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吵杂的饭馆里, 人声一浪盖过一浪, 于鸿霄好像开口说了些什么, 但苏曼什么都听不见。
或者说，她不想听见。
“你的身体有先天不足，怀孕的概率比较低。”
于鸿霄说的很委婉, 他没有说不能够怀孕，用了一个非常含蓄的词语“概率”
苏曼张了张嘴，仿佛脱水的鱼，又被人紧紧地钳制住喉咙, 发不出声音。
她只觉得自己被命运这只大手摆弄着，毫无还手之力。
于鸿霄说了一些安慰她的话，苏曼耳朵一阵又一阵地轰鸣着，并没有听到什么。
防止自己会失态, 她说了句抱歉后，便拿上包快步地走出了餐馆。
她头也不回地走着, 好像离开那个餐馆, 就能离开那个噩耗似的。

一直跑到车上, 她才缓过神来。

头抵着方向盘，再也不用强装, 泪水再也止不住地淌下来。
心里却好像有什么东西再较劲儿似的，有点不服, 不认的倔强。
凭什么会是她？
她开车，去了医院。
下午三点多，诊室内, 苏曼拿着一堆诊断报告坐在了医生对面。
消毒水味引得人莫名的心跳加速，她咽了咽嗓子：“医生，我的情况严重吗？”
医生看了许久，轻声问她：“你结婚了吗？”
是啊，若是结婚了，已经找到相伴一生的人。
若是那个人愿意接受这个结果，也不算是一件过于难过的事儿，毕竟这个世界上丁克的家庭那么多。
可若是没有结婚，听到这个结果，恐怕连结婚的勇气都没了。
苏曼摇头，攥紧包带：“没有。”
紧接着，她茫然地听着从医生口中说出来的那些听不懂的专用名词。
一直听到最后，她紧紧地抓住医生的手腕问：“我是不是真的不能怀孕？”
医生没有给肯定的答复，像是不忍遮住她眼中的希冀的光似的：“概率低，不代表一定不能。”
“任何事情都会有奇迹发生。”
奇迹？
别人轻而易举就能做到的事情，在她这里是一个奇迹吗？
苏曼苦笑。
——
第二天，苏曼请了一天病假。她需要时间好好地思考这个问题。
前二十几年里，她从来没想过会在自己身上发生这种事。没有孩子的话，意味着她可能没办法组建一个完整的家庭。
没有家庭，意味着接下来，她可能要一个人度过剩下的时间。
这虽然是一个包容的时代，许多年轻人会不要孩子，一生丁克。可她自己从未想过不生孩子，在她的计划里，孩子一直是她生命阶段里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以前她还爱着司南时，就曾经设想过无数次，如果有了孩子他们会是什么样子的生活。
她甚至幻想过孩子的模样，他们的那些小脾性。
或许女孩子会跟苏曼一样善良温柔，男孩子会像父亲一样高大英俊。
想着想着，苏曼突然想到了苏昌明。这个男人这辈子最大的愿望便是自己女儿能够幸福而又无忧无虑渡过这一生。
就算有一天自己会离开了，苏曼在这个世界上也不会孤独。
她会拥有一份事业，在外面受人尊敬。
她会拥有一个家庭，丈夫宠爱，孩子贴心。
但这些，现在已经变得不太可能。
想了整整一天后，苏曼心里似乎坦然地接受了这件事。
她告诉自己，生孩子的人生是一种圆满的人生。
不生孩子的也是，每一个人来这个这个世界上都是为自己而活。
——
调整好心态后，她重新去上班。
然而一回到公司，在办公室里遇到了一位非常出乎她意料的人。
宋温莎是周一早上入《伏魔传》职项目组的，不过苏曼周一去医院，所以没跟她碰上。
办公室的玻璃窗倒映出苏曼脸上的意外和温莎脸上的淡定。
她还是有些不太相信：“你怎么会？”
温莎坐在苏曼办公室的沙发椅上，见苏曼进来，放下手里的杂志：“等你很久了。”
“等我？”
