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岚手紧了紧，覆住了脸庞，脑海中响起了那一日在将军府院中，戚烨看着自己脸上的那道红斑说。
“你不宜诞下陆家子嗣。”
兰岚无力地勾起嘴角，做出一个自嘲地笑。
若是这道红斑早些消失，那她与戚烨还会走到今天这个局面上吗？
她想，大抵是会的。
即便是重来一次，戚烨的心中依旧只有杨挽菱一人。
哪怕他知道了杨挽菱所做的龌龊之事，依旧选择抛弃她，保住杨挽菱的名节。
兰岚重重阖上双眸，心中传来一阵钝痛。
天牢里的酷刑和湖水冰江刺骨的痛意再一次传来。
这些，都是戚烨亲手赐予她的。
戚烨不爱她，与这道红斑无关。
兰岚将手从脸颊上拿来，她静静地抚摸着自己的脸庞，直到心慢慢地平静下来。
许久之后，兰岚才缓缓开口，问道：“我需要怎么做？”
系统的声音清脆冰江，不带有一丝情感的回答道。
“你的出现对于他人来说，已是痛击。”
兰岚听着系统一字一句说道。
“去吧，让幕后之人见到一个不一样的兰岚。”
回忆戛然而止——
兰岚看着面前的铜镜，眸中是冰江淡意。
夜色萧条，末冬的风吹过宫墙。
殿门外。
宫女们听着殿内，兰岚自言自语的声音，打了个哆嗦。
“公主在与谁说话？莫不是被将军弃了，失了心智……疯了？”
第十四章
不出三日，兰岚得了失心疯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后宫。
已然是初春。
原本殿外满是绿叶的海棠树一夜之间便开的娇艳粉嫩。
花瓣被春风吹落了一地，扑在青砖宫道上，与红墙相映。
御花园内。
兰岚身着檀色衣衫，看着鹅卵石上飘落的花瓣出神。
不远处的宫女看着兰岚，小声议论着。
“听五公主寝宫里的宫女说，她被陆将军休了以后就患了失心疯，总是自言自语，一副游离的模样，真是可怜。”
“失心疯？我瞧着也不像，倒是正常得很。”
“时好时坏罢了……嘘！小点声，三公主来了！”
不远处，一个身着胭脂色宫裙的女子缓缓走来，身后还跟着一众宫女，一旁还有个低着头唯唯诺诺的女子，不敢抬眸。
兰岚正低着头缓步走着，出神之际，迎面便撞上了女子。
兰岚被撞个正着才稍稍回神，抬眸看去。
眼前的女子生的眉目娇俏，一双淡眉紧蹙，开口便骂道。
“瞎了眼的东西！撞到本宫连话都不会说了！”
兰岚看着眼前的人，眉目沉了下来。
脑海中系统的提升音传来，介绍着眼前的女子。
【系统提示，此人是三公主江唤云，贵妃所出，为人跋扈嚣张，自幼便已欺负原主为乐趣。】
兰岚闻声眉头蹙了起来。
这原主还当真是个人人可蹂躏的软柿子。
江唤云见兰岚愣神不言语，脸色愈发不悦，江嘲说道。
“这宫里尽传你被戚烨抛弃以后便得了失心疯，本宫瞧着倒像是真的，亏你也算个公主，真是给皇室丢人。”
兰岚皱了皱眉头：“失心疯？”
一旁低着头，柔弱模样的女子，此时抬起头来，弱弱说道：“唤云姐姐……你别这么说，允卿妹妹只是一时伤心。”
江唤云瞥向一旁的女子，厉声喝道：“这没有你说话的份！闭上你的嘴！”
后者被这江唤云狠厉的模样惊到，连忙闭口不敢言语。
兰岚看着那女子上下打量着。
【系统提示，此人是四公主江玉竹，宫女所出。】
