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会按照奶奶的遗愿,好好生活,努力争取活着。
她在医院里报了脊髓配型,但找到合适的脊髓很难,她不想留在海港市干等,她想做点有意义的事。
便决定,去C市做边境医生。
如果奶奶在天上看到了,想必也会很欣慰吧。
程岁的眼里闪烁着对未来的希冀光芒,心里重新建立起高高信念,要新生,要积极面对生活。
收拾好行李后,程岁将房子钥匙和当初的租房合同留在客厅茶几上,牵狗下楼,去路边打车。
陆厌的车停在对面街道上。
他这次开得不是程岁最熟悉的那辆悍马,而是一辆不起眼的商务车。
程岁在网上打的车很快来了,司机下车帮她放行李箱,然后载着她和狗,直奔机场。
今天或许是个好日子,通往机场的路难得不堵。
程岁走进机场大厅,给狗和行李箱办理托运。
陆厌戴着黑色墨镜,身姿笔挺站在五米之外。
他的身旁,放着他精心为程岁准备的一箱东西。
但迟迟,没有送出去。
他的目光从来往的旅客缝隙中,落在程岁的身上。
她的脸上始终不自觉带着浅笑,看起来心情很好,看得出来,去C市让她很快乐。
时间在慢慢流逝,眼看着程岁进入候机室……
陆厌心里紧绷的那根弦,在慢慢崩裂。
他伸手,握住行李箱的杆,原地转身,走出机场。
一箱子的心意被他彻底封存,没去主动打扰。
此刻的海港市天空,被层层乌云笼罩,大地黑了,阵阵冷风过后,飘洒细雪。
陆厌没上车,他倚车站着,沉默用手挡住风,点了支烟。
腕表处的指针在缓缓转动,飞往C市的航班准点起飞,发出一阵轰鸣,于天际划过。
陆厌嘴里的尼古丁气息,突然开始渐渐泛苦。
烟灰蓄了长长一截,没来得及弹掉,就坠落在他的鞋尖上。
陆厌叼着烟,没去管旁边放着的行李箱,独自上车,驱车离开。
他前往MISS酒吧,和楚严碰面。
陆厌一杯杯喝着高浓度的威士忌,有些心不在焉,突然眼前出来一张大脸。
楚严生无可恋道:“你想什么呢?我都跟你说了四五遍了,你都没搭理我……”
陆厌撩起眼皮看过去,眸里没什么兴致,反问:“说什么?”
“我说……这的酒保是新来的,调的酒还不错,你觉得呢?”
陆厌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口,漫不经心附和:“嗯,不错。”
话落,他偏头,透过窗玻璃看外面的夜色。
此刻,程岁应该已经抵达C市了。
程岁的确到了C市,她取完行李和狗后,看着指示牌往外走。
老同学说好来接她……
但迟迟没有看到身影。
直至眼前出现一块白色的牌子,上面用黑色记号笔写的字十分清隽——欢迎程岁。
举牌的男人身高一米八几,穿着咖色羊绒大衣,眉眼温和,气质卓绝:“你好,我是谭彦北。”
第88章 陆厌的私心
程岁去支援的地方并不是C市市里,而是最靠西北的一个喀敕小镇。
下飞机后,还得开车四个小时才能抵达。
这里的晚间,俨然达到零下三四十度。
车窗上已经结了一层好看的冰花,程岁在后排,和狗一起冻得发抖。
谭彦北开车时通过内视镜往后看了眼,没忍住笑道:“这里的确很冷,你刚来可能还不太适应,把这个穿上吧。”
他随手将副驾驶放的军绿色大棉袄递过去。
程岁颤颤巍巍伸手去接,冻得说话都不利索:“谢谢。”
她将棉袄穿上,再把狗抱在怀里,暖和不少。
这里的路不是很平整,坐在车里有些颠簸,程岁缓了会儿后,侧首,伸脖子向前,往窗玻璃上哈气……
很快,就晕出一小块清澈的地方,她透过那块往外瞧,看被雪覆盖的山,心里感觉很安宁。
谭彦北应该也是个不太爱说话的人,四小时的车程,主动说的话,用十根手指头能数过来。
程岁冻得浑身难受,再加上舟车劳顿,很快就睡着了。
等抵达时,她才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谭彦北拉开后车门,站在外面,音色温和:“到了,下来吧。”
程岁松开狗,下车,双脚刚站到地面,就被一阵呼啸着吹来的狂风弄得一激灵。
谭彦北不动声色往右边迈,帮她挡住了风口。