温莎朝她伸手：“温莎，游戏设计师，现被调派到《伏魔传》项目组。”
“工作内容是游戏开发。”
其实司南当日在温泉别墅酒店遇见苏曼时，是他邀请温莎回国后两人第一次见面。
本来那天就应该介绍两人认识。
司南将温莎调来有他的原因，苏曼虽是原图画师，也参与过部分游戏设计，但在整个领域来说显然还是新手。
尤其在面对《伏魔传》如此复杂庞大的烂尾项目后，作为一个纯粹的画师苏曼很难在这种时候难力挽狂澜。
现在《伏魔传》项目被腰斩，全公司上下都等着她新的项目方案。苏曼这边的工作却一直停滞不前。
她心高气傲，一直不服输想把这个项目做好。
从私心来说，司南想把苏曼从这个项目里撤出去，他更想让苏曼单纯地做一个画手，不必去做一些吃苦也不见得会有回报的事情。
后来让他改变主意的——大概是苏曼的坚持，她从进入项目的第一天开始，就一心一意地在做这个事。
完全没有因为这个项目被毙掉而有任何灰心丧气。
或许是为了成全苏曼，亦或是为了成全自己。
总之司南费了很大力气，将宋温莎请过来帮忙。
对此温莎十分不能理解。
《伏魔传》这个项目几乎没有什么起死回生的可能。
可偏篇司南非要做这件事。
那天苏曼走后，宋温莎问了一句：“你做这些为什么不让她知道？”
司南望着苏曼的背影，语气里没有丝毫邀功：“这些算得了什么，比起当年她对我付出的东西，还差的远。”
温莎不太能理解司南说的是什么，但隐约也能猜到当年苏曼大概是把自己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给了司南。
只不过司南没有珍惜罢了。
“你这么有钱，何必让苏曼死磕在这个项目上，让她重新做一个不更好。”
司南确实有钱，在他眼里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都不是什么难事。
他以前一直以为只要给苏曼富裕的生活，名贵的珠宝首饰，那就是他爱她的表现。
直到后来他才明白，这个世界上最能打动人的，往往不一定是钱。
苏曼最穷的时候，她也没有因为钱出卖自己的爱情。
——
见是自己同事，苏曼伸手：“你好，我叫苏曼，咱们前两天刚见过。”
温莎点点头，依旧是一副冷酷御姐表情。
她在职场上混的比苏曼要久，而且一直以来都非常擅长处理各种公关人际事务。
“这是我的简历。”她现在名义上是苏曼下属。
“我的级别暂时与你同级，不过按照职务来说我是你的下属。”
苏曼接过温莎的简历后，眼睛被惊得有点大，从温莎这漂亮的履历来看，不知道她为什么想不会来自己的项目组。
“受人所托。”
“谁的托？”
温莎没说话，她指了指苏曼办公桌上放着的设计。
“我看过你们之前被打回来的设计了。”
苏曼望着那厚厚一沓的图纸。
温莎：“抱歉，我不是故意要动你的东西，只是坐在这里有点无聊。”
“翻了翻，结合你们之前的方案做了改动。”
——
有了温莎后，苏曼最难的一关被攻克，游戏设计方案很快被审批下来。
说来也是苏曼因为之前对这个游戏行业了解不多，原图画师和游戏设计师本就有着行业壁垒，她能撑着这么久也不算差。
一个星期后，游戏项目开始正式开工。
为了《伏魔传》新游戏项目的宣发，项目组决定紧跟最近大仙侠IP的热潮，将发布会开在山上。
弄成一个仙门宗派形式的发布会现场。
这么中二的发布会绝对不是苏曼想出来，总之她第一次听说这个方案时，跟温莎在会议桌上对视了一眼。
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弱智”两个字。
然而这个中二十足的发布会，刚放出几秒钟概念版的宣传片就在网上引起了很大的轰动。
