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顾延州便在那时相识了,两人两小无猜。
后来顾延州被生父领走,自己将一直留在身上的碎心项链中的一半给了他做信物,而后,她也被父母找回了家。
再见到顾延州时,他已是宋氏总裁,可他却没认出她。
相认的碎心项链也被林明薇偷了去,在顾延州眼里,她便成了鸠占鹊巢的“女仆”……
忽然,胃里翻涌起一阵恶心。
沈半夏踉跄着冲进卫生间干呕起来。
一颗白色药丸被吐了出来,滑进了水槽。
呕到几乎脱力,她才艰难的扶住洗手台,用水冲洗着脸。
她抬起头,眼神突然凝滞,镜子里的女子苍白削瘦,狼狈的好似一缕幽魂。
沈半夏泛白的唇颤了颤,嘴里的苦涩蔓延进了心底。
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有什么意义,更不知道往后还有多少羞辱等待着她……
第二天。
顾延州下了楼,见沈半夏蜷缩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宽大的沙发,她堪堪只占了小小一个角,看起来无比可怜。
他眉头不自觉皱了皱,一下打开头顶巨大的吊灯,刺眼的光芒让沈半夏一下惊醒。
她仓皇的坐起,便见顾延州将一件裙子仍在她身上,不耐的说:“穿上,跟我走。”
沈半夏嘴唇动了动,想问要去做什么。
但最终她什么也没说出口,只是默默的拿起衣服去换上了。
红裙贴身性感,沈半夏不适的走了出来。
顾延州眉头皱得更紧,却说;“你最好不要再想着逃,不然你知道后果。”
沈半夏垂眸道:“我知道。”
她被顾延州带着出了门。
君悦酒店华盛顿厅,一场酒会正在举办。
不同行业的大小老板们说笑着,沈半夏跟着顾延州周旋在不同人中,替他挡了一杯又一杯的酒。
什么都没吃的胃早就隐隐泛疼,苍白的脸上也没了血色,下一个敬酒的人便又到了。
她带着一分哀求的看着顾延州,但男人不为所动。
沈半夏心中泛起酸苦,她接过酒,仰头一口喝下。
那人立刻赞道:“总裁夫人海量。”
一杯又一杯,沈半夏不知喝了多少,但胃部的钻疼却强行让她维持着一丝清醒。
“够了!”
忽然,一个带着愠怒的声音响起。
萧羽将沈半夏手中的杯子夺过:“雨棠,你不能再喝了。”
听到这亲昵的称呼,顾延州眸光一沉,他认出了萧羽。
萧氏的继承人,也是——沈半夏的同学。
顾延州眼神冷凝,嘴角勾起一个危险的笑,对着沈半夏轻声说:“你不能再喝了,怎么不说?”
那声音如冷霜般,冻得沈半夏心底一颤,急忙将杯子拿了回来:“我没事……”
但已经迟了,顾延州笑容一收,抓住沈半夏的手腕,直接将她拖了出去。
沈半夏无力挣扎,踉跄着跟了上去。
身后一群人面面相觑,萧羽想跟上,却在酒店门口被宋家的保镖阻拦。
医院,VIP病房。
病床上,林明薇闭着眼一动不动,沈半夏被甩在病床旁。
“跪下。”顾延州语气森冷。
沈半夏强撑着身子,即便被迫跪着也不肯弯下脊柱。
这三年,她不知道在这里跪了多少次来“赎罪”。
——赎那些她从来没有做过的“罪行”。
沉甸甸的胃好似纠成了一团,肚子痉挛的疼,沈半夏支撑不住的捂住胃,神情痛苦。
顾延州冷冷地站在一旁,讽刺道:“装什么?有意义吗?”
如同刀尖的话扎进沈半夏的耳膜,穿进她的心里。
一股咸腥涌上喉头,她死死咬住泛白的下唇,却还是从唇边溢出一丝鲜红。
顾延州心中一诧,正要查看。
这时,林明薇的头忽然动了。
第三章 无处可去
“薇薇!”
顾延州眼神一震,立刻顾不上沈半夏,急切的去查看林明薇的状态。
沈半夏再也支撑不住,陡然倒地,一口鲜血从她嘴里吐了出来。
洁白的地板顷刻被染红的一大片……
抢救室外。
医生摘下口罩走了出来,沈半夏随后也被推了出来。
顾延州看着那苍白的脸,眼里浮现一抹他自己也无法察觉的急切:“她怎么样了?”
“急性胃穿孔,休息一段时间就好。”医生回道。
闻言,顾延州眼底的寒冰又凝,他冷漠开口:“没死就行。”
“不过……”医生面色为难,“夫人她怀孕了,已经快两个月了。”
顾延州眼眸一怔。
迟疑的怒火烧上双眸,烧掉了最后一丝诧异。
病房。
沈半夏躺在病床上,紧闭着眼,干裂泛白的唇一张一合地呢喃着。
顾延州冷眼看着,目光落在她平坦的小腹上。
“子琛哥哥……”
几声低语让他蹙起了眉。
顾延州犹豫了几秒,最后鬼使神差地俯下身。
“妈……不要扔下我……”
顾延州一顿,凝了神。
沈半夏怎么会这么说,因为林夫人的疏忽而流落到孤儿院的分明是林明薇。
正思考时,她话一转,挣扎着:“我的,那是我的,东西……”
思绪一瞬被打断!
