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周的心情就跟这水帘一般的暴雨般,潮湿感浸透她的眼眶。
街道上车牌号一个接一个溜出视线,行人匆匆,几对也没带伞的情侣顶着同一件衣服冲进雨幕,很快不见身影,只剩这寥寥剔透泪珠浮现在她面容之上。
冰凉彻骨。
她暗自低头,耳边碎发跟着垂落,微微遮住她湿红眼角,就如同里歌词里低吟浅唱的重逢场景。
手机屏的光灭下去。
他安静站在孟周身旁,不远不近,中间的距离没法挤进另一个人。
只见他吐了口烟圈,白雾碰冷空气蒸发,微哑嗓音周游环耳。
“上车。”
听着话,孟周下意识把手机收到口袋里,迟疑反应过来,又重新拿出来。
那是以前自己和舍友出去玩,等他来接时的惯常动作,六年了,她以为自己早就去除了这个肢体习惯,结果在他面前还是身体快于大脑,无法思考。
孟周嗅了嗅鼻子,索性抓着手机。
她转头仰着脖子看他,慢吞吞张唇:“啊?”
不知怎的,她的反射弧拉的无限长。
兴许是一别六年,重逢的太过突然。
又或许是让他看见自己和别的男性吃饭,她觉得尴尬别扭。
不管是什么,孟周在他面前又成了那只软软的兔子,毫无攻击力。
靳九洲把烟头往地上一扔,踩灭星火子,一丝暖光在孟周视线里寂灭。
仔细看,满是灰尘砖土的地上并不平整,泥泞很快覆盖住那根烧了三分之一的烟。
下一刻,男人迈腿朝她靠近,单薄的衬衫衣角被风吹得掀飞,他眼里藏着笑意。
不耐其烦得复述一遍,伴随着“嘀”一声,车灯闪烁。
“上车,送你回家。”
孟周舔舔唇:“不用了,我打了车。”
男人冷哼:“行。”
两人就在这门口干等着,谁也不说话,直到孟周看到不远处与手机上如出一辙的打车的车牌号心里才稍稍松口气,琢磨着说一声再见再上车。
终于滴滴车行驶到面前,孟周舒口气还来不及张口拜拜,就见男人已经快步迈入暴雨中。
雨水即刻淋湿他宽阔肩膀。
短短几秒,孟周没来得及摸到车把手,他的外套盖在她肩膀上,雨伞便先行为她挡在头顶,靳九洲一把揽住她的腰往旁边一侧车里塞。
孟周回神时车子已经启动,进入一个红绿灯口,而她打的那辆出租车直接拐弯而去,跟逃单一样。
不时,她的手机跳出一条短信——您的打车订单已被车主取消。
孟周:?!
孟周瞪大眼睛,瞬间搞懂什么意思,她扯下他的黑外套往后座一丢,语气很冲,但因为刚刚惊吓过度嗓音变调显得温声软气的。
在靳九洲听来跟撒娇没什么两样。
“靳九洲,你到底想干什么!”
声音被风烧过一样,盖住了原先主人的冲劲。
绿灯行,他一脚油门,车子如脱弓的箭,驰骋在漫漫雨夜,他的衣服沾了凉气,反而加速了车内剑拔弩张的气氛 。
他目视前方,眉心因为她嗓音下不真实的不待见的口吻轻拧。
“怎么,终于肯叫我名字了?”
“我……”孟周百口莫辩。
他抢了她的话:“装不熟,前男友?”
前方是平坦宽阔的沥青大道,这个点,加上天气原因,车子少得多,靳九洲锁住车窗,左手扶着方向盘,虎口上的图案纹身被隐在黑暗里。
他猛地凑近孟周,呼出的气喷薄而出,孟周猝不及防,紧张的睫毛微颤,呼吸不稳。
“孟周,你胆子大了不少啊?”
