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玉璃歌玄烬)玉璃歌玄烬全文阅读-高质量小说(玉璃歌玄烬)玉璃歌玄烬推荐阅读
时间:2023-04-12 12:15:07 热度:37.1℃ 作者:网络
玄烬点头。
玉璃歌啧了一声:“本宫好像已经成了皇城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煞星,皇上要给本宫赐婚给他们家,就像要灭了他们家满门似的。”
“殿下不是煞星。”玄烬抿唇,表情有些紧绷,“别这么说自己。”
玉璃歌道:“本宫只是打个比方。”
玄烬沉默了一会儿,低低嗯了一声。
“你什么想法?”
玄烬道:“殿下跟吴家不对付,皇上想把殿下赐婚给吴玉骁,目的跟当初赐婚给卫玉衡是一样的,都是想借着旁人的手置殿下于死地。”
玉璃歌深深地叹了口气:“父皇想除掉我的心,还真是丝毫没有减退。”
可是明明想除掉他,偏偏又不想让凤家和太后怀疑到他身上,做皇帝做成这样难道不累吗?
一个女儿若真碍了他的眼,放在府外自生自灭就算了,若见到她就让他想起自己的血脉不纯,大不了以后再也不见。
对于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来说,这应该是一件很容易办到的事情——至少比借他人之手除掉她要容易得多。
可他偏偏就是要除掉她。
玉璃歌惆怅:“在立太子这件事上,我觉得父皇其实还挺明智的,把吴妃和玉宸抛出来做饵,保护他心里真正属意的储君,可是在对待本宫这件事上,我总觉得他像个昏君,一个完全没脑子却行事冲动的昏君。”
玄烬同意她的话,他觉得皇帝是魔怔了。
但魔怔了也没什么不好。
越是偏执越是容易对付,忙中出乱,越急就越容易做出不理智的决定。
若皇上太有耐心,反而不好应对。
对于赐婚这件事,玉璃歌并未放在心上,她心里清楚吴家比她更急,他们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她嫁给吴玉骁。
然而她虽是不急,玄烬却无法当这件事没发生,璃歌的婚事不是皇上对付她的手段,能不能成功是一回事,玄烬只是没办法继续容忍皇帝一再以璃歌的婚事作为筹码。
他命冷霜去了解晋宁长公主府的动静,傍晚消息就传到了他这里。
“吴姑娘把赐婚一事告诉了晋宁长公主,晋宁长公主的计划是彻底除掉嫡公主,才能阻止这桩婚事。”冷霜说话从来言简意赅,只说重点信息,“不过他们自己不会动手,计划由谁动手,暂时还没决定。”
玄烬眉眼淡漠如霜,让人无法得知他心里的想法。
翌日早,皇帝下朝之后,一封情报呈到了御案上。
“东幽要跟大雍联姻?”皇帝坐在御案后,看着突如其来的情报,眉头紧皱,“消息属实?”
“属实。”玄烬语气淡漠,“卑职确认过此事,东幽使臣已在来大雍的路上。”
皇帝语气幽沉:“他们想嫁公主过来?”
玄烬一默,“不是。”
“那是什么意思?”皇帝抬头看着他,“他们的皇帝岁数不小了吧,难不成还想娶大雍的公主?”
玄烬敛眸,声音淡得听不出情绪波动:“东幽太子欲迎娶大雍嫡公主。”
什么?
皇帝脸色微变:“你怎么知道?”
“卑职刚查到的消息。”玄烬淡淡说道,“东幽这位太子是个好战之人,且此次出使大雍之后,极有可能就会回去继承帝位。”
继承帝位?
皇帝皱眉:“为什么?”
他知道东幽皇帝是个好战之人,当年征伐东面小国时正值而立之年,如今也不过五旬年纪,怎么可能这么早就退位?
“东幽皇帝龙体欠安。”一句话足以解释退位原因。
昭明帝目光落在玄烬脸上,眼底色泽晦暗,好一会儿,才沉冷说道:“玄烬,朕之前跟你说的事情,你还没回复朕。”
他说可以替玄烬和璃歌赐婚,但条件是玄烬必须自废武功,交出暗影阁统领大权,从此和璃歌从此好好过日子,再不过问朝中之事。
他让玄烬考虑三天。
然而那日之后,玄烬没有给他任何回复,还公然跟璃歌一起进出凤国舅府。
昭明帝心里清楚,昨晚他跟吴太傅的谈话也许已经被玄烬得知,所以这个时候传出东幽联姻的情报,他并不完全相信。
他更愿意相信,这是玄烬不想让璃歌嫁人而故意放出来的假消息。
所以此时他又问了一遍。
玄烬淡道:“卑职不愿意。”
昭明帝神色幽冷:“不愿意娶璃歌,还是不愿意自废武功?”