程岁抬头看了眼,眼前是一栋比较老的二层小楼,比诊所规模大,但比医院规模要小很多,门口也只有一个年头很长的路灯发着微弱光芒,能清晰看见被风旋着的细雪在下面打转。
金毛也没来过这么冷的地方,此刻冻得四爪换着站。
程岁刚想俯身抱它进去时,谭彦北就率先将狗抱起来,另一只手拎着她的行李箱:“走吧,进去就暖和了。”
此刻,远在海港市的陆厌。
从MISS酒吧出来后,没回家,而是去了趟公司。
他的办公桌上放着两张展开的地图,一张是C市的,一张是喀敕小镇的。
陆厌随手将领带解开丢在一旁,挽起袖子,拿着钢笔,认真看眼前的图纸。
他在喀敕小镇的卫生院旁边那块空地上,圈了一下,说道:“在这建一家火锅店,售卖的价格要最便宜,亏空从我个人账户上走。”
“这里……建一家商超,物资要齐全,包括狗粮。”
“还有这……”陆厌把C市的地图放在最上面,用钢笔从机场到喀敕小镇间画了长长一条线,“修路。”
助理跟随陆厌多年,早已被利益熏染,此刻,下意识问:“做这些慈善,需不需要和当地沟通一下?弄个证书什么的……”好打造企业形象。
陆厌将钢笔放下,身子向后靠,微醺的酒意慢慢上头,他闭眼,喉结滚动:“不是慈善,是……私心。”
助理离开后,陆厌拿起桌上的手机,打开微信瞧了眼置顶头像。
程岁把头像换了,是一杯热茶,看样子,是新拍的。
陆厌把二人的对话框打开,指尖上下滑动,查看他们的聊天记录。
其实很少,只有寥寥几句,还是之前程岁做他司机时的工作内容。
陆厌有些晃神瞧着,等他回过神时,陡然发现,自己居然给程岁打了通视频电话。
此刻,他无比慌乱。
忙伸手将视频请求挂断。
他怕程岁发现还没删掉自己的微信。
陆厌适才的疲惫一扫而空,他有些紧张点开键盘,指尖来回点动……
输入一堆文字后,又全部删除。
来来回回很多遍,对话框上方始终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最终,装作不经意发了句……这个项目的策划书重做。
发完,陆厌浑身的肌肉肉眼可见绷紧,他很紧张,不知道程岁会不会发现这是他的蹩脚借口,然后把最后的联系方式也删掉。
程岁从公共浴室出来后,冻得浑身瑟瑟发抖,几乎一路小跑回到自己的房间。
她住在二楼最左侧的位置。
里面只有一张掉漆的单人铁床和一张褪色的破旧木桌。
房间里很冷,虽然有暖气,但这边主要是靠烧炉子供暖,这两天煤不够用了,新的还没到,所以温度不够,窗户还漏风。
程岁蜷缩跪在床上,身上蒙着被子,全凭一身正气抵抗寒冷。
听到微信传来的滴滴提示音后,她用冻得发硬的手指,艰难掏出手机。
手机屏幕表面,伸手一擦,一层很薄的冷雾气。
指纹无法解锁,程岁伸出一个手指头,艰难输入密码后,才看到微信弹出来的消息。
居然是陆厌。
程岁微微睁大眼睛,再仔细看一眼内容,应该是发错人了。
她想了想,纠结要不要回复时,还是回了句——发错了。
陆厌一直守在手机旁边,看到这条消息后,心里有些激动,却故作冷漠回道——哦,不好意思。
程岁给他回消息,主要是想借机说一下狗的事,毕竟当初她答应把狗送给陆厌养,如今悄无声息把狗带走,应该告知对方一下。
陆厌看到她新发来的消息后,犹豫片刻。
先输入‘没关系,你养着吧’,又觉得这样缺点什么,便删除,重新输入‘原来是你把它带走了啊’,但又觉得这样说更不好。
最后,干脆只云淡风轻回了个……好。
程岁得到答复后,指尖往右上角的三个点挪动,刚点进去,刚想删除这个联系人时,突然,门被人从外敲响。
她忙下床去开门。
谭彦北左右手拿着一堆东西站在外面,俊朗的脸上噙着浅笑,有些不好意思开口:“抱歉,这么晚来打扰你,院长担心你睡不好,让我来给你挂个厚窗帘,再给你送个汤。”
程岁忙侧身把门打开,让他进来。
谭彦北进去后,目不斜视,不去打量屋内程岁的私人物品,只拿起很厚的深蓝色窗帘,往窗户上挂。
程岁拧开保温盖,坐在椅子上正要喝汤时,愣了下。
这种汤,是榕城本地人最爱的那种,根本不是C市能做出来的。
她怔了几秒后,脑海里关于榕城的一些回忆也丝丝缕缕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