新游戏面对的客户群体主要是是女性，一般女性玩家对游戏的精美度和细节设计感的要求十分高，而这些正好都是苏曼的长处。
宋温莎第一次从电脑上看到苏曼画出的游戏场景时，眼中毫不掩饰地露出惊艳。
那是一副场景盛大的雪地打斗场景，虽然只有六秒，但里面每一帧画面都完美的可以截图出来做屏保。
所以说，天赋这种东西要用在对的事情上。
——
晚上，司南打电话过来约苏曼吃饭。
她拒绝了，说要员工聚餐。
半个小时后，带着加班员工去楼下的餐厅吃饭。
结果碰上了正在楼下就餐的司南，以及旁边坐着的温莎。
宋氏大楼虽然离这里不远，但苏曼怎么也不会相信司南会特地来这个小地方吃饭。
自从上次分别，两人便没再见过面。
苏曼有些刻意躲着他。
加上温莎是个泼辣的美人，性格十分高调，公司上上下下都知道她经常出入顶楼的高层办公室，大家议论纷纷猜测，她是哪位大佬罩着的。
苏曼很少关注这些闲言碎语，现在跟温莎是同事，更是不愿意将这些私人的事儿带进工作。
她刻意绕过司南的位置，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点餐。
刚坐下来，部门里的几个小丫头央求她：“总监，咱们能不能做到那边的位置上？”
他们伸伸手指了指宋南身后的位置，那是一张大桌子，应该能坐得下她们十个人。
不过——那里靠司南太近了。
可以说只有背靠背的距离。
几个小姑娘眼巴巴地看着她，苏曼只好点头：“好。”
她带着人走过去，司南显然也看到了她，朝她招手。
苏曼点点头，却没有回应什么，然后眼神错开，走到旁边的桌子上。
温莎将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啧啧啧了两声：“要不是我叫你下来吃饭，你连人一面见不到。”
这顿饭是温莎请客，司南付钱。
因为她大言不惭地告诉司南今晚苏曼要在楼下请员工吃饭，所以司南过来了。
至于目的嘛，大概是为了让司南投资她新开发的游戏。
司南：“她最近为什么躲着我。”
温莎：“是不是误会咱们俩关系？”
“我还是跟她解释一下吧。”
说完又觉得不对：“人家什么都没说，我上赶着去解释……”
“是不是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司南抬了抬眼道：“要是心里不在乎，解不解释都没什么关系。”
他放下筷子，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扫了苏曼一眼。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定格，司南的眼神久久移不开，任何人都可以跟她吃饭。
只有自己不可以。


第72章 
“人都走了。”
温莎托着下巴看了司南一眼, 欲言又止地朝着同一方向看过去, “想她就追呀。”
“你现在是她老板, 再有理由她也不会不见老板吧。”
温莎她很少关心司南私人生活，或许说自从两年前老爷子病重在医院昏迷不醒开始，已经没有人敢过问司南的私事。
那里似乎是他不能向外人展露的地方, 那里有一栋空荡荡的上着锁的房子。
没有任何人有打开门的钥匙。
他常年奔波于工作，仿佛除此之外生命已经消寂到如一潭波澜不惊的死水。
——
晚上加完班九点多，苏曼是办公室最后一个走的。
从电梯下到负二楼的车库。
车库静的一点声音都没有，她不禁加快脚步。
转弯走到车前旁时, 却在看到车旁站着一个人。
一辆黑色的宾利停在保时捷旁边，而男人倚在车旁，垂头抽烟。
他似乎已经等了许久，额前的发丝已经有几根垂落, 颇为不羁地搭落在眉眼之上。