玄烬低眉:“卑职配不上公主。”
昭明帝目光一沉:“朕之前跟你说过,如果你不愿意,朕会在世家勋贵子弟中给璃歌再择一个合适的夫婿。”
玄烬冷漠不语。
昭明帝把情报丢在案上,阴沉说道:“不管这个情报是真是假,都不会影响朕给璃歌赐婚的决定。若东幽真想联姻,朕可以让八公主嫁过去。”
“他们要的是嫡公主。”玄烬漠然提醒,“卑职只是负责呈上情报,一应决策由皇上做主,卑职不敢干涉。”
说罢,他微微躬身:“卑职告退。”
昭明帝没说话,不发一语地盯着他离开的背影,玄烬颀长瘦削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眼前,连丝毫迟疑都没有,好像真的只是过来送情报似的。
昭明帝垂眼看向御案上的情报,面上浮现一抹深思。
难道东幽真的打算联姻?
第157章桂花宴
不管情报是真是假,昭明帝原本打算今日下旨赐婚的决定到底暂时缓了下来。
自从知道玄烬喜欢璃歌之后,他就没办法再完全相信玄烬的情报,但东幽国兵力强大,且君王历来好征战,联姻一事非同小可,需谨慎对待。
所以他宁可信其有。
反正到底有没有这回事,等东幽使臣来了就知道,不会耽误太久。
若玄烬撒谎……
昭明帝神色阴鸷,盯着那份情报久久没有说话。
忙忙碌碌之中,八月秋闱很快到来。
天下各地的学子忙着入考场的事情,吴玉骁也不例外,原本以为赐婚圣旨次日就会颁下,吴家上下已经做好了接旨的打算,没想到次日却毫无动静。
吴太傅对此难免有些讶异,但他的态度却并不乐观,因为皇帝的意思很明了,不可能拿婚事说笑。
他更偏向于皇帝是想等秋闱结束了之后再下旨赐婚。
“可能是为了让玉骁不影响考试心情。”他如此猜测,“不过如此也好,能拖一日是一日,至少可以让玉骁少分心,专心应考。”
吴卓英和吴卓远只能暂时接受这个可能性。
即便如此,吴家上下这几日依然沉浸在一片阴霾之中,只在吴玉骁收拾东西去考场那日,全家打起精神为他精心准备了一桌膳食,预祝他旗开得胜。
学子们忙着考试,各大世家也不闲着,临近中秋,家族里都在准备中秋宴。
往常中秋宴,宫中也会设宴,中午皇帝会跟宗亲王爷们吃一次宫宴,闲话家常,以平易近人的姿态跟皇族宗室拉近关系,到了晚上,皇帝和贵妃以及后宫嫔妃们再吃一次家宴,边吃月饼边赏月,嫔妃们为讨皇上欢心,也会变着法的做出各种口味的月饼糕点,还会做一些别致的小礼物送给皇上。
今年比较特殊,一来中秋赶上了秋闱,二来近日朝中事多,皇帝心情不佳,太子伤势未愈,吴妃尚未复位,宫宴就算办了也不会愉快。
索性就取消了。
八月十五中秋来临之际,晋宁长公主派人递了份请帖给璃歌,邀请璃歌去长公主府一起吃宴赏月。
同时还请了几位公主和郡主入府小聚,连最近处境凄惨的玉子娇都被请了过来。
不过让人意外的是,长公主嫡子许安之也请了几位世家公子做客,虽说男女互不相干,可同一天设宴还是让人觉得古怪。
几位公主的宴席设在桂园,空气里漂浮着浓郁的桂花香,这个季节桂花开得极好,晋宁长公主让人安排了桂花宴。
寻常情况下,几个贵女坐在一起吃着桂花糕,喝着茶,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感兴趣的话题,别有一番情致。
然而这种温馨的情致只属于几个闺中密友,今日这几个各怀敌意的公主郡主就算聚在一起,也不见得有多少温馨美好的气氛。
玉璃歌身边跟着冷月、冷霜和曹嬷嬷,在长公主府侍女的引领下一路抵达桂园,玉子柔和宝珠郡主几人已经到了,正坐在花厅中闲聊,唯独玉子娇气色不佳,看起来比之前更憔悴了许多。
远远望见玉璃歌走来,玉子柔和宝珠郡主立即停止了交谈,彼此对视一眼,乖乖站起身朝玉璃歌行礼。
有曹嬷嬷在,她们不会留下任何失礼的把柄。
“见过嫡公主。”
玉璃歌语气淡淡:“免礼。”
玉子柔猛地攥紧了手里的帕子,心头暗恨。
免礼?