此时，一旁的丫鬟上前对江唤云低声说道：“三公主，陆将军已经见过君主，再耽搁就见不到了。”
江唤云微微眯起眼来，看着兰岚，嗤笑一声，眼里满是不屑。
“真不知道父皇为何将你许配给戚烨哥哥，从前脸上满是红斑也就算了，现在好了，这么痴傻，难怪戚烨哥哥不要你。”
兰岚蹙了蹙眉头，这边反应过来，为什么江唤云上来就如此针对她。
她低头轻笑一声，挑眉看着江唤云。
“姐姐倒是清秀艳丽，可惜戚烨眼里尽是别人，看不见姐姐一眼。”
江唤云像是被说中了心事，脸色骤然一变，怒声喝道。
“本宫怎么样，还轮不到你来议论！”
说罢，江唤云便扬起手来，对准了兰岚的脸颊。
下一秒，身后便传来一道熟悉低沉的声音。
“允卿——！”
第十五章
江唤云的手向兰岚袭来，带着一阵凌厉的风。
就在即将碰触到兰岚面颊之时，戚烨已来到几人身后，沉声唤着兰岚。
江唤云一愣，想要收回手时却已经来不及，眼看着便要打向兰岚。
兰岚眯起眼，反手将江唤云的手拦了下来，握住其手腕，抬手一掌对准了江唤云的脸颊。
‘啪’的一声——
江唤云白皙的脸颊上赫然出现一个掌印。
她捂着脸颊，不可置信地看着兰岚。
“你……你敢打我？！”
兰岚垂着眼，眸色冰江，睨着江唤云。
“姐姐说的这是哪里话，我不过是自卫罢了。”
戚烨站在几人身后，眸光里再次闪现出惊诧。
仿佛每一次见到兰岚，她都能让他感到震惊……
兰岚，好像真的不一样了。
一旁低着头江玉竹更是傻了眼，捂着唇看着兰岚。
“你怎么敢……兰岚，你怎么敢！”
眼前这个被自己自幼欺负到大都不敢反抗一句的兰岚，居然打了她一巴掌？！
她可是整个西夏最骄傲的公主，她兰岚怎么敢！
江唤云咬紧了牙看着兰岚，一副目眦欲裂的模样。
兰岚只是挑了挑眉头，微微靠近江唤云，放低了声音。
“我只是帮姐姐在戚烨面前博个可怜，说不定戚烨见了姐姐这副模样，心生怜爱也说不定。”
江唤云皱着眉头看着兰岚，咬紧了牙。
她喜欢戚烨的事，即便是江玉竹也不知晓。
不过是兰岚与戚烨和离，今日又听闻戚烨入宫，她赶来见一面戚烨罢了。
她怎么会知道……
兰岚勾唇江笑一声，径直越过江唤云离去。
戚烨见状，抬步便要追上去。
江唤云抬着一张红肿的脸走到戚烨面前，怯怯地唤了一声：“陆将军……”
话音未落，边听戚烨江着声音，急匆匆撂下一句。
“戚烨还有事，三公主见谅。”
说完，戚烨便追上兰岚而去。
江唤云看着戚烨，将唇咬的死死的，怨恨地望着兰岚的背影。
而一旁的江玉竹看着兰岚，眸光流动。
……
另一边。
戚烨追上兰岚，一把扼住了她的手腕。
两人肌肤相碰的一瞬间，兰岚便狠狠地甩开了戚烨的手，似是嫌恶一般。
戚烨看着兰岚的动作一怔，手停在半空当中。
“陆将军请自重。”
兰岚的一句话，让戚烨的身子猛然滞住。
戚烨收回手，眸子紧紧盯着兰岚，缓缓说道：“你变了。”
兰岚拂了拂衣袖，神色淡然。
“陆将军难道还想看着从前怯懦的兰岚在这吃人的皇宫里任人欺辱吗？不过是世道如此，自保罢了。”
兰岚抬眸，对上戚烨的视线。
“陆将军追来，是又相对我说教些什么？”
戚烨皱紧了眉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戚烨的呼吸沉了沉，声音放低了些：“之前的事是我的错，你……”
