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宴嗤笑了一声:「苏欣,你回头找我,不就是缺钱吗?一杯酒一万。」
苏欣咬着唇,刚喝了半杯酒,就呛得眼泪连连,喉咙烧疼。
江宴眼神变深了,夺走她手上的酒杯,改口取笑:「或者,脱一件衣服,十万。」
在场的人倒吸了口气。
有人提醒:「江哥,你还有嫂子呢,别出格了。」
大家都没看见走过来的我,只有站着的苏欣,突然抬起眼,朝我的方向看过来。
眼神很挑衅明了——就算你和江宴订了婚,他还是爱我。
我终于走到了卡座边上,这里从刚刚那句提醒开始就变得安静。大家这回都看见我了,慌忙地站起身来,冷汗连连地喊我:「嫂子。」
我摇摇头,看着江宴从始至终都没转过来的头。
我了解他,他的脖颈乃至后背都绷直了,紧张僵硬得一塌糊涂。
江宴最亲近的跟班凑近我,小声解释道:「嫂子,都是误会,我除了上厕所的功夫,一直替你看着的。江哥一直在闭眼睡觉,刚刚才醒,就说了那一句过分的话。」
他看着我的眼睛,突然越说越小声。
大概也意识到,眼前的这个人有多纯粹地喜欢江宴。
我认真地听完:「没关系。」
他舒了口气,我看见江宴的后背也松了一点点。
然后,我脱下了左手中指的订婚戒指,放到了苏欣面前的桌子上,柔和而平静:「一万十万的,太慢了。这个戒指送给你。」
场面瞬间倒转。
灯光特别暗,我没空注意苏欣他们的表情,几乎是摸黑、小心翼翼地往外走。
却听见旁边的江宴突然起身,把我落在桌上的戒指攥起来,桌子被他狠踹了好几脚,刚刚苏欣要喝的酒杯连同旁边的香槟塔碎了一地。
突如其来的暴戾,让苏欣和边上的人尖叫起来。
只有我安静地等他发泄完。
江宴在生气,因为我脱了订婚的戒指。
他从后面扯住我的左手手腕,把那枚戒指准备重新套上去。我听见他低低的声音,几乎听不见,有点哽咽。
江宴说:「对不起。」
我转过身,缓慢而坚定地扯掉他的手,轻声道:
「江宴,取消婚约吧。」
江宴捏着戒指,死死地看着我空荡的无名指,下颌线咬得很紧,声音挺低的,是问在场的人:「谁喊的储盈?」
语气很平静,和暴风雨前的海面一样。这帮人都是京圈的二世祖,但江宴身份太高,一向都是捧着江宴的,都知道他的脾气,现在就在发疯的边缘。
一个个都疯狂摇头,涩着嗓子:「宴哥,我们哪敢啊。」
苏欣有点心虚和害怕,往后退了步,脚下的碎片刺啦一声。江宴瞬间转过头,眼神落在苏欣苍白的脸上。她声音很抖:「江宴...」
下一秒她就被江宴掐着脖子抵到墙上,江宴眼底都是戾气:「苏欣,我给你脸了是吧?」
边上人人自危,一口气都不敢喘。
从香槟塔碎掉开始,夜店里的人都往这里看了,估计认出江宴了,举着手机在拍。经理带着安保匆匆赶到,满头是汗。
苏欣剧烈地挣扎,有一瞬间,我以为江宴真的会掐死她。一堆人乱糟糟地围着他,却没一个人敢劝阻的。
我才开口:「江宴,够了。」
江宴瞬间松开手,低着头拿着纸巾用力地擦着手,他的中指上也有一枚戒指,内圈刻了我的名字首字母。
我看了一眼手表,时针分针秒针,都刚好转到零点。
我走过去,轻轻地抱了一下他:「江宴,生日快乐。」
松开手的那一瞬间,有液体掉到了我的脖颈上,冰凉的。
从我脱掉戒指开始,江宴就一直垂着眼睛,没有看我。
原来是在忍眼泪。
4
回去的时候外面下着大雨。
司机开着车,我坐在后座,城市陷入了雨夜的宁静之中。
后头突然有猛烈的引擎声响起来,有纯黑色的摩托车从后面追上来,一直到和我并行。车窗外,江宴开着他那辆少说几百万的摩托车,淋着滂沱的大雨,执着地跟在车边上。
这么大的动静,很难不注意到,司机从后视镜里犹豫地看我,询问我的意见。
我摇摇头,说:「不用管他。」
江宴没那么容易妥协,一直都是他当太子爷,别人都得看他的脸色行事。
他根本不怕死,司机不停车,他就把速度加满,轰隆一声加速超过了我们,然后横过来挡在了我的车前,硬生生逼着司机急踩刹车停下。
就差一点就能撞到江宴,很惊险。
还好这是晚上,路上的车很少。雨越来越大了,都要看不清江宴的身影。
他从横挡在路中间的摩托车上下来,走到了我的车门边,沉默地叩着窗,有种执拗的疯狂。
我把车窗降了点下来,雨气一下子就窜进来。雨水沿着江宴的眉眼往下落,一只小巧的戒指被他递进来。
我没有动,安静地看了他一会。
江宴的唇都是苍白的。
我说:「江宴,你吓到我了。」
他好像被烫到了一样,猛然眨了眨眼睛。不知道是不是被雨水渍到了,水沿着他的眼角滑下来。他什么都不敢再做了。
感觉快站不稳了。
我重新关上车窗,让司机绕开那辆摩托车继续开车回家。
江宴一个人被留在雨里,浑身湿透。
这次,他应该不会再追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