好大的架子,好像她当真很尊贵似的,要不是巴上了太后,今日还不定是谁给谁行礼呢。
心头这般想着,她恼恨地坐了下来,端起面前的茶盏啜饮,借以掩饰脸上不甘的表情。
晋宁长公主还没来,玉璃歌寻了个位置坐下,厅里几个人表情各异。
没过多久,侍女们鱼贯而入,每人手里端着托盘,有条不紊地把一盘盘造型精致的月饼端上来,呈到各位公主郡主们面前的茶案上。
晋宁长公主在众人簇拥下走过来,在场之人正要起身见礼,她已抬手示意免礼:“今日是中秋,本宫就是想跟单纯地你们聚聚,不必多礼了。”
众女于是道谢落座。
今晚卫玉雾没有出现,可能是心情不好,她是卫家女,因为已经嫁进晋宁长公主府,卫家的事情没有牵连到她。
可全家下狱对于卫玉雾来说,却是难以接受的噩耗,说是天塌地陷也不为过,她心情不好实属正常。
“最近秋闱,学子们忙着考试,朝中也是诸事繁杂,皇上取消了家宴,本宫一个人待在府中怪冷清的,就把你们都叫过来陪陪本宫。”晋宁长公主笑了笑,走到主位坐了下来,“就当是陪本宫这个老太婆解解闷儿。”
“长公主姑姑说的这是哪里话?”宝珠郡主连忙开口反驳,“姑姑容颜娇美,保养得宜,看起来也就二十七八岁的样子,哪里称得上一声老太婆?”
华珠郡主连连点头:“宝珠说的没错,长公主姑姑容颜倾城,高贵典雅,哪个老太婆能有姑姑这般容华气度?”
“姑姑年轻时闭月羞花,如今年岁涨了些,也就是更多了几分成熟的魅力,容颜不减当年。”玉子柔笑得温婉,丝毫看不出最近心事繁重,“姑姑可别说自己老,太后至今都还没老呢。”
曹嬷嬷站在玉璃歌身后右侧方,对此言语没有一点反应。
晋宁长公主被她哄得心花怒放,面上明显笑意愉悦:“你们一个个的,就知道恭维本宫。”
唯独玉璃歌坐在一旁,始终一言不发。
“今晚除了月饼之外,本宫还让厨房做了桂花糕,桂花糖,桂花饼,并沏了桂花茶。”晋宁长公主指着桌上一片片糕饼,“你们尝尝口味。”
在场的几个姑娘皆给面子地拿起一块饼品尝,咬了一口,个个夸赞不绝。
玉璃歌看着桌子上琳琅满目的糕点,眼底浮现几分异样色泽。
“璃歌。”晋宁长公主看着她,“你不吃?”
第158章往人心口扎刀
玉璃歌从容一笑:“我不太喜欢甜食。”
晋宁长公主神色微凝,随即温和说道:“月饼是甜了些,不过桂花饼甜度还好,并不腻人,尝一块儿吧,要是真不喜欢就算了。”
玉璃歌目光落在那碟子桂花饼上,唇角细不可查地一扬,行吧。
尝尝就尝尝。
“殿下。”冷月目光落在她脸上,像是在提醒着什么,“您在府里从不吃甜食的。”
玉璃歌道了声无妨,伸手拿过一块桂花饼,放在嘴里咬上一口,清清爽爽的桂花味弥漫口腔,确实不错。
玉璃歌品了一会儿,缓缓点头:“味道很好。”
“既然喜欢就多吃些。”晋宁长公主笑道,“配着桂花茶,感觉会更好一些。”
“多谢姑姑。”玉璃歌细细品尝,并不急着吃多少。
不管是桂花饼还是桂花茶,总有一样是不安全的,不过她更偏向于是茶里被下了料,因为她确实不太热衷甜食,若有人知道她的习惯,那么在糕点中动手脚的可能性定会小些。
而茶嘛,不管在自己家里还是去别人家做客,茶水是随时必备的,喝茶既能解渴,也是一种享受,同时还能利用喝茶掩饰尴尬、不自然、心虚等各种情绪,必不可少。
玉璃歌心头轻叹。
明明她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不受宠公主,却偏偏那么多人看她不顺眼,随时随地等着算计她,怪心累的。
而且冷月和冷霜一直守在她身侧,曹嬷嬷也在,玉璃歌不信晋宁长公主真跟对她如何。
但人心也并不是绝对的,有人若真就不怕死,她也没办法。
晋宁长公主没再说什么,转头看向玉子娇:“子娇,你最近怎么样?”