苏曼顿了一下，高跟鞋扣着水泥地面, 轻轻地走过去, 随后看见他脚边落着好几根烟蒂。
车库灯光昏黄, 司南抬头时那双眼随即扫过来。见到苏曼后，微微曲着的双腿站直, 灯光下的身影，显得尤为高大。
“下班了。”
他声音有些哑, 不知道是烟抽多了，还是感冒了。
有种低沉的的颓靡。
“嗯，你还没走？”苏曼拿着车钥匙走过去, 她瞥了眼车上，发现只有司南一个人。
“等你。”他一边说一边将手中的那半支烟掐断。
“送你回去。”他的视线一直跟随着苏曼的步伐。
苏曼：“额……我开车了。”
司南：“开你的车送你回去。”
苏曼并不想那么麻烦：“不用。”
“你躲着我？”
苏曼被戳中了心事，既然都面对面，不如将话说开：“你现在有了新的女朋友……”
说到她停顿了一下：“温莎人挺好的，不要让她误解。”
司南轻笑了一声，在空荡荡的地下车库显得十分清晰。
“女朋友？”
“你什么都没问，就直接认定她是我女朋友？”
苏曼那种尴尬感又来了：“我确实不该问呀，这种事我要是问了，弄不好温莎又要误会。”
“误会什么？她又不是——”
“司南——”
男人的话音止住。
苏曼有些急促：“你真的不用解释了，本来我们也没什么关系，你喜欢谁也是你的自由。”
“再说我是亲眼见过温莎在顶楼套房里过夜的人，你要说跟她没什么关系——”
顶楼办公室是什么地方，全公司除了司南，恐怕就有郑玄廊能上去了。
苏曼：“反正你真的没必要解释什么，我并不是介意你们在一起，现在这样也挺好，你找到了你的幸福。”
“我也会找我的幸福。”
“我们俩以后都会好好的。”
真的会好好的吗。
对司南来说，大概一辈子都好不了。
苏曼车开的很快，到家时，心脏还有些不规律的跳动。
寂静的夜里，她一个人坐在客厅，茶几上摆放着着医院的诊断书。
这些天她去了很多家医院，但结果似乎都是差不多。
对此，她的内心已经从一开始的难以接受，到现在的坦荡又平静。
直到今晚见到司南，她发现自己还是放不下。
其实温莎到底是不是司南的女友一点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要给说服自己，去给他们的关系做一个了结。
温莎只是一个借口，如果温莎是司南女友，苏曼大概会彻底放下了。
退一步讲，就算温莎不是司南的女友，一想到他身边有这么优秀的女孩子陪伴他，她也觉得这是司南最终的幸福归宿。
至于她自己。
苏曼并不想想太多以后的事情，这个世上找一个真心相爱的人本就不容易。
若是再加上一个如此苛刻——不要孩子这个限定条件的话，恐怕更是困难。
她在非常努力的接受自己的不完美，当然也要承受因此做出的一些割舍。
——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司南像以往一样，三五天的就约她一次。
他们两处在一根木头的两端，司南只要往前走一步，苏曼便往后退一步。
男人也不能将她逼得太狠，心态也就变得没有以前那般焦急。
苏曼刚回国的时候，司南等了两年恨不得立刻跟她在一起，长久的离别将男人熬得多一秒都不想再等待。
可时间久了他才发现，苏曼的心门不是他等了两三年，或者是在疯狂的追求她之后便能打开的。
她的世界里有许多他不曾经历过的东西，他虽不理解为何苏曼会突然开始躲避他，也曾询问过多次缘由。
可她总是避而不谈。
三个多月后，游戏开发接近尾声，宣传发布会也被提上行程。
按照项目组原来的策划，发布会在N市附近的红山上举行。
经过两个月的布置，游戏里最出名的“诛仙台，仙魔大战”场景便在这座山上完成，现场完全根据游戏里的道具、场景、服装进行布置，可以说是将游戏里的场景一比一复制粘贴过来。
