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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室里陷入了一片黑暗。
手臂落在床被外，丝绸的凉与冷气钻入邓素兮的骨缝，宛如针扎。
她望着阖了双眸的靳时宣，不知过了多久，才喃喃开口：“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回答她的，只是男人平稳的呼吸。
寂静在耳边叫嚣。
邓素兮慢慢坐起身，摸过一旁的手机。
屏幕亮起的瞬间，光刺的眼生疼滚烫，像是在流泪。
她看着上面的时间，十二点过了，她的生日也过去了。
整整二十四个小时，自己都没能等到靳时宣的那句“生日快乐”。
茫茫然过了整夜。
翌日，邓素兮醒来时，身侧的床褥已经冷了。
她刚下楼，就看见已经换好衣服准备出门的靳时宣：“你去哪儿？”
昨天他们才刚飞回来，今天不是该调休在家？
靳时宣瞥了她一眼，扔下句“有事”就推门离去。
邓素兮望着那扇开合又紧闭的门，呆站了许久。
白日漫漫。
她坐在沙发上发呆，手机却突然响起。打开一看，是闺蜜发来的微信。
只有一张照片和一句话：“这个女人你认识吗？”
邓素兮点开照片，里面男人和一个陌生女人站在一起。
而那个女人的手中，捧着一束娇艳欲滴的玫瑰花。



第二章 红色玫瑰

红玫瑰的话语是“我爱你，每一天”。
曾几何时，邓素兮也期盼着靳时宣能送自己一束。
可从年幼相识再到现在结婚三年，她从未收到过，就连结婚时她手中捧的那束玫瑰，也是闺蜜送的。
邓素兮看着手机上那张照片，视线又转去客厅角落那墙上的婚纱照。
那上面，靳时宣嘴角微弯，她曾以为那时他是高兴的。
可直到刚刚看见这张照片上他柔和目光，才知道，是自己一直在自欺欺人。
想到这，邓素兮偏过了头，拨通了靳时宣的电话。
机械忙音不断的响着，直到最后一秒才终于接通。
电话里，男人低沉的嗓音混着电流有些陌生：“什么事？”
“你在哪儿？”邓素兮尽量平静的问，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外面。”
“自己吗？”
“你到底想问什么？”靳时宣的声音染上了些不耐烦。
邓素兮握着手机的手微微攥紧：“我只是问问也不行吗？”
“我很忙，没时间陪你胡闹。”
靳时宣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冰冷的挂断声冲进耳朵，却像是环绕在整个客厅，久久不断。
邓素兮坐在沙发上，只觉得心像是被人用力紧攥着，喘不过气。
良久，她再次拨通了靳时宣的电话。
这次接通的很快。
他的声音依旧不耐，甚至带着些许烦躁：“你到底想说什么？”
邓素兮沉默了两秒，刚要开口，却听见电话那头一道陌生声音响起：“时宣，谁啊？”
“没谁。”
靳时宣的回答宛如冰棱，瞬间刺穿了她的心脏。
邓素兮哽住，原本那些要说的话都被挡了回去，最后只剩一句：“昨天是我生日。”
然后便挂断了电话。
她不知道经过自己的提醒，靳时宣记起这件事之后会是什么反应。
她只知道，现在的自己就如同在悬崖边跳舞的人，一不小心就是万劫不复。
太阳渐渐落下，黄昏将至。
门口响起了钥匙开锁的声音。
邓素兮知道是靳时宣回来了，但是她并没有回头，只是看着静音播放的电视。
片刻，靳时宣走过来，将一个精致的盒子放在她面前。
“生日礼物，抱歉，昨天太忙，我忘了。”
邓素兮看着盒子上熟悉的logo，没有动。
DR.
她记得他们结婚的婚戒就是DR，闺蜜还打趣着说靳时宣是真的很爱你，你算是嫁对人了。
可现在，邓素兮看着这标志，莫名觉得讽刺。
靳时宣见她没动，眉心微皱：“不满意？”
他语气冷漠，似乎在告诉邓素兮不要得理不饶人。
邓素兮缓缓抬头，望着这个她爱了好几年的男人，哑声问：“你自己去挑的吗？”
“不是。”
靳时宣说着，将手中的外套随意的放在沙发上，上面不只有乌木沉香，还有一味陌生的香水。
邓素兮闻得有些头晕，一整天没进食的胃泛着一阵又一阵的刺痛。
她看着转身去了厨房，不打算继续解释的男人再次问：“所以，你不打算告诉我那个女人是谁吗？”
靳时宣脚步一顿，转头看她：“你跟踪我？”
邓素兮品出他话里的愠怒和怀疑，缓缓站起身：“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准备瞒我多久？”