玉子娇一直在失神,此时听到长公主喊她,才蓦然回神:“什么?”
晋宁长公主半点不见生气的样子:“本宫方才是在问你,最近过得怎么样?有没有欺负你?”
玉子娇神色落寞了些,连嘴角的笑意都显得苍白黯淡:“多谢晋宁姑姑关心,也就那样。”
欺负?
她什么时候没被欺负?嫁进安家的日子,每天都是度日如年的煎熬,她何曾有一天安生过。
晋宁长公主也不知是真傻还是装傻:“怀山情况如何?”
“……一言难尽。”玉子娇低眸看着手里被咬了一口的桂花糕,“他半痴半傻,半疯半癫,这辈子可能就这样了。”
这句话一出,晋宁长公主幽幽叹了口气:“别想太多,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
玉子柔沉默地吃着桂花糕,目光有意无意朝玉璃歌看去。
“八姐看我干什么?”玉璃歌目光微抬,“有话但是无妨。”
玉子柔没料到她这么直白,表情微微有些不自然,随即说道:“四姐夫现在这样,九妹就没什么可说的?”
“我要说什么?”玉璃歌挑眉,“我若是神医,就算一文钱不要也定治好他,可我不是神医,嘴上关心几句其实并不起作用,反而是往人心上扎刀。”
这句话出口,厅里的气氛倏地变了。
晋宁长公主脸色难看,玉璃歌这是在说假关心,故意往玉子娇心上扎刀?
“晋宁姑姑不是这个意思。”玉子娇连忙开口,并不敢在这个时候保持沉默,“嫡公主误会了。”
“我也没说什么呀。”玉璃歌一脸的莫名其妙,“误会什么?”
玉子娇语塞:“你……”
“我只是说我自己不喜欢口头上的关心,不是说晋宁姑姑。”玉璃歌解释,“你别多心。”
到底是谁别多心?
晋宁长公主越发确定,玉璃歌从来就不是个讨人喜欢的性情,莫怪卫夫人始终不喜欢她。
就她这种没心没肺的东西,有人喜欢她才怪。
不过今天把她叫过来,不是为了训斥她的,晋宁长公主心里也明白训斥对玉璃歌根本不起作用,这个侄女需要一点刻骨铭心的教训。
“璃歌。”她淡淡一笑,“子娇这段时间在家里过得不好,本宫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欲想个办法帮帮她,你可有什么好的建议?”
玉璃歌想说玉子娇过得不好那是她自找的,她能有什么建议?
不过她能想象这句话若真说出来,在场的这些人只怕立即就会痛心疾首地指责她没一点同情心了。
“建议也不是没有。”玉璃歌淡道,“以前安怀山性情暴戾,经常打骂四姐,我就觉得应该把他休了,但四姐没有那般勇气。现在安怀山既然成了个半痴半傻的状态,四姐可以趁着夜间没人的时候使劲打回去,专挑外人看不见的地方下手,狠狠地报报之前被欺负的仇。”
话音落下,花厅里的人都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你……”宝珠郡主想说你怎么这么恶毒,然而目光触及站在一旁的曹嬷嬷,话到嘴边改成了,“这不合适吧?安怀山现在已经够可怜了,嫡公主还让四公主去打他?这……这不是……”
“这不是什么?”玉璃歌挑眉,“恶毒?”
“我不是这个意思。”
玉璃歌道:“安怀山自己就是个恶毒之人,四姐以前不敢反抗,现在有了报仇的机会,却又要顾忌这顾忌那,既然如此,所有的委屈自己受着呗,旁人又怎么怎么帮?”
自己无能,谁帮都没用。
玉子娇攥着帕子,面色苍白,低垂的目光掩去了阴冷光泽,安怀山现在确实半痴半傻,连话都说不利索,更别提告状,所以她确实如玉璃歌所言,晚上趁着没人的时候会报复回去。
白天在婆婆面前她要尽好媳妇儿的义务,受多少委屈,晚上她就加倍发泄在安怀山身上,看他目露愤恨锁在床角,她就觉得格外畅快,有种风水轮流转的快感。
可是这又有什么用?