她不知道怎么回答。
别过头,一言不发。
离开靳九洲的这几年,孟周其实胆子还是很小,只是被生活和现实蹉跎着往前拽,不得不成长,也只有在他面前才会露出最真实的自己。
就像现在,她根本无法拒绝他的靠近。
几乎是本能的,多年后就算男人身上的那股青涩嚣张收敛了几分,但骨子里的基因却是根深蒂固,孟周的心虚被牵引着,伴着鱼砸窗的节奏,掷地有声,只此她一人清楚此时此刻的悸动和徘徊。
以及那无法受控的情感导线,仿佛只要用焰火点燃,她就会挣脱躯壳和多年来的坚持。
耳畔有雨滴敲窗的咚咚声。
一呼一吸间,两道温热吐纳在空气中交融合成车内的一股力量,似在无声推进唇齿距离,男人控制得很好,他盯着女人微红的面庞,和梦中无数次的面孔重合。
然后从上到下仔仔细细打量一遍。
更瘦了,也更漂亮了。
他的眼神侵略性太足,像把人灼烧,孟周眼睫颤抖,别过眼去。
以前的记忆走马观花一幕幕返现,不由得和如今的靳九洲比较。
他本就长得出挑,高中从不缺女生表白,优越的家世和傲人的智商早就让他比别人更胜一筹,天赋之外也不缺努力 ,高考更是一骑绝尘拔得头筹,以将近满分的成绩成为京江市赫赫有名的文科状元。
一举打破世人眼中男生学不了文科的偏见,正如女生从理有所欠缺那般。
就在众人以为他要选某个文科专业以后可能成为书写风花雪月的作家时,他又一反平常地选了计算机系,并辅修者心理学,后期重心主攻人工智能。
文理兼具,长年累月的文韵知识在他身上积淀愈发凸显出来,偏偏他这痞拽的性子也没降下去一点,还是一贯肆意嚣张。
这些东西放在他身上,成就一个更迷人的靳九洲。
孟周觉得老天爷真不公平啊。
怎么这男人愈发有魅力了呢?
愣神间,“咔嚓”一声,她腰间一紧,安全带按下。
“坐我车不系安全带,对我这么放心啊?”
凝固在半空的去泡被戳破,敲碎一车的滞缓,孟周一颗提心吊胆的心终于安全落地。
靳九洲看着她的小动作,暗了暗眼神,很快消失。
孟周:她忘了。
她嘟囔一句,被他开玩笑的语气带地放松下来,肩膀塌下来,她抓着安全带,随心而应:“也就坐这一次。”
很小声,还是被他听到了,男人挑眉。
开过一个街口,靳九洲问:“住哪儿?”
孟周:“文桦苑,9栋,18层。”
她一口气报出来,目光转向车外。
靳九洲陡然笑出声,手指有模有样在车载导航上点两下,打出“WEN”这三个字母,下面就自动跳出历史记录。
他就这么点上去,不用看的,手指已经做出了直觉答案,不差一点分寸,私下里分明不知点过多少次。
绕过几个路口,车子缓缓驶向文桦苑,孟周都没指路,他驾轻就熟地就停到楼底下,进门时和守门大爷打了招呼。
孟周睡着了,就在他旁边。
靳九洲送了安全带,歪过头,眼神缠绵着她。
曾经他在一千多公里外的京江夜晚也有过幻想,幻想着有一天孟周在自己身边安稳睡着,无论是在哪边。
如今,她真正切切的在他身边,竟有种不真实感。
她睡得格外安熟,眼底下有一层淡淡的青色,看得出来,睡眠质量并不好。
靳九洲伸出手去,隔着细薄的空气,描摹她的五官容颜。
指尖停留在红唇上方,一顿,她今天涂了豆沙色的口红,显得温婉可人,唇角微微上翘,他手腕微颤,不经意碰到她柔软的唇面。
他收回手,目光随着路灯的光影一同贪婪流连在她身上。
低声呢喃。
“周周。”
第5章 想抱我就直说
孟周醒来时外头雨已经停了。
十一月底的天气湿润潮湿,越是到了晚上就比白日里冷上三分,靳九洲站在车外,他背靠窗,微微垂着眸不知在想什么,身形锋利落拓。
像把开弓的锐箭。
似乎察觉到什么,又应该是心有灵犀,靳九洲回过身来,拉开门坐进去,把暖气调小了些。
伸过手的时候袖口轻轻碰到盖在她身上的衣服,也是这时,孟周才发现,自己身上盖着一件外套,和自己身上穿的是同一款式的,颜色相同,只是设计上为了来区分性别,设计师做了小小细节。
比如他那件大衣口袋上绣了一段墨绿色的英文,昏黄的光,看不清楚,但孟周是知道的,因为她自己的那件绣的是英文rose。
孟周身子慢慢放松回暖,为了让她适应待会儿下车后的凉度,不至于冷暖急骤,靳九洲摁下了自己这侧的车窗,下降四分之一的高度。
不经意间为她挡了大半冷风。
雨后温度不见得善待人,文烨苑路道两旁种了排排白烨树,上个月刚结束晚霜期,地上铺了不少落叶,卷着雨汽,晚风吹漪。
孟周浑身暖融融的,左侧的风鼓起他领口,那一颗小痣越发勾人,发出无声邀请,风缠住她脸颊,少了大半冷意。
靳九洲等了会儿,两人都没说话。
没由来的,孟周心底那片暖田就被触到了,瞬间软绵绵,跟海绵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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