一次，他决定给姜书艺找一个安全的地方，才将她嫁给了陆安寻。
他怎么可能不记得？
“那次的刺客正是新月派的人。”
陆安寻的话听到叶清丰不是很明白：“指挥使这是什么意思？莫非你的意思是新月派给冉儿下的毒？”
“正是。”陆安寻回答的斩钉截铁。
叶清丰感觉很可笑，为了摆脱自己的罪名，陆安寻竟然能编造出如此荒唐的理由！
他堂堂锦衣卫指挥使，府内层层守卫，而姜书艺几乎每日待在府内，倘若出去也都有人跟随，怎么可能会被这样的江湖人士下毒？
“证据呢？”
陆安寻瞳孔微缩，语气也逐渐没了底气：“臣……臣还在审问。”
“那就等审问出来再来告诉朕。”叶清丰说完，拂袖而去。
“皇上……”
陆安寻还想再说什么，但是却没有说出口，整个人就像没了支撑般，瘫坐在地。
他想求皇上让他再看姜书艺一眼，但是也知道皇上对他的憎恨。
他听说皇上是在祭祀时看了姜书艺留下的信，才匆匆赶到义庄。现在皇上并没有降罪于自己，恐怕是姜书艺在信里求了情。
想到这里，他更加自责。
这时，突然听到了叶清丰的声音：“明日来送冉儿一程吧……”
他猛地抬起头，叶清丰已经没了踪迹。他朝着那个方向重重地磕了个头，眼泪却不听使唤地落了下来。
“多谢皇上！”
叶清丰只是想让他死心，只有让他亲眼瞧见姜书艺下葬，他才会相信姜书艺已经死了。
而姜书艺也可以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翎朝，永泰十年春，长公主姜书艺薨，举国同哀。
皇陵。
姜书艺的葬礼格外隆重，朝堂上下皆来送行。
什么都有，只是没有公主的尸骨。
陆安寻站在人群前侧，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嘴唇干涸仿佛一张口就会渗血，整个人显得格外憔悴。
他仿佛失了魂一般，随着葬礼的流程一步步跟随，只是眼睛直直地盯着棺材，从未又一刻离开。
当棺材即将落土时，陆安寻突然冲了出来：“等一下。”
说着就要冲上前，还好御林军反应快，将他给拦了下来。
叶清丰抬起双眼，冷冷道：“还请指挥使自重。”
“还请皇上让我再看一眼公主。”他重重的给叶清丰磕了个头。
“将他拉下去！”叶清丰的脸瞬间阴了下来，就像暴风雨前的天空。
同僚们也都慌忙拉住他，跪下了向叶清丰求情：“还请皇上恕罪，念在指挥使丧失爱妻，心痛难忍，故而才会有此出格的举动的份上原谅他。”
葬礼顺利结束，陆安寻走到叶清丰的面前，给他磕了个头，因为刚才太过激动，声音有些沙哑：“多谢皇上。”
叶清丰没有理睬，起身上了轿子。
陆安寻就那样跪在地上，久久没有起身。