第三章 你不用过来

回答邓素兮的，只有靳时宣摔门离去的震天声响。
以及那句“你最近真的很不可理喻。”
“不可理喻。”
邓素兮重复着他的话，一瞬间竟然有些想笑，可眼眶却是一片滚烫。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将那热气强压下去，伸手拿起了那个盒子，缓缓打开。
里面装着一条项链，和结婚时的钻戒，是一套。
挂坠上的钻石在灯光下反射着寒光。
邓素兮慢慢抚过那钻，一片冰凉。
当晚，靳时宣一夜未归。
翌日。
等了一夜的邓素兮换好衣服便打车去了机场。
明天她有一趟航班要飞，作为副机长的她要参加今天的机组会。
会议室走廊。
邓素兮刚从电梯里出来，迎面便看见了靳时宣。
四目相对，没有人说话。
邓素兮率先移开了目光，她很早就明白，与靳时宣的对峙中，第一个输的人，永远都是自己。
可当目光落在他身边的人身上，她整个人僵住。
眼前的人一身空姐制服，杏眼红唇，清纯妩媚共存。
重点是，她赫然是昨天照片里捧着玫瑰花的那个女人！
而舒然感知到邓素兮对自己的注视，微微一笑：“你好，我是时宣乘务组新上任的乘务长舒然，以后请多指教。”
她说着上前了几步，朝邓素兮伸出了手。
邓素兮没动，而是看着靳时宣：“她是什么时候来的？”
“今天刚刚上任，时宣还没有和大家介绍我。”舒然回道。
闻言，邓素兮握着飞行资料的手微微收紧，目光移向舒然。
随即便看见她脖子上的项链，和靳时宣昨天送自己那条一模一样。
舒然注意到了她目光，手抚上了项链：“这是我昨天刚买的，挑了很久，好看吗？”
“……很漂亮。”
邓素兮牵强的勾起嘴角，再次看向靳时宣：“靳机长，你觉得呢？”
靳时宣并没有回答，只是对着舒然说：“机组会要开始了，走吧。”
舒然点了点头：“那我和时宣就先走了。”
然后，两人走进了左边的会议室。
门缓缓关上，邓素兮看着，手慢慢抚上自己的脖颈，只摸到了制服上冰冷的纽扣。
没人知道，那衣领之下，也戴着条项链。
这一刻，邓素兮有些庆幸自己身上的机长服将一切遮住，给她最后一点自尊。
无力的垂下手，她转身走进右边的会议室，带上了门。
机组会结束已经是两个小时后的事情了。
邓素兮打开手机就看到两条消息。
第一条是靳时宣发的：“中午和爸妈吃饭，你不用过来。”
邓素兮看着这条信息出了神。
她和靳时宣算是邻居，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从小他妈就不喜欢自己，哪怕是结婚那天，也只有靳时宣他爸来了。
想到这里，邓素兮心中一阵酸涩，回了个“好”字，便去看了另一条消息。
另一条是闺蜜：“明天你又要飞了，今天陪我吃午饭，老地方见！”
邓素兮笑了笑，回了闺蜜消息便打车去了餐厅。
夏日热浪铺面而来。
邓素兮下了车往餐厅内走，却在转头见看到了靳时宣父母的车。
她愣了下，刚想仔细看看，但闺蜜已经到了。
两人跟在引路的服务员身后，邓素兮有些心不在焉。
眼神乱飘时，却瞧见左边敞开的包厢里，靳时宣与舒然还有他父母四人坐在一起，有说有笑。
邓素兮呆愣的看着这一幕，挪不开步子。
这时，发觉她没跟上来的闺蜜看了过来：“素兮，你在看什么？”
这一声传进了包厢，里面的人纷纷看了过来——