玉璃歌啧了一声:“本宫好像已经成了皇城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煞星,皇上要给本宫赐婚给他们家,就像要灭了他们家满门似的。”
“殿下不是煞星。”玄烬抿唇,表情有些紧绷,“别这么说自己。”
玉璃歌道:“本宫只是打个比方。”
玄烬沉默了一会儿,低低嗯了一声。
“你什么想法?”
玄烬道:“殿下跟吴家不对付,皇上想把殿下赐婚给吴玉骁,目的跟当初赐婚给卫玉衡是一样的,都是想借着旁人的手置殿下于死地。”
玉璃歌深深地叹了口气:“父皇想除掉我的心,还真是丝毫没有减退。”
可是明明想除掉他,偏偏又不想让凤家和太后怀疑到他身上,做皇帝做成这样难道不累吗?
一个女儿若真碍了他的眼,放在府外自生自灭就算了,若见到她就让他想起自己的血脉不纯,大不了以后再也不见。
对于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来说,这应该是一件很容易办到的事情——至少比借他人之手除掉她要容易得多。
可他偏偏就是要除掉她。
玉璃歌惆怅:“在立太子这件事上,我觉得父皇其实还挺明智的,把吴妃和玉宸抛出来做饵,保护他心里真正属意的储君,可是在对待本宫这件事上,我总觉得他像个昏君,一个完全没脑子却行事冲动的昏君。”
玄烬同意她的话,他觉得皇帝是魔怔了。
但魔怔了也没什么不好。
越是偏执越是容易对付,忙中出乱,越急就越容易做出不理智的决定。
若皇上太有耐心,反而不好应对。
对于赐婚这件事,玉璃歌并未放在心上,她心里清楚吴家比她更急,他们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她嫁给吴玉骁。
然而她虽是不急,玄烬却无法当这件事没发生,璃歌的婚事不是皇上对付她的手段,能不能成功是一回事,玄烬只是没办法继续容忍皇帝一再以璃歌的婚事作为筹码。
他命冷霜去了解晋宁长公主府的动静,傍晚消息就传到了他这里。
“吴姑娘把赐婚一事告诉了晋宁长公主,晋宁长公主的计划是彻底除掉嫡公主,才能阻止这桩婚事。”冷霜说话从来言简意赅,只说重点信息,“不过他们自己不会动手,计划由谁动手,暂时还没决定。”
玄烬眉眼淡漠如霜,让人无法得知他心里的想法。
翌日早,皇帝下朝之后,一封情报呈到了御案上。
“东幽要跟大雍联姻?”皇帝坐在御案后,看着突如其来的情报,眉头紧皱,“消息属实?”
“属实。”玄烬语气淡漠,“卑职确认过此事,东幽使臣已在来大雍的路上。”
皇帝语气幽沉:“他们想嫁公主过来?”
玄烬一默,“不是。”
“那是什么意思?”皇帝抬头看着他,“他们的皇帝岁数不小了吧,难不成还想娶大雍的公主?”
玄烬敛眸,声音淡得听不出情绪波动:“东幽太子欲迎娶大雍嫡公主。”
什么?
皇帝脸色微变:“你怎么知道?”
“卑职刚查到的消息。”玄烬淡淡说道,“东幽这位太子是个好战之人,且此次出使大雍之后,极有可能就会回去继承帝位。”
继承帝位?
皇帝皱眉:“为什么?”
他知道东幽皇帝是个好战之人,当年征伐东面小国时正值而立之年,如今也不过五旬年纪,怎么可能这么早就退位?
“东幽皇帝龙体欠安。”一句话足以解释退位原因。
昭明帝目光落在玄烬脸上,眼底色泽晦暗,好一会儿,才沉冷说道:“玄烬,朕之前跟你说的事情,你还没回复朕。”
他说可以替玄烬和璃歌赐婚,但条件是玄烬必须自废武功,交出暗影阁统领大权,从此和璃歌从此好好过日子,再不过问朝中之事。
他让玄烬考虑三天。
然而那日之后,玄烬没有给他任何回复,还公然跟璃歌一起进出凤国舅府。
昭明帝心里清楚,昨晚他跟吴太傅的谈话也许已经被玄烬得知,所以这个时候传出东幽联姻的情报,他并不完全相信。
他更愿意相信,这是玄烬不想让璃歌嫁人而故意放出来的假消息。
所以此时他又问了一遍。
玄烬淡道:“卑职不愿意。”
昭明帝神色幽冷:“不愿意娶璃歌,还是不愿意自废武功?”