第十七章 数不胜数

“锦衣卫指挥使陆安寻，以下犯上，目无法纪，禁足三月，罚俸一年。”
轿子里传出了叶清丰的声音。
他生怕陆安寻在葬礼上有所冲动，整个人一直提着一颗心，这下总算是可以放下了。
但是倘若就这样轻描淡写地过去了，总会引人猜忌。
何况陆安寻是个心思缜密的人，现在他比较激动可能没反应过来，但是回头一定会有所怀疑。
所以，唯有按律办事，方可平众人口舌，安天下猜忌。
祈轩殿。
姜书艺呆坐在梳妆台前，这些天的折磨让她瘦了一圈，整个人也憔悴了不少。
窗外挂满了白皤，宫里面不管是宫女还是太监，所有人都带了孝。
这本是国丧时才该有的礼节，但是叶清丰却让人这样做了。
虽然姜书艺还没死。
但是为了让人相信，这样的确是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方法。
试问，谁会如此不惜代价大费周章，只是为了隐瞒一件事情？
姜书艺一直都知道，叶清丰很疼爱她，想在看来应该比她想象中还要疼爱。
陆安寻身为锦衣卫指挥使，为叶清丰做过很多事，也算是他的左膀右臂。
但是叶清丰却能毫不犹豫地就想办法将他除掉，只因为他有负于姜书艺，只为给姜书艺一个自由。
姜书艺想到这里，心里不禁一顿苦涩。
他们从小相依为命一块长大，是彼此唯一的亲人。
皇兄为她做那么多，而她在遇到问题后，竟然如此狠心将他自己留在了这深宫之中。
“冉儿，想什么呢？”不知什么时候，叶清丰站在了姜书艺的身后。
姜书艺转过身来，笑着瞧着他：“皇兄，我想重新开始。”
叶清丰笑着，声音不急不缓,语速刚刚好：“朕对外宣称你已离世，这个自然没问题。”
“你是想要什么身份，丞相府还是御史大夫的嫡女？”
他看到姜书艺有了生的希望，整个人特别高兴：“老丞相医生一女，三个儿子智勇双全；御史大夫家中简单，只有一妻并无妾室，你若到那里，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他突然想起朝堂之上好去处数不胜数，当初怎么没有多选选，就将冉儿直接嫁给了陆安寻。
“都不必了。”姜书艺心头一暖，但还是将拒绝的话说出了口。
叶清丰以为她是不喜欢这两家，接着说道：“还是陆将军家，他们家各个将门虎女，你在那里也会很愉快。”
“我想去皇陵为父皇母后守灵……”
一句话让叶清丰的热情全给浇灭了，他怔怔的看着姜书艺。
“放心，我只是想去安静一段时间，一年后自会回来。到时候，我会听从皇兄的安排，重新开始。”
姜书艺看出了叶清丰心中的担忧，解释道。
叶清丰也知道她这段时间经历了太多事情，不会这么快就调整好。
但是在哪都可以调整好，为什么非要去守皇陵。
她现在这个样子，他实在是有些不放心，但是也不好阻拦。
“我派一队御林军跟着你。”

第十八章 分内

姜书艺点了点头：“嗯。”
她知道，如果她不答应，叶清丰肯定不会答应她去。
两人就这样盯着彼此，但是谁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良久，姜书艺打破了这片宁静：“只要他们平时不要打扰我平常的生活即可。”
“嗯，朕会吩咐他们。”
叶清丰本来就对姜书艺有愧疚，他为自己没能及时看出她的变化而感到深深的自责。
所以只有在能保证她的人身安全的前提下，不管姜书艺提什么要求他都会答应。
“还让莫儿和莲儿跟着你吧，这些天都是她们在伺候你，到时候也习惯。”
“嗯。”姜书艺点了点头。
现在的她已经没有什么要求，只想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安静待会，让自己好好冷静冷静。
十天后，姜书艺的身体已经差不多恢复，她也让叶青丰将自己送到了皇陵。
那里只有几个年龄比较大的宫女，他们住在外侧的，负责每日的打扫以及祭奠工作。
姜书艺跟她们没有住在一起，她住在内侧。
由于这里已经好久没有住过人，所以房子很破旧，收拾了好久才算勉强可以住人。
送他们来的太监将一切都安排好，对姜书艺辞行。
“公主，这里环境简陋，若有什么需要的或者想要回去的时候，尽管差人进宫，奴才定会尽快赶来。”
姜书艺笑了笑：“张公公，谢谢你。”
张公公施了个礼，连连道：“公主，这个奴才可承受不起，本就是我分内之事。”
随后，皇宫跟随而来的车队携带着层层尘土而去。
繁华散去，一切又回归平静。
莫儿和莲儿在里面里打扫房间，只剩下姜书艺自己在外面。
她瞧了瞧接下来要住的环境，这里不算好，但是让人瞧着心安。
前半生她身份尊贵享尽荣华，但是却从未想过因何而活。
在养病的期间她想明白了很多，之前耿耿于怀的事情现在看来也根本不值一提。
现在她决定原谅陆安寻，也决定放过自己，只想安安静静地度过余下的一生。
姜书艺走到自己的墓碑前，这里紧靠着父皇和母后。
她轻轻抚摸上面的字，上面镌刻着自己的名字，姜书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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