第四章 玫瑰好看吗？

一瞬间，气氛凝固，几人面面相觑。
靳时宣没想到邓素兮会出现在这里，下意识的蹙紧了眉。
下一秒，他兀地起身，走出包厢抓着邓素兮的手腕将人带走，直到一个离包厢远远的拐角才停下。
这一路邓素兮没有挣扎，只是跟在他身后，凝视着他的背影。
“你故意跑来这儿是想干什么？能不能不要闹了？”靳时宣质问的声音十分刺耳。
邓素兮心里一窒：“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吗？”
靳时宣看着她却只是说：“你明知道他们都不喜欢你。”
“不喜欢我的只是他们吗？”邓素兮反问。
靳时宣顿了顿，没有说话。
看着他一言不发的模样，邓素兮垂下了眼睫，掩住其中的悲凄。
“时宣，我不明白，我们为什么会走到现在这步。”
邓素兮喃声问道，话语之后尽是迷茫。
空气突然安静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靳时宣才缓缓开口：“你先回家，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我们……还有家吗？”邓素兮哑声问。
靳时宣再度沉默。
这一刻，邓素兮只觉得一阵沉重的压抑袭来，让她喘不过气。
她甚至觉得他此刻的沉默真好，最起码能让她欺骗自己，也许他的沉默代表着‘有家’这个答案！
她再也没办法继续下去这场谈话。
“你和爸妈好好吃饭吧。”邓素兮说完，转身要走。
可下一刻，靳时宣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给了她最后一击。
“以后别再跟踪我了。”
邓素兮脚步一顿，心像掉进了醋里，酸苦难说。
“不管你信不信，我没有。”她解释着，快步离去。
坐上出租车，邓素兮给闺蜜发了条信息说自己临时有事，等回来之后再请她吃饭。
失魂的回到家。
邓素兮呆坐在沙发上，目光飘忽没有定点。
刚刚包厢里的场景与靳时宣的话语交相辉映在脑海中，如钝刀割肉般折磨的痛。
房间里似乎还残留着昨天靳时宣身上的味道。
邓素兮仰头，视线落在了婚纱照上。
她就那么望着，直到开门声响起，也没有回头。
靳时宣看着站在婚纱照面前的邓素兮，眼底闪过一抹不明。
“想问什么就问吧。”他说着，走到她身边站定。
可回答他的只是一阵缄默。
风吹过窗纱，微微荡漾。
邓素兮缓缓转头看他：“玫瑰好看吗？”
靳时宣蹙起了眉：“什么意思？”
“……没什么。”邓素兮摇了摇头，再度看向婚纱照。
偌大的客厅再次安静了下来。
靳时宣有些烦躁，他最讨厌的就是邓素兮这副想问什么又不直说的模样。
“你想说什么就说，我只回答这一次。”他声音渐冷。
邓素兮闻言，只是盯着婚纱照上靳时宣嘴角上扬的弧度，缓缓开口：“当初拍这副婚纱照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靳时宣有些诧异，顺着她的话看过去，却想不起那时候的心思。
“不记得了。”他回答的干脆。
邓素兮不意外，毕竟他连她的生日都忘记了。
只是此刻听见，还是不免心酸。
邓素兮慢慢转头看向靳时宣，很久很久，才开口问：“你爱我吗？”
很俗气的问题。
而这个问题，邓素兮一直以为只有两个选项：爱与不爱。
可这一刻，靳时宣却提醒她，还有第三个选项——



第五章 你还记得吗

那就是——沉默！
看着不说话的靳时宣，邓素兮不仅在内心中自嘲。
结婚三年，是她忘了，靳时宣大多时候都在沉默。
但是这一刻的沉默，像是夏日中倾盆而落的大雨，让她不得不清醒。
哪怕爱炽热如火，也抵不过饮冰卧雪的凉。
“算了，当我没问过。”邓素兮不想再追问，转身上了楼。
背后，靳时宣的神情掩在夏日深夜中，看不真切。
第二天，两人各自驾驶着飞机飞往了别的国家，再也没联系。
再见面，已经是一周后回航。
嘉望机场。
邓素兮刚换好了常服出来，就听见走廊边围在一起的空姐们在议论着什么。
她向来对八卦没什么兴趣，刚转身要走，却听见了靳时宣的名字。
“听说了吗？靳时宣那组乘务长没扣好行李架，又正好遇上了气流，架上的箱子掉下来砸到了乘客！虽然只是蹭破了手臂，但也确实是她的错，那乘客要投诉呢！”
“这有什么的，人家有靳机长护着，又不用被罚，听说现在靳机长还在经理办公室‘据理力争’呢！”另一个空姐撇了撇嘴。
听着这些，邓素兮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
她往外走着，却莫名来到了经理办公室。
门关着，却挡不住里面传出的说话声。
“这件事我会处罚舒然，但停职这个处罚过于严重，我不同意。”
“靳时宣，砸伤乘客不是小事，更何况是你提出要舒然来你乘务组的，如果真的出了事，你是连罪！”
靳时宣和经理的对话传进耳里，宛如雷声轰鸣。
邓素兮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攥紧。
原来更换乘务组是靳时宣的提议，原来是他想让舒然陪在身边！
想起最初她关怀着问他‘还习惯吗’的话，邓素兮只觉得自己又蠢又可笑。
办公室里的人又说了些什么，她听不清了，也不想再听，快步离去。
停机坪上，风吹得发丝飞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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