玄烬低眉:“卑职配不上公主。”
昭明帝目光一沉:“朕之前跟你说过,如果你不愿意,朕会在世家勋贵子弟中给璃歌再择一个合适的夫婿。”
玄烬冷漠不语。
昭明帝把情报丢在案上,阴沉说道:“不管这个情报是真是假,都不会影响朕给璃歌赐婚的决定。若东幽真想联姻,朕可以让八公主嫁过去。”
“他们要的是嫡公主。”玄烬漠然提醒,“卑职只是负责呈上情报,一应决策由皇上做主,卑职不敢干涉。”
说罢,他微微躬身:“卑职告退。”
昭明帝没说话,不发一语地盯着他离开的背影,玄烬颀长瘦削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眼前,连丝毫迟疑都没有,好像真的只是过来送情报似的。
昭明帝垂眼看向御案上的情报,面上浮现一抹深思。
难道东幽真的打算联姻?
第157章桂花宴
不管情报是真是假,昭明帝原本打算今日下旨赐婚的决定到底暂时缓了下来。
自从知道玄烬喜欢璃歌之后,他就没办法再完全相信玄烬的情报,但东幽国兵力强大,且君王历来好征战,联姻一事非同小可,需谨慎对待。
所以他宁可信其有。
反正到底有没有这回事,等东幽使臣来了就知道,不会耽误太久。
若玄烬撒谎……
昭明帝神色阴鸷,盯着那份情报久久没有说话。
忙忙碌碌之中,八月秋闱很快到来。
天下各地的学子忙着入考场的事情,吴玉骁也不例外,原本以为赐婚圣旨次日就会颁下,吴家上下已经做好了接旨的打算,没想到次日却毫无动静。
吴太傅对此难免有些讶异,但他的态度却并不乐观,因为皇帝的意思很明了,不可能拿婚事说笑。
他更偏向于皇帝是想等秋闱结束了之后再下旨赐婚。
“可能是为了让玉骁不影响考试心情。”他如此猜测,“不过如此也好,能拖一日是一日,至少可以让玉骁少分心,专心应考。”
吴卓英和吴卓远只能暂时接受这个可能性。
即便如此,吴家上下这几日依然沉浸在一片阴霾之中,只在吴玉骁收拾东西去考场那日,全家打起精神为他精心准备了一桌膳食,预祝他旗开得胜。
学子们忙着考试,各大世家也不闲着,临近中秋,家族里都在准备中秋宴。
往常中秋宴,宫中也会设宴,中午皇帝会跟宗亲王爷们吃一次宫宴,闲话家常,以平易近人的姿态跟皇族宗室拉近关系,到了晚上,皇帝和贵妃以及后宫嫔妃们再吃一次家宴,边吃月饼边赏月,嫔妃们为讨皇上欢心,也会变着法的做出各种口味的月饼糕点,还会做一些别致的小礼物送给皇上。
今年比较特殊,一来中秋赶上了秋闱,二来近日朝中事多,皇帝心情不佳,太子伤势未愈,吴妃尚未复位,宫宴就算办了也不会愉快。
索性就取消了。
八月十五中秋来临之际,晋宁长公主派人递了份请帖给璃歌,邀请璃歌去长公主府一起吃宴赏月。
同时还请了几位公主和郡主入府小聚,连最近处境凄惨的玉子娇都被请了过来。
不过让人意外的是,长公主嫡子许安之也请了几位世家公子做客,虽说男女互不相干,可同一天设宴还是让人觉得古怪。
几位公主的宴席设在桂园,空气里漂浮着浓郁的桂花香,这个季节桂花开得极好,晋宁长公主让人安排了桂花宴。
寻常情况下,几个贵女坐在一起吃着桂花糕,喝着茶,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感兴趣的话题,别有一番情致。
然而这种温馨的情致只属于几个闺中密友,今日这几个各怀敌意的公主郡主就算聚在一起,也不见得有多少温馨美好的气氛。
玉璃歌身边跟着冷月、冷霜和曹嬷嬷,在长公主府侍女的引领下一路抵达桂园,玉子柔和宝珠郡主几人已经到了,正坐在花厅中闲聊,唯独玉子娇气色不佳,看起来比之前更憔悴了许多。
这段时间玉子娇过得很不好,从她脸上明显的疲态就能看得出来。
短短两月不见,她像老了十几岁,明明比在场的几人大不了多少,却已像是隔了辈分,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远远望见玉璃歌走来,玉子柔和宝珠郡主立即停止了交谈,彼此对视一眼,乖乖站起身朝玉璃歌行礼。
有曹嬷嬷在,她们不会留下任何失礼的把柄。
“见过嫡公主。”
玉璃歌语气淡淡:“免礼。”
玉子柔猛地攥紧了手里的帕子,心头暗恨。
免礼?
