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传来顾纤羽嘶哑的嗓音，“......好了。”

顾纤羽回到工位，脚步虚浮，看上去随时都会倒下。

不远处，透明的玻璃内南安地产的人和陆嫣带来的资方都面露笑意，相谈甚欢。陆嫣坐在冷清扬侧后方百无聊赖玩着他的袖扣，忽然嘟着嘴娇滴滴说了什么，冷清扬起身给她倒了杯水，眉眼里全是耐心。

顾纤羽别开目光，忍住心里的刺痛。

女秘书给她把手匆匆包扎了一下，满脸不耐，要不是冷总特意吩咐，她才懒得管顾纤羽死活。一抬头，却被她的脸色吓了一跳，“喂，你没事吧？我先进去拖一会，你得赶紧把合同送来。”

顾纤羽点头答应。

低头望向合同，她是法律专业，再加上是冷清扬的老婆，从前，这些事情都是她经手的。虽然合同都是公司法务审核过的，但总裁办这里还有最后的审核程序，几个女秘书怕出纰漏，在这方面一向依赖她。

脑海里回荡着冷清扬给陆嫣倒水的画面，她看不进去合同，死死闭了一下眼睛。

很用力、很用力才压下去。

强撑住意识仔仔细细过了一遍合同，顾纤羽盖好属于南安地产的公章，准备把合同送进会议室，给冷清扬和里头的资方签字。

站起身，脑中忽然头晕目眩。

顾纤羽下意识撑住桌沿，死死稳住身子，等视线从黑暗中恢复清明，就看见一滴红色的鲜血直直砸在白色纸张上。

糟了！

怎么又流鼻血了！

忙抽出纸巾擦拭，项目书上“电影乐园”四个大字还是划出血痕，变得触目惊心。

顾纤羽绝望地捧着即将要签字的合同。

她想要做好的，可还是弄砸了。

项目合同半天没有送进来，冷清扬走出来，就看见顾纤羽魂不守舍的样子。

陆嫣加快一步，看见染血的合同，花容失色，“这是最重要的一道合同呀！清扬为此准备了几年，你怎么能把印泥落在上面？”

印泥？

合同边准备好的印泥打开盖子放在那里，冷清扬目光落在顾纤羽染血的指尖上，一时间变得有些失控。

“你昨晚整夜加班，就是为了今天破坏合同？”

“不是的！这上面不是印泥，是......是我刚刚流了鼻血......”顾年年无力的解释。但这句话说出来，她自己都觉得有冷清扬不会信。

“顾纤羽。”

冷清扬果然更生气了，他叫着她的名字，俊美矜贵的面孔近乎狰狞，“就算你是为了拖住这个项目，拖延离婚，也不必拿这么荒唐的理由来搪塞我！”

暴戾的嗓音近乎怒吼。每一个字，都落在顾纤羽心上，令她的身子控制不住畏惧颤抖。

冷清扬从没对她发过这么大的火。

但想到整个南安集团加班加点忙活几个月就等这一天，心中也是止不住的责备自己。

“对不起。”

她咬着毫无血色的唇瓣，向打印机走去，“我再去打一份，一定赶得上签合同的时间的！”

“已经迟了。”

陆嫣在一旁抱着胳膊冷冷地说。

她如芭比娃娃般精致的眸子里闪动着怒火，“顾纤羽你怎么还要演戏？这上面可是有锦臻海投签字印章的！你光打一份合同有什么用？现在合同被你毁了，项目的公证人和其他资方还在会议室里等着，你说，该怎么办！”

顾纤羽茫然停步，死死掐着掌心，不让眼眶里盈满的清泪落下。

冷清扬眼底透着一缕猩红。

见她如此无措，终是闭了闭眼，“顾纤羽，身为上司，我会为你的错误买单，合同延误造成的发布会推迟，股价下跌，全部与你无关。”

“我只希望，下周一，你能准时出现在离婚登记处！”

顾纤羽惶然倒退一步。

冷清扬压抑着恨意的冷寒目光，像是能洞穿她身体的冰刃。

泪水模糊了他的面容。

她用力眨了一下眼睛，透着哽咽和隐忍的声音坚定吐字：“对不起，我会尽力挽回公司的损失，我......也会准时去离婚登记处。”

顾纤羽抹了把眼泪，走向电梯。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像是已经没有力气说话，用最后一丝心力在强撑。

她怎么会，如此虚弱？

冷清扬微怔。

眸光沉沉地盯着她纤弱的背影，想起了李成言说的体验，心有所感般，沉静的目光忽然落在那份染血的合同上。

垂在身侧的长指不易察觉的轻颤了两下。

他拿起合同放到鼻尖，竟真的闻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