在发布会之前就有不少网红明星来发布会的现场拍视频打卡，这款新游戏的受众主要是面对年轻女性，设置了一些情侣剧情在里面，导致这里也莫名成了一些情侣的打卡点。
项目组在场景布置上追求“仙境”效果，反正也不知道项目组是怎么做到的。
总之还真搞出来那种感觉。
红山旅游度假景区包含一系列的餐饮，会所，温泉馆都是宋氏名下的产业。也正因为如此，才能搞出这么大的动静。
将游戏里的场景搬到山上已经无法估算耗资。
苏曼还是定了上次那家温泉宾馆。
于晓晓下个月结婚，苏曼正好把她叫过来，也算是两个女孩单身生活最后的放纵了。
于晓晓的车到楼下时，苏曼下楼接她。
驾驶座上下来一个男人，个子很高，剔着平头，身板笔直，穿着一件黑色的长款硬质手感的外套。
颇有些气度。
苏曼愣了一秒后，那男人朝她点了点头。
她突然想之前见过一次，她于晓晓跟男人相亲那次。
苏曼开车去接她，坐在车里时，远远的见过。
说起于晓晓这个结婚对象，苏曼也一直听她吐槽，两人是相亲认识的。
男的叫陈齐晟，部队军官，还没有退役。
据说，当兵这么多年陈齐晟第一次主动休假，就是跟于晓晓相亲那次。
于晓晓下车后朝她招手：“曼曼。”
苏曼笑着走过去。
她跟男人打了声招呼后，接过于晓晓的包：“就住三晚，你怎么带这么多东西。”
于晓晓：“后面还有呢。”
陈齐晟打开后备箱，一只手将于晓晓的行苏包拿出来，他似乎很有力气，于晓晓拎不动的包他一只手拎起来，另一只手还有空去关后备箱。
“里面什么东西这么重？”陈齐晟往包上打量了几眼。
于晓晓：“就是正常的东西呀。”说着像是怕陈齐晟翻她包似的，就要接过来。
“你要是嫌重，我自己拎着。”
陈齐晟大手将她的小鸡爪子挥到一边，“你拎得动么。”
于晓晓讪讪地收回手，苏曼在一旁闷笑。
陈齐晟将她们所有的东西都拎到了楼上，尤其是他手里那只沉重的行苏包，放在地板上时，放出一声闷咚的声音。
于晓晓的心也跟着咚了一声。
陈齐晟眯了眯眼：“什么东西？”
于晓晓答非所问：“化妆品吧……”
陈齐晟那张扑克牌脸更冷了：“化妆品？”
“拿出来我看看。”
于晓晓瞬间萎靡了，她就知道这男人来送她准没好事。
说来也是奇怪，于晓晓从第一次跟陈齐晟见面相亲，就有种耗子遇上猫的感觉。
不过于家人十分看好陈齐晟，催着于晓晓又见面两次后。
年底定下了婚期。
至于为什么刚见面三次，两人就结婚了。
约会三次，陈齐晟都是特地请假回来，于晓晓正要深入相处呢，结果人就回部队了。
于晓晓稀里糊涂地听着家里安排着这些，反正大家都说陈齐晟好，有前途，有责任心，长得也好。
最重要的是，他还挺喜欢的于晓晓。
她觉得陈齐晟很虚伪，见面三次能谈得上什么喜欢。
她坐在地上抱着包，颇有些耍赖的意思：“我是我的包，凭什么打开给你看。”
苏曼从楼上上来便看到这幅画面，轻咳了一声：“怎么了？”
陈齐晟大概是在外人面前比较顾忌于晓晓的面子：“你带了几瓶酒？”
那包的重量，应该不下于三瓶。
于晓晓还是不承认。
陈齐晟人狠话不多：“你自己打开包留下一瓶。”
“或者我拿走包。”
于晓晓：“这什么选择。”
她瞄了陈齐晟一眼，见那人似乎真没跟她开玩笑的样子。
苏曼赶紧出来打圆场：“那个，是我叫晓晓拿来的。”
“我们喝的不多。”
“晓晓，咱们就留下一瓶吧。”
于晓晓不情不愿地将包打开，然后从里面拿出了五瓶酒。
苏曼目瞪口呆，陈齐晟紧锁眉头。
陈齐晟拿走其中四瓶酒，临走前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
“后天我来接你。”
