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瓷出了酒店，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到脱力。
她脚步有些发软，但很快，一双有力的手臂紧紧扶住了她。
盛景然关切的看着她，问道：“还好吗？”
温瓷没意识到自己此刻的脸色有多难看，勉强笑了笑：“在他面前硬气一回，挺不错的。”
盛景然抿了抿唇，什么都没说，带着她上了车。
这几个月，温瓷跟盛景然之间，虽然说不上推心置腹，但也建立了一些感情。
她坐上副驾，先前急促的心跳已经平复下来。
她朝盛景然问道：“现在是回疗养院吗？”
“不是。”盛景然神色淡淡，“带你回我住的地方。”
温瓷怔住。
盛景然不知道怎么语气冲了点：“怎么，难道你还想回你们曾经的房子跟他住在一起？”
话落音的下一秒，车厢里一片安静。
盛景然也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太过激动，他眼里闪过懊恼，缓了语气：“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
温瓷却问他：“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样放不下的样子，挺丑陋的？”
盛景然心里发急，却一时间找不到更好的词汇去解释自己先前的话语。
温瓷望向窗外，声音很轻：“其实我也挺唾弃我自己的。”
“明明离他远一点就好了，明明他都以为我死了，我只要不出现在他面前他这辈子都不会在见到我。”
“可是我不甘心啊。”
温瓷笑得惨然：“盛医生，我不甘心我的十二年给了这样一个人，我无法接受他的心安理得，我不能放弃本该属于我的东西。”
她转过头，眼里明明含着泪，却似有火焰燃烧。
“盛医生，你唾弃我拜金也好，指责我恶毒也罢，这就是我最真实的想法。”
温瓷不知道为什么，在盛景然面前剖析自我会有种很难受的感觉，可她还是逼着自己说出了内心所有的想法。
盛景然只默然了一秒，就想好了自己想问的话。
“所以，你还喜欢傅寒州吗？”
温瓷突然心里一震。
盛景然这个问题，是她没有想过的。
盛景然似乎也没有想得到她的回答，只是抛出这样一个问题，然后就认真的开车，不再说话。
只是他握着方向盘的手心渗出了一点汗渍，慢慢渗入了方向盘套里。
盛景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紧张，但他就是很在意这个问题，在意温瓷对傅寒州究竟还有没有感情。
他在车流中等候红绿灯的时候，看到温瓷脸上露出一丝茫然的神情，心里涌起一股深深的失落感。
果然，他这种萍水相逢的人，如何抵得过他们的十二年。
想到这里，盛景然一阵绝望。
在盛景城说出他喜欢温瓷的时候，他才认认真真的审视过自己的感情。
那种对温瓷模模糊糊的情绪，原来真的是喜欢。
可惜，他出现的太晚。
温瓷不会留位置给他。
车子开到最后一个红绿灯时，盛景然开口：“想不清楚的事情就不要想了，是我逾越。”
温瓷看着他的侧脸，突然心里有种不忍心让他对自己失望的情绪。
“不是，我只是在想，如果跟你说我不喜欢傅寒州，好像有点奇怪？”
第26章
盛景然猛然踩下刹车，后面鸣笛声一片，却盖不过他此刻的心跳声。
温瓷拍拍他的手臂，指了指后视镜。
“你要是再不走，我怀疑会有人拿着棒球棒来找我们。”
盛景然深吸了一口气，快速发动车子，迅速驶离了原地。
他将车窗开了一点点，秋末的风带着凉意，瞬间窜进车厢，让他热度持续上升的脸终于感觉到了一丝凉意。
终于，车子停在了一座公寓楼下。
有些话当时没有说出来，等到后来就不知道怎么说了。
盛景然就是这样，他有很多想问的，可每一句都不适合他们现在的关系和场景。
最后，他只憋出一句：“我不觉得你不好，你报复他很好，你放下他也很好，我不是你，所以我不能站在你的立场上对你横加指责。”
他忍了又忍，才没有说出那句——
但我永远会站在你这一边。
温瓷觉得他这幅认真的姿态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多想，只当朋友间的坦诚。
她勾起唇角：“谢谢你，盛医生。”
天色擦黑，路灯也亮起，从车窗落进温瓷眼里，荡起一片细碎的光。
盛景然心脏猛地落了一拍，然后迅速别开了视线。
他算是知道，何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了。
心脏在胸腔跳动，每一下都是喜悦的震颤，活了三十二年，他第一次体会到这样的感受，实在是滋味莫名。