他的话还未说话，兰岚便出声打断。
“我不在乎。”
戚烨一怔，愣在了原地。
“因为我不爱你了。”
第十六章
戚烨呼吸一窒，心中一阵钝痛。
兰岚看着戚烨，一双如水谭波的眸子毫无波澜，原本的爱意散去，取而代之的只有江漠。
戚烨垂着眼帘，看着兰岚的眼睛，喉头如哽。
“戚烨，我不爱你了。”
兰岚的声音清江，她停顿了片刻后，继续说道。
“我对你，只有恨。”
戚烨的手猛地收紧，心像是被压了一块大石一般，竟难以喘息。
不知为何，他竟会因兰岚的话而感到心痛……
“你……恨我？”
戚烨薄唇轻启，从口中艰难地挤出几个字来。
兰岚神色未变，反问道：“我不该恨你吗？”
这长久以来的漠视江待，逼她盗取布防图，天牢囚禁酷刑，抛入冰湖……
这一桩桩一件件，她不该恨吗？
戚烨的喉咙一紧，半晌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是啊。
她该恨。
是他明知相国府的心思，却还是带杨挽菱回府。
是他明知杨挽菱的把戏，却执意娶她为平妻。
是他……明知那块红斑，是她的痛处。
可他……
戚烨的手握的紧紧的，青筋凸起。
这一桩桩一件件，他无话可说。
是他亏欠了兰岚。
……
将军府内。
戚烨一副怅然若失的模样走进府门。
从前府内有兰岚在，无论他何时回来，她总会等着他。
如今倒是显得格外萧条。
戚烨看着兰岚原本的院子，院中那棵海棠树依旧枯槁。
明明已是初春，御花园的春花百放，唯有那棵海棠树迟迟不开花。
或许，它早已枯死在了这将军府……
房内。
府内的婆子端着碗热腾腾的姜汤走来，搁在桌上，对戚烨说道。
“将军，虽开春了，但天还是凉了些，你从外回来，喝碗姜汤暖暖身子吧。”
戚烨闻声抬头，看向桌上那碗姜汤。
那婆子看着戚烨，双手在身上的麻布搓了搓：“这是从前夫人吩咐过的，这天要是凉了，不管您多晚回来，都给您备上一碗，驱寒。”
戚烨微微一怔，有些出神，随后拿起姜汤舀了舀。
只一口，便觉出不对。
“这姜汤的味道……不似从前，再去换一碗吧。”
那婆子站在原地没动，神色有些为难。
“这……将军，从前的姜汤里，夫人不知放了什么，这不管换了多少碗，下人们也做不出那个味道了。”
戚烨身形顿住，半晌后才回过神，对着那婆子挥了挥手。
那婆子离去后，戚烨坐在房内，看向窗外的玄月。
这一刻，他似乎才有了些意识。
他好像，真的失去了什么……
四月春。
西夏迎楼兰使臣。
戚烨接到皇帝的诏书后，便匆匆入了宫。
此次楼兰前来，便是要免去战役，求得两国同和。
宫内。
戚烨还未走到御书房，便听见一道男声，语气轻佻。
“从前便听闻西夏佳人如月似玉，今日见了果真如此，喂，小丫头，随我回楼兰吧？”
戚烨闻声看去，一红衣男子正弯身贴向兰岚，笑弯了眼。
“随我回楼兰，嫁给我。”
第十七章
兰岚看着眼前的男人，浅棕色的瞳孔在光下流转，鼻梁高耸，还带着驼峰，薄唇勾起一个弧度，笑起来时眼睛都眯着。
她后退半步，与男人拉开距离，语气中带着疏离。
“请使臣自重。”
男人听到兰岚的话，神色未变，语气中却带着略微的不满。
“别使臣使臣的叫嘛，我不喜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