陈齐晟一走，于晓晓在沙发上捶胸顿足：“我好不容顺出来的酒，居然就这么被拿走了。”
苏曼：“你带那么多酒出来干什么？”
于晓晓颇为哀伤：“再不喝，就没机会喝了。”
苏曼一直不太了解陈齐晟，每次于晓晓打电话，只会说那个男人，那个男人。
导致苏曼到现在也不太懂，这两人进展到哪一步了。
“你真跟他见三次面就结婚了？”
于晓晓摇摇头，苏曼心里松了口气。
只见于晓晓伸出四根手指：“今天是第四次。”
苏曼；“……”
——
晚上，项目组这边有晚宴，苏曼也在受邀的名单里。
《伏魔传》新游戏有宋氏注资后，像是往漩涡里插了一根定海神针，稳住了一盘散沙的局面，又吸引来很多新的投资人。
由于《伏魔传》跟另一个叫《刺激战场》的游戏同期立项开发的，所以这次宣传发布会是两个游戏联场。
热闹的人群里，俊男靓女在耀闪的灯光下穿梭，苏曼跟温莎一起进场后，温莎便不见人。
苏曼在别墅里走了走，她一向不喜欢这种场景。
这种美其名曰成功人士聚集的商宴往往都会有许多美女作陪，漂亮而又年轻的女人往往是男人炫耀的资本。
在这个人人都想融入的上层社会圈子，流着一句俗话。
“家产越多，老婆越年轻”
抬眼望去，年轻美女倒是一个比一个年纪小，而身边的男人一个更赛一个的秃。
她一个人坐在落地窗前，没什么兴致看向人群。
直到她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许明月穿着一身白色羽毛裙，肩上一个白色的狐狸毛坎肩儿，这么冷的天，她的裙子只到大腿根，露出的长腿白的晃人眼。
她这副样子倒是清纯不落俗，一进来便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力。
倒不是光看许明月，还有她身边那个男人。
那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个子不高，光头，手上带着一串佛珠。
一边笑，一边像个弥勒佛一样走进来。
众人的目光并没有善意，尤其是对许明月，讥笑，鄙视，嘲讽，更甚至的像是看什么低贱物种的眼神看着她。
周围也有议论声，许明月的名字在这个圈里并不是陌生。
这么些年许家一心把她培养成名媛，带着她出入各种高档商会，还有酒宴。
当年许家给她物色的结婚对象是司南，不过由于苏曼这层关系，一直没成功。
当年风光无限人人羡慕的许家大小姐，如今沦落成一个……男人的陪衬。
苏曼心情复杂，不想在深想什么。明眼人一下就能看出许明月现在的处境。
许明月从一出生，许家便将她当成一个淑女名媛来培养，她会插画，会厨艺，还会弹得琴一手好琴。
不谈内在，总之外表也是足够惹人怜惜。
但许家倒台后，许明月这些培养变得一文不值，她的身份来自于许家后台，一旦许家倒下，她学的这个贵妇人消遣生活的高雅兴趣，显得十分鸡肋。
一朝从云端坠下后，再难回到以前的生活。
若想回去，总是要出卖些什么。
将许明月的事儿从心底里抹去，她跟几个熟识的朋友闲聊一会儿后，便一个人靠着临湖别墅的落地窗景前吹风。
山里的晚上有些冷，风带着令人清醒的凛冽感。
她喝的那几口果酒有些上头，此时冷风一吹更是清醒许多。
身旁的玻璃窗倒映出一个人影，苏曼的视线扫到身旁。
窗边风大，许明月有些冷，她拢了拢身上的坎肩，发丝迎着晚风飘动。
苏曼皱眉眉头看她，不知道她来这里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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