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策多日未理我,连我派人送去治伤的药膏,也被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
我暗自气道:「他是想怎样!」
阿秋在一旁犹豫半晌,开口道:「公主不该此时与太子起冲突。」
「是不该。」我叹了一口气,「多日不曾见他了,不知他的伤好些没?」
阿秋笑笑,「太子最听您的,您去瞧瞧他,他便不会再气了。」
我点点头,向他寝殿走去。
进门瞧见太医署的人正为他上药,额间还在渗血。
「这么多日都不见好吗?」额间的伤口颇深,看来是要留疤了,我隐隐有些心疼。
屏退众人,拿起桌上的药膏,准备亲自为他上药。
他却别过脸不看我,语气发冷,「阿姐今日才想到来看我?」
「还在和我闹别扭啊?」我捧着他的脸将他转向我。
对上他幽深的眼眸,我有些心虚地辩解道:「这几日事情繁杂……」
他攥着我的手,似不吃这一套,开口便嘲讽我:「我有嘴,阿姐冤枉我,我自会辩驳。不像阿姐,竟为了外人,不分青红皂白地打我。」
「是我不好。」我轻叹一声,「你说得对,我现在只有你了,不要再与我置气了好不好?」
「阿姐,可想好要怎么补偿我了?」 他抬起我的下颌,轻声询问,语气却是不容置喙。
「嗯。」我倾身向前,小心地吻在他的伤口处,温柔地抚摸着。
他的手抚上了我腰间的轻纱罗带。
气氛暧昧。
「阿姐今日来了,便走不了了。」
他将我扔在榻上,压制在身下,居高临下,垂眸看着我。
大手在纤薄的后背游走,带着薄茧的指腹自腰线而上,慢慢地游走至颈侧,似冰冷的蛇信子。
蓦然,他猛地扣住我的脖子,强烈的窒息感令人战栗。
「你做什么?」我全身紧绷。
「阿姐只能是我的。」他定定地看着我,眸底涌动着疯狂的占有欲。
「阿策,你要对我温柔些。」我抬手覆上他的手背,婉转低语,语气柔和。
给小兽顺毛,只能先哄着他。
只是我不喜欢身体的掌控权被人夺走。
很显然,他吃这一套,趁他失神,我翻身将他压在身下。
伸手取下发间的玉簪,云鬓散落,长发如墨倾泻在他坚实的胸膛。
指腹细细描摹着他的眉眼。
少年丰神俊朗、目若朗星,是我喜欢的样子。
鸳鸯交颈,一室春光。
17
父皇大寿将近,各国遣使来贺。
我在宫中协助冯贵妃料理寿宴事宜,忙得脚不沾地。
冯贵妃做事干练,我们俩倒是出奇地配合得好。
她看孩子看得紧,乳母们总是抱着皇子亦步亦趋地跟着她。
冯贵妃也不顾忌我,时常带着二位皇子在身边与我攀谈,倒是让我颇为意外。
自打上次七皇子事件后,嫔妃们总是刻意与我保持距离,说我天生不详,命里带煞。
还时不时让太医验一验她们的坐胎药有无问题。
可笑,有问题的是父皇,她们喝再多坐胎药也不会有子嗣。
只是冯贵妃一朝有孕得来的双生子,让她们嫉妒到发狂,故而争相在父皇跟前献媚,盼着能和冯贵妃一样有如此好的运气。
我笑问:「贵妃娘娘不怕我?」
冯贵妃笑意浅浅,「公主对七皇子尽心尽力,本宫看在眼里。是那个孩子福缘浅薄罢了。」
我逗弄着小孩,似不经意地开玩笑:「瞧着二位皇子与父皇不像呢?」
她面色沉静、古井无波,「许是儿肖娘,本宫的孩子自然是像本宫的。」
我打量着她,只是笑笑,并不接话。
她的容貌不算出挑,本是宫里不显山不露水的存在,却在王贵妃死后,获得圣上一夜恩宠,只一夜便身怀有孕,我那父皇还当是自己老当益壮,身体健朗。
冯贵妃与我对视,眼神不闪躲,嫣然一笑,「公主打量我做什么?」
我:「瞧着皇贵妃娘娘是个知情识趣的,难怪父皇喜欢。」
小皇子在我怀中扑腾,冯贵妃笑着把他抱过去,一只香囊从怀中掉了出来。
「好别致的香囊。」我拾起香囊,细细闻了闻,味道清奇。
冯贵妃:「二公主送的,说是能驱避毒物。若公主喜欢,这个不妨就送给公主了。」
「是呢,我倒是忘了,我那二妹是调香能手。」我捏着香囊的指尖发白。
「公主与我去花园走走?想必这会儿二公主该进宫了,说不定我们能正巧碰上她。」她朝我眨了眨眼,倒是少见的俏皮。
我点点头,随她一道走去。
远远就看见二公主与驸马站在树下对立,面色不悦,似再争执什么。
冯贵妃让乳娘带孩子在一旁候着,悄悄拉我去假山后面听他二人对话。
「要不是你提前把那些西域美人送了,我怎至于到现在都挑不出一件让父皇称心的礼物!」
「提前送了便提前送了,你何苦一直念叨到现在?」穆允宸轻揉太阳穴,看着很是头疼。
二公主撒泼似的拽住穆允宸的衣襟,语气狠厉,「穆允宸,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上次匆匆赶回来就是为那贱妇开脱!」
穆允宸神色一凛,「李瑶姗,慎言,她是你皇姐。」
「贱妇!贱妇!她就是贱妇!是个不守妇道的贱妇!