好大的架子,好像她当真很尊贵似的,要不是巴上了太后,今日还不定是谁给谁行礼呢。
心头这般想着,她恼恨地坐了下来,端起面前的茶盏啜饮,借以掩饰脸上不甘的表情。
晋宁长公主还没来,玉璃歌寻了个位置坐下,厅里几个人表情各异。
没过多久,侍女们鱼贯而入,每人手里端着托盘,有条不紊地把一盘盘造型精致的月饼端上来,呈到各位公主郡主们面前的茶案上。
晋宁长公主在众人簇拥下走过来,在场之人正要起身见礼,她已抬手示意免礼:“今日是中秋,本宫就是想跟单纯地你们聚聚,不必多礼了。”
众女于是道谢落座。
今晚卫玉雾没有出现,可能是心情不好,她是卫家女,因为已经嫁进晋宁长公主府,卫家的事情没有牵连到她。
可全家下狱对于卫玉雾来说,却是难以接受的噩耗,说是天塌地陷也不为过,她心情不好实属正常。
“最近秋闱,学子们忙着考试,朝中也是诸事繁杂,皇上取消了家宴,本宫一个人待在府中怪冷清的,就把你们都叫过来陪陪本宫。”晋宁长公主笑了笑,走到主位坐了下来,“就当是陪本宫这个老太婆解解闷儿。”
“长公主姑姑说的这是哪里话?”宝珠郡主连忙开口反驳,“姑姑容颜娇美,保养得宜,看起来也就二十七八岁的样子,哪里称得上一声老太婆?”
华珠郡主连连点头:“宝珠说的没错,长公主姑姑容颜倾城,高贵典雅,哪个老太婆能有姑姑这般容华气度?”
“姑姑年轻时闭月羞花,如今年岁涨了些,也就是更多了几分成熟的魅力,容颜不减当年。”玉子柔笑得温婉,丝毫看不出最近心事繁重,“姑姑可别说自己老,太后至今都还没老呢。”
曹嬷嬷站在玉璃歌身后右侧方,对此言语没有一点反应。
晋宁长公主被她哄得心花怒放,面上明显笑意愉悦:“你们一个个的,就知道恭维本宫。”
唯独玉璃歌坐在一旁,始终一言不发。
“今晚除了月饼之外,本宫还让厨房做了桂花糕,桂花糖,桂花饼,并沏了桂花茶。”晋宁长公主指着桌上一片片糕饼,“你们尝尝口味。”
在场的几个姑娘皆给面子地拿起一块饼品尝,咬了一口,个个夸赞不绝。
玉璃歌看着桌子上琳琅满目的糕点,眼底浮现几分异样色泽。
“璃歌。”晋宁长公主看着她,“你不吃?”
第158章往人心口扎刀
玉璃歌从容一笑:“我不太喜欢甜食。”
晋宁长公主神色微凝,随即温和说道:“月饼是甜了些,不过桂花饼甜度还好,并不腻人,尝一块儿吧,要是真不喜欢就算了。”
玉璃歌目光落在那碟子桂花饼上,唇角细不可查地一扬,行吧。
尝尝就尝尝。
“殿下。”冷月目光落在她脸上,像是在提醒着什么,“您在府里从不吃甜食的。”
玉璃歌道了声无妨,伸手拿过一块桂花饼,放在嘴里咬上一口,清清爽爽的桂花味弥漫口腔,确实不错。
玉璃歌品了一会儿,缓缓点头:“味道很好。”
“既然喜欢就多吃些。”晋宁长公主笑道,“配着桂花茶,感觉会更好一些。”
“多谢姑姑。”玉璃歌细细品尝,并不急着吃多少。
不管是桂花饼还是桂花茶,总有一样是不安全的,不过她更偏向于是茶里被下了料,因为她确实不太热衷甜食,若有人知道她的习惯,那么在糕点中动手脚的可能性定会小些。
而茶嘛,不管在自己家里还是去别人家做客,茶水是随时必备的,喝茶既能解渴,也是一种享受,同时还能利用喝茶掩饰尴尬、不自然、心虚等各种情绪,必不可少。
玉璃歌心头轻叹。
明明她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不受宠公主,却偏偏那么多人看她不顺眼,随时随地等着算计她,怪心累的。
而且冷月和冷霜一直守在她身侧,曹嬷嬷也在,玉璃歌不信晋宁长公主真跟对她如何。
但人心也并不是绝对的,有人若真就不怕死,她也没办法。
晋宁长公主没再说什么,转头看向玉子娇:“子娇,你最近怎么样?”