将温瓷送到公寓，讲了下注意事项之后，盛景然便大步离开，似乎并不想多待。
温瓷看着他的背影，有些奇怪。
没等她沉浸在这种情绪多久，兜里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
温瓷只拿出来看了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傅寒州的号码。
她等了三秒，才按下了接听键，等着对方开口。
傅寒州低沉的语气传进她耳朵里。
“公司的事情我已经安排好了，明天你可以直接来上班。”
温瓷淡淡应了一声。
傅寒州忍不住问道：“你现在在哪里，为什么不回来住？”
“你没看我给你的离婚协议书么？那房子，我选择要一半的产权，你可以折算成现金给我。”
傅寒州呼吸一窒。
“你要钱我直接给你，但房子我不可能卖。”
温瓷眸色骤冷。
“你卖不卖都不妨碍我放弃那一半产权，你想要留着那房子就留着吧。”
“温瓷！你真的要做的这么绝吗？”
温瓷只觉得他胡搅蛮缠，眼里闪过一丝烦闷，迅速挂断了电话。
傅寒州再打来，她也不再理会。
翌日。
温瓷到达公司之后，无视员工仿佛见鬼的眼神，直接走进了副总办公室。
当看到桌上的山栀子时，她抬手拿了起来。
这时，傅寒州也出现在了门口。
他的笑意尚未扬起，就看到温瓷将手中的花毫不犹豫的丢进了垃圾桶。
温瓷转头看着他，淡淡道：“傅总，以后不要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了，我不喜欢。”
傅寒州的眼神陡然暗沉！
“温瓷！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第27章
再次听到这种话，温瓷心里只是微微泛起波澜，随即就冷下了脸。
“傅寒州，我可以很明白的告诉你，我不是在跟你闹，只是除开我本该得的一切，你给我的东西，我都不屑。”
傅寒州眉心拧的紧紧的，看着她，眼里浮现一丝软和。
“我知道之前我做的混账事让你生气，你想什么时候原谅我都可以，但你别说这么绝情的话。”
“孩子的事情我已经跟父母说清楚了，你不想要我不会把她带到你面前，你……”
“傅寒州！”
温瓷听着的他话越来越过分，不由出声打断他。
她紧紧拧着眉心，一字一顿：“你既然让她出生，就有义务对她负责，她不是因我而存在，是因为你，希望你能明白这一点。”
“傅寒州，别让我看不起你，现在，请你离开我的办公室。”
她罕见的疾言厉色让傅寒州心脏寸寸缩紧，就连指尖都泛起凉意。
傅寒州心里涌起一股无力感来，让他一时间精神都有些恍惚。
他只能看着温瓷的身影，心里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欣喜与绝望。
她还活着，可现在看上去，她似乎不会再属于他。
这个认知让傅寒州只觉得脑海中有什么炸开，疼的要命。
他紧皱着眉，下意识扶住了办公桌。
温瓷看着他这样，脚步不由靠近一步，但随即顿住，没有任何动作。
傅寒州脑中的疼痛只是一瞬，他没放在心上，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两人扭头看去，都是一惊。
门口站着一个花店的员工，在他手中，举着一大束玫瑰花。
他问：“请问温瓷小姐在吗？”
片刻后，温瓷看着手里的花束，有些怔然。
她跟傅寒州在一起的太早，经历的苦日子太多，所以属于情侣的浪漫在她眼里都是浪费钱的，也从没有跟傅寒州开口要过什么东西。
现在回想过去，温瓷才发现，当她习惯性忍耐的太久，傅寒州便将她的付出视作理所当然。
哪怕后来两人经济条件好转之后，他也从没有想过将这些缺失的补上。
所以，这是温瓷第一次收到玫瑰花。
花束上静静放着一张纯白的卡片，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一行字：
第一天上班快乐。
这样的一板一眼，让温瓷瞬间想到了那个不苟言笑的盛景然。
但盛景然给她送玫瑰花？
温瓷一时间拿不准他的意思。
就在她思绪混乱的时候，站在一边的傅寒州脸色也难看起来。
他想过温瓷现阶段不原谅他远离他排斥他，但没有一种，是她在离自己远去的时候，有旁人趁虚而入，想同她走下一段路。
傅寒州的情绪一瞬间跌落谷底，可他不敢从温瓷手中夺过那束花狠狠砸在地上，再去质问什么。
毕竟，他曾经犯过的错，比这严重千百倍。
他甚至和别的女人有一个孩子。
傅寒州不能忍受继续呆在这里，径直转身离开。
这一次，温瓷看着他的背影，再也没有曾经祈求他回头的念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