「我原以为她能和王贵仁那蠢货好好过日子,谁知道她命那么硬,克死了一个又一个。
「那倒霉鬼死后,她除了吊着你,还与太子不清不楚,就你是个傻子,上赶着怀念旧情。
「穆允宸,我才是你的妻!你整日想着她做什么?」
她的表情癫狂,不管不顾地哭喊,丝毫不顾忌这是在宫里。
穆允宸无奈地把她按在怀里,不知在她的耳畔说了什么话,止住了她的哭声。
我在假山后不声不响地看了这么一出闹剧,神色复杂。
三清殿内莫名的暖情香、御花园的杀人蜂、冯贵妃手里早有预备的趋避毒物的香囊……
一桩桩、一件件。
我的二妹不动声色,次次下了狠手。
冯贵妃拉着我悄声地走了。
「倒是让我们听到了他们夫妻的私房话。」她耸耸肩,一句话轻轻盖过,顿了顿又道,「公主与太子,就算是姐弟情深也该注意,毕竟在这宫中想拿捏公主错处的人不在少数。」
「你想要什么?」我蹙眉看着她。
她的父亲是二公主外祖父的门生,她的皇子只怕也是他们一党有意安排。按理来说她不该让我听到这些,更不会与我说这些话。
冯贵妃目光清浅,直直地看着我,嘴角勾笑,「没什么,就是想与公主结个盟。」
18
冯贵妃说的话我并未全信,只是从她的只言片语中透露出宰辅一党最近有所动作,预备向太子发难。
我捉摸不透她此时抛来的橄榄枝是何意。
宰辅一党想扶持她的皇儿为太子,她竟不愿意?
我想得正出神。
李承策接过阿秋手中的白纱扇,挨着我坐了下来,轻摇着扇子为我纳凉。
我将冯贵妃的话说与他听,让他最近有所防备。
他亲昵地揽着我,修长的手指把玩着我的长发,气息拂耳,「阿姐莫慌,宰辅一党贪墨的证据,已经收集得差不多,那些老家伙离死不远了。」
随即,他的双眸下闪过一丝狠厉,淡笑道:「阿姐既对她有疑,那便一并杀了吧。」
「做事不可莽撞,要扳倒他们不能差不多,只能一击毙命,冯贵妃留着还有些用处。」我想劝他不要贸然行事,抬眼便瞧见他饶有兴致地凝视着我,眸底情潮涌动。
此时正值三伏天。
我嫌闷热,只着了一件鹅黄色烟罗软纱裙。
「阿姐,在此间睡怕是要中暑?不如我们去里面……」他侧身轻啄我的唇瓣。
「今日不行……」我双手撑住他的胸膛,想与他隔开些距离。
他微微一怔,似想到了什么,莞尔笑了起来。
拿起桌上消暑准备的酸梅汤,一饮而尽。
「阿姐,来了小日子不要贪凉。」
他忽然俯身下来,低头衔住了我的唇。
温热的触感带着酸梅汤的凉气触感席卷而来。
「唔——」
我想挣扎却被他按在怀里,肌肤相贴,动弹不得。
痴缠许久,他将我松开,与我对视,眼神炙热。
声音带着蛊惑:「乖,别乱动,我不做别的。」手却不安分地在腰侧摩挲。
半晌,他才好整以暇地替我理了理被揉的凌乱纱衣。
我猫在他怀里,不想动弹。
心想:怎么每次和他说正事都会被带偏。
我正了正神色,问道:「明日出发吗?」
「对,二驸马随我同去。」
我点点头。
父皇喜爱收集兽皮。是以,每年寿辰前都由太子亲自去西山围猎,为寿宴添个好彩头。
不知为何,我的眼皮直跳,只得嘱咐他:「早些回来。」
他笑道:「阿姐别怕,那么多人跟着呢。」
「我给阿姐捉只小鹿回来。」他勾着我的头发笑得缱绻。
「你一日不坐到那位置上,我便一日不得心安。」我的胸口发闷,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亲了亲我的额头,眼角眉梢含笑,「等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