顾延州神色一沉,眼底划过一丝厌恶。
哪怕是在梦里,这个女人还是想抢林明薇的东西吗?!
刷——!
顾延州伸出手扣住沈半夏的双肩,粗暴地将她拉了起来。
巨大的动作让陷入噩梦痛苦中的沈半夏猛然睁开眼,却正好双上一双极尽嘲讽的眸子。
“沈半夏,你的心还能有多脏?”
一阵迷茫过后,沈半夏才明白过来他在说什么。
她颓然抬起头,嘴角艰难地弯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我这么脏,你为什么还要娶我?”
她声音发颤,每一个字都带着刻骨的痛楚。
“娶你不过是为了折磨你。”顾延州面色一凛,心中无端烦闷。
“你以为用尽心机怀了孕就可以让我心软吗?”他一把推开她,看着她重重跌在病床上:“七天之内,我要看到你的手术证明。”
闻言,沈半夏眸光一滞。
所有的痛苦在一刹那好像全部都停滞了。
她无意识的抚上小腹,泛红的眼中带着几分诧异。
她……怀孕了?
却听顾延州冷声道:“不然,我就亲自处理。”
他说完,便转身离去。
沈半夏望着那决绝的背影,脑海一片空白,接着巨大的悲痛才渐渐扼住了她的心脏。
这是他们的孩子,是她的骨肉,他竟然要她放弃……
细雨如针,随着夜深愈发冰冷。
沈半夏捂着小腹,踉跄着跑出了医院。
可站在空荡荡的大街上,她却迷茫了……
她能去哪儿?
林家自从把她交给顾延州就对她不闻不问;而孤儿院的院长妈妈,早在几年前便去世了;她的朋友们,收留过她的都会被顾延州一一打压……
这天地之大,她几乎无处可去。
沈半夏像个迷途的孩子,无力地蹲下身,倚靠着身后的路灯柱。
致命的窒息感让她紧紧抱住自己,冰冷的细雨淋得她打了个寒战。
不知过了多久,一辆黑色轿车突然停在她旁边。
萧羽从车上跨了下来,见到沈半夏的样子,心一惊,快步跑了过去。
他蹲下身,焦急地叫了几声:“雨棠!”
沈半夏紧闭着眼没有回应,苍白的脸上带着不自然的红晕。
见此,他再顾不得许多,忙将沈半夏抱了起来。
但还没等他将人放进车里,身后一个冷漠的声音忽然响起。
“你想带我妻子去哪儿?”
第四章 他说无所谓
萧羽转身,顾延州就站在几步外,他倚着车,神色阴翳。
萧羽眼中愤怒急涌,他咬牙切齿地问:“你难道非要把她折磨疯了才满意吗?”
顾延州看着他抱着沈半夏的手,狭眸微眯,声音寒冰:“死得太轻松可不够赎她的罪。”
沈半夏迷迷糊糊间,听见了这句无比绝情的话。
一刹那,心仿佛浸入了寒冰中,入骨的冷。
她挣扎着睁开了眼。
“过来。”顾延州看着沈半夏,语气冰冷,“别的男人怀里很舒服?”
“你……!”
萧羽气得眼尾泛红,然而沈半夏已经挣扎着让他放她下来。
沈半夏摇摇欲坠,只觉身体沉重的过分。
她惨然一笑,对萧羽道谢:“我没事,谢谢你。”
说完,抬起灌了铅般的脚向顾延州走去。
她决不能再把其他人拖下水了……纵然这可能是她唯一可能逃离的机会了……
顾延州睨了眼萧羽,转身上了车。
沈半夏蹒跚地跟了上去。
看着远去的宾利,萧羽满心怒气无处可去,只能恨恨地一拳砸在车顶上。
车里,沈半夏一言不发。
她强睁着沉重的眼皮,望着满身戾气的顾延州,心如刀绞。
她已经无法将眼前的男人和曾经那个温柔的子琛哥哥联系在一起了。
她的子琛哥哥,分明说过会一辈子疼她护她,又怎么会是现在这个伤她恨她的男人?
沈半夏望着望着,眼不自觉红了。
她转过头,不愿再看。
医院。
沈半夏不等从车里下来,已经又晕了过去。
顾延州皱着眉站在病床前,看着她瘦得青筋必现的手被护士扎上退烧针。
医生看着沈半夏的检查报告,向他汇报:“宋先生,我不建议放弃这个孩子。”
顾延州一挑眉:“为什么?”
“夫人的体质本就不易受孕,手术伤害又大,如果这一次不要这个孩子,她以后可能再也不能生育了。”
闻言,顾延州的呼吸不由沉重了几分。
但不过一瞬,他便冷淡的回道:“无所谓。”
说完,他无视心底的一丝不悦和烦闷,转身便出了门。
身后,沈半夏睁开了眼。
眼中是被他彻底碾碎希望的死寂,她就这么空洞的睁着眼,一缕晶莹从她的眼角滑入发间,消失不见。
第二日,沈半夏退了烧,她稍稍恢复了力气,想要去找顾延州。
无论如何,她不想放弃自己的孩子。
VIP病房。
沈半夏走了进去,不见顾延州,却见林明薇睁着眼。
她一愣。
林明薇真的醒了。
“姐姐……来了啊。”
林明薇嘶哑的声音不带一丝亲昵,眼中的厌恶倒毫不掩饰。
这一声“姐姐”,叫的沈半夏不由鸡皮疙瘩起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