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了片刻,「不认得我?」
「我们什么关系,我干吗要认得你?」
他缓了缓,慢条斯理:「芙儿,我是你的夫君。」
当时我是震惊的。
我竟然成婚了,我有点不信。
他很无奈,说我们在官府备过案的,不信的话,可以去官府问问。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看了看他那张长在我审美点上的脸,我也就没再怀疑了。
但是我一个青楼女子跟他怎么认识的?我怎么会在桃花村?还裹了一身的纱布,身上还很疼。
记忆一大片空白。
他为我回忆。
他说我入宫当了宫廷歌女,而他是宫廷乐师,我们常在一起交流乐理,合奏,朝夕相处,情愫渐生,彼此倾心。
东宫太子宅心仁厚,成全了我们,放我们出宫。我们很恩爱,过着男耕女织的生活。
至于我为什么会缠了一身的纱布?
因为两年前我们外出游玩,遇上盗匪,我失足跌下悬崖,重伤不起。幸好遇到一个巫医,用蛊虫为我续命,我沉睡了一年多,才终于苏醒。
对于他说的话,我一般都是无脑信的,但现在看来,「我们很恩爱」这句话,有点可疑。
有哪对恩爱的夫妻不圆房的?
想想就来气,他就那么活色生香地在我眼皮底下晃悠,还不负责。
我踹了一脚被子。
窗边的榻上传来一道威胁的声音。
「盖好被子,睡觉。」
我又踹了一脚,以示抗议。
「嗯?」这是最后的警告。
我迅速爬起来,乖乖卷起被子蒙住头。
「睡就睡,讨厌。」
18
诉求不满的我顶着黑眼圈,抱着一盆衣服去溪边洗。
淙淙流水旁已经聚了好些妇人,正在家长里短。
我困得直打哈欠,这时听见一个姐姐说。
「男人都爱硬撑,有隐疾他们也有苦说不出,只能装作一副清心寡欲的样子。」
我一听,症状全中啊,我干脆将捣衣杵丢一边,竖起耳朵,全神贯注听。
「我们家那口子,以前也不上心,现在黏人得很。」
「还是得补,早补早好。」
「怎么补的啊?」
「韭菜,鹿鞭……」
她报出了一串食物,我赶紧默诵。
有人突然问我:「诶,你们家二郎,怎么样?」
她们一个个眼睛放光,瞅着我。
我男人长了张招蜂引蝶的脸,村里的女人都爱聊他。
家丑不可外扬,我打肿脸充胖子,低下头羞涩道:「不说了,唉,腿软……」
「啧啧……」
「怪不得你黑眼圈这么重……」
我干笑了几声,这时,耳畔划过男人缓慢低沉的声音。
「腿软?」
我整个人呆住。
扭过头一看。
我男人就站在我身后,抱着胳膊,一双丹凤眼艳光荡漾,就那么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
我脸红耳赤,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可下一瞬,直接被他强势地拎回去,打横抱起。
「是回家歇着,还是在这继续唠?」
周边有人捂住嘴,有人捂住眼,有人没忍住,啊啊啊地叫了几声。
我羞耻地捂住脸,「别说了,臊死人了。放我下来。」
他的手臂却箍得更牢。
「娘子不是腿软吗?怎么说?在这,还是回家。」
我在他怀里扭了扭,颤抖地说:「回,回家……」
他大步流星,抱着我往家走。
「诶,等等,盆,衣服,杵都还没拿呢……」
「丢了再买。」
我心疼钱,拽了拽他的袖子:「……这么急回家干吗呢?」
他低眸看着我,那眼梢染上几分艳色,喉结滚了滚。
「同夫人有要事相商。」
一种危险的直觉突然就蹦了出来。
……
院子门砰的一声,被踹开,又是砰的一声,被合上。
甚至来不及进屋,他猛地将我按到门上,狠狠亲了上来。
我被他亲得脑子昏昏涨涨的。
他今天是怎么了?变了个人似的。
看着他那像狼一样的目光,我突然就怂了。
我气喘吁吁地挣扎了一下,「我,我大病初愈,可能不太……」
「巫医刚回信了,你的身体,现在受得住。」
「……」
我反应过来,脸红得要滴出血来。
「你问巫医?!!!」
他直勾勾地看着我,那目光像要将我拆骨入腹,「这不是我们芙儿最关心的吗?」
我捂住脸,他一根根扒开我的手,再度吻上来。
热烈春风裹挟着一树的梨花香气涌过来。
远处山川明秀,近处晴空蔚蓝,春色无边,却抵不过男人眼下那滴小泪痣的艳色半分。
他低声诱哄:「芙儿,喜欢二郎吗?」
我咬着唇,眸光潋滟,「嗯……」
「不管二郎是什么身份?」
「嗯。」
像得到批文,他彻底撕下伪装,强势狠戾地摧毁一切障碍。
簪环掉落满地,白色薄纱被抛掉,飞上梨树枝头,风一鼓动,拉扯开,遮住春光的窥探。
圆滚滚的小狸奴窜过来,不谙世事地抱住男人的长腿,喵喵喵地争宠。
爱猫如命的男人不为所动,他喘息凌乱。
「囡囡,现在不行。
「现在,我是她的。」
我脸色潮红,捂住他的嘴。
他看着我,轻轻一笑,春光尽数被揉碎,落满他那双原本孤冷的眸。
那一瞬,我心旌摇荡,分不清是为他眸底旖旎的笑意,还是为他眼下那滴嫣红小泪痣。
19
直到不远处炊烟升起,晨曦变烈日。
我窝在他怀里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像鱼偶然跃出金光闪闪的海面,一些碎片在午后的梦里闪出来。
「想要母妃这样的。」
「母妃好香。」
「母妃,帮我。」
「难道你还能把母妃吃了不成?」
「实在没办法,也只能这样了。」
瑞兽香炉薄烟袅袅,珠帘里一男一女。
男人懒懒地掀起冷的眼,朝我望过来。
他眼尾下那滴小泪痣刺痛我的眼。
他的目光锁着我,缓缓启唇:「母妃。」
我一下被惊醒。
心惊胆战,冷汗涔涔。
厉驰拢紧我,午后的嗓音混着点哑,尤为倦懒。
「怎么了?」
我抹了抹脸上的汗,咽了咽口水。
「做噩梦了。」
我听着他又沉又重的心跳。
「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吧?」
厉驰忍俊不禁:「你指哪种?」
我脱口而出:「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