玉子娇一直在失神,此时听到长公主喊她,才蓦然回神:“什么?”
晋宁长公主半点不见生气的样子:“本宫方才是在问你,最近过得怎么样?有没有欺负你?”
玉子娇神色落寞了些,连嘴角的笑意都显得苍白黯淡:“多谢晋宁姑姑关心,也就那样。”
欺负?
她什么时候没被欺负?嫁进安家的日子,每天都是度日如年的煎熬,她何曾有一天安生过。
晋宁长公主也不知是真傻还是装傻:“怀山情况如何?”
“……一言难尽。”玉子娇低眸看着手里被咬了一口的桂花糕,“他半痴半傻,半疯半癫,这辈子可能就这样了。”
这句话一出,晋宁长公主幽幽叹了口气:“别想太多,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
玉子柔沉默地吃着桂花糕,目光有意无意朝玉璃歌看去。
“八姐看我干什么?”玉璃歌目光微抬,“有话但是无妨。”
玉子柔没料到她这么直白,表情微微有些不自然,随即说道:“四姐夫现在这样,九妹就没什么可说的?”
“我要说什么?”玉璃歌挑眉,“我若是神医,就算一文钱不要也定治好他,可我不是神医,嘴上关心几句其实并不起作用,反而是往人心上扎刀。”
这句话出口,厅里的气氛倏地变了。
晋宁长公主脸色难看,玉璃歌这是在说假关心,故意往玉子娇心上扎刀?
“晋宁姑姑不是这个意思。”玉子娇连忙开口,并不敢在这个时候保持沉默,“嫡公主误会了。”
“我也没说什么呀。”玉璃歌一脸的莫名其妙,“误会什么?”
玉子娇语塞:“你……”
“我只是说我自己不喜欢口头上的关心,不是说晋宁姑姑。”玉璃歌解释,“你别多心。”
到底是谁别多心?
晋宁长公主越发确定,玉璃歌从来就不是个讨人喜欢的性情,莫怪卫夫人始终不喜欢她。
就她这种没心没肺的东西,有人喜欢她才怪。
不过今天把她叫过来,不是为了训斥她的,晋宁长公主心里也明白训斥对玉璃歌根本不起作用,这个侄女需要一点刻骨铭心的教训。
“璃歌。”她淡淡一笑,“子娇这段时间在家里过得不好,本宫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欲想个办法帮帮她,你可有什么好的建议?”
玉璃歌想说玉子娇过得不好那是她自找的,她能有什么建议?
不过她能想象这句话若真说出来,在场的这些人只怕立即就会痛心疾首地指责她没一点同情心了。
“建议也不是没有。”玉璃歌淡道,“以前安怀山性情暴戾,经常打骂四姐,我就觉得应该把他休了,但四姐没有那般勇气。现在安怀山既然成了个半痴半傻的状态,四姐可以趁着夜间没人的时候使劲打回去,专挑外人看不见的地方下手,狠狠地报报之前被欺负的仇。”
话音落下,花厅里的人都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你……”宝珠郡主想说你怎么这么恶毒,然而目光触及站在一旁的曹嬷嬷,话到嘴边改成了,“这不合适吧?安怀山现在已经够可怜了,嫡公主还让四公主去打他?这……这不是……”
“这不是什么?”玉璃歌挑眉,“恶毒?”
“我不是这个意思。”
玉璃歌道:“安怀山自己就是个恶毒之人,四姐以前不敢反抗,现在有了报仇的机会,却又要顾忌这顾忌那,既然如此,所有的委屈自己受着呗,旁人又怎么怎么帮?”
自己无能,谁帮都没用。
玉子娇攥着帕子,面色苍白,低垂的目光掩去了阴冷光泽,安怀山现在确实半痴半傻,连话都说不利索,更别提告状,所以她确实如玉璃歌所言,晚上趁着没人的时候会报复回去。
白天在婆婆面前她要尽好媳妇儿的义务,受多少委屈,晚上她就加倍发泄在安怀山身上,看他目露愤恨锁在床角,她就觉得格外畅快,有种风水轮流转的快感。
可是这又有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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