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喝了很多酒,可是越喝越清醒,手机铃声就没有停止过,周琛坚持不懈地打着电话。
我喝酒喝到麻木,最后拿着日记本准备去找周寻问个清楚。
我在酒店大厅看到了温可跟陈书墨。
这次温可手里的香烟变成了草莓牛奶。
温可用吸管小口地喝着草莓牛奶,我实在没办法将草莓牛奶跟高高在上的温可联系在一起。
陈书墨坐在她身旁边看平板边跟她说话,应该是在汇报工作。
突然温可抬头看向我这里。
她上下打量我,最后视线落在我手里的笔记本上,她低声地对陈书墨说了句话,陈书墨抬头看向我,起身朝我走来。
没等陈书墨开口,我径直走向温可,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戒指放在桌子上。
「这是我的订婚戒指,市值三千万,我想向无所不知的温大小姐打听些事情,这个筹码足够吗?」
温可垂眸看了眼戒指,腔调不阴不阳:「沈小姐也真是能舍得,我必定知无不言。」
「我想知道车祸后发生了什么?」
温可放下手里草莓牛奶,看了眼我手里的笔记本,语调轻缓:「你跟周寻出车祸后,周寻受了重伤,有个血块压迫住了海马区,导致他失去了部分记忆,因为血块太大不能动手术,一直采取保守治疗,最近血块变小了,下周他跟沈青梨就会去梅奥诊所接受手术,血块取出来之后,他就会恢复记忆。」
我捏紧笔记本,心里突然浮现出一丝希望,会不会这个笔记本里一切是沈青梨用来骗我的?
周寻恢复记忆后,事情会不会出现转机?
温可端详我许久,发出一声闷笑。
「沈小姐,周寻喜欢沈青梨是我们这个圈子里公开的秘密,当年周琛就是因为看出沈青梨也有些心动了,才强制性地将周寻送出国的。」
原来这才是周寻被送出国的原因。
胸腔骤然积着一口气,那口气在我心里慢慢地膨胀、溃散,再度聚集,将我五脏六腑挤压得生疼。
温可拿起戒指端详了两秒,随后递给陈书墨。
「你收着吧,送你了。」
陈书墨没有推脱,乖巧地收下。
温可似乎已经把该说的都说完了,起身离开。
陈书墨将我扶起来,问我想不要再喝一杯。
我点点头。
我跟陈书墨坐在酒吧角落隐蔽的位置,我问她:「你们怎么会来这里?」
陈书墨眉目漾起一丝轻蔑的冷笑:「这座岛是温可未婚夫送她的订婚礼物,整座岛都是属于温可的。」
我的脑子里闪过温可未婚夫的脸,我在晚宴上见过他,像个温雅淡然、柔和似水的人,看得出来他很喜欢温可,整场晚宴他的视线就没有离开过温可。
「温可未婚夫对她出手够大方的。」
陈书墨面不改色地将杯里的威士忌一饮而尽,嘴角的笑有些苦涩。
她又倒了些酒,转移了话题:「其实从另一个角度想也挺好的,周琛已经被温可盯上,你要是还被蒙在鼓里跟周琛在一起,到时候你就要跟着他一起受苦了。」
我心下一惊,赶紧问道:「什么意思?」
陈书墨淡泊抿了口酒:「温家的继承战就要打响了,温可需要证明自己的能力。」
她的语气云淡风轻,像极了温可:「温可要是能吞下周氏,就能稳坐继承人的位置,温可没得选,周琛那个倒霉蛋更没得选。」
温可的胃口很大,她居然想要吞掉周氏。
我脑子里闪过一些片段,周琛确实提起过有些不知名的卖家正在大量买入周氏子公司的股票。
我下意识地微屏住呼吸:「周氏可不是什么小企业,就算是温可也不可能可以在短时间内收购周氏。」
陈书墨很轻地笑了声:「温可是标准的上位者,玩阴谋权术的一把好手,只要她想要的东西,就一定会得到。」
她仔细地观察我的表情:「周琛为了得到这里的地址,跟温可签订了之前死活不愿意签订的协议。」
我没接这话,话锋一转:「沈青梨假死是温可帮助她的对吗?」
陈书墨略微一愣,随后点点头。
怪不得沈青梨能够住在这座岛上,怪不得周琛找不到一点儿属于沈青梨的踪迹。
能让大活人悄无声息地消失是温家的特色服务。
从沈青梨手里拿一大笔钱,然后又将沈青梨的地址卖给别人赚取更多的钱,没人比温可更懂得做生意了。
13.
我比沈青梨他们更早到达美国,住在梅奥附近。
我一直静静地等待周寻的手术结束。
陈书墨说周寻清醒后,她会通知我。
「如果高一的时候,不是你把我送到医院,我估计早就没命了,为你做这些是应该的。」
我记得陈书墨在高中的时候被霸凌得很惨,有一天放学我看到她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帮她叫了救护车。
后来我跟她也只能算是点头之交,我父母去世后,我成了沈青梨的玩具,后来又被送到国外,彻底地跟她断了联系。
再度见面是几年后在国外,她抱着一大本书穿梭在街头。
我惊讶于她身上翻天覆地的气质。
她读书很拼命,四年的学习硬生生地压缩到了两年半。
她在图书馆晕倒,我送她到医院,我劝她,哪有这么拼命学习的?小心落下病根。
她摇了摇头,笑着说我不懂。
她说她有梦想要实现,要堂堂正正地站在自己梦里那朵花的身边。
过了两周后,我收到了陈书墨的消息,周寻醒了,恢复了记忆。
14.
我拿着沈青梨给我的笔记本进了病房。
周寻看到我后很是惊讶。
我没有寒暄,而是把笔记本放在他的腿上,垂眸静静地望着他。
他看到笔记本的瞬间眼神有些躲闪。
我问他:「你日记里写的是真的吗?」
周寻望着我很久都没有说话,良久后,他终于开口:「对不起。」
这一刻我荒谬得竟然希望自己是个聋子。
我语气极度平静,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车祸那天我流产了,我们之间曾经有一个孩子。」
周寻一脸错愕地看着我,瞳孔里闪过一丝不舍、茫然,最后统统地转化为不可置信。
「我以前还会为了我们的孩子夜夜哭泣,但是以后不会了,因为你不配做我孩子的爸爸。」
「你跟沈青梨一样,都是畜生。」
走出病房的没几步,沈青梨迎面朝我走来。
沈青梨脸上带着独属于胜利者的嚣张。
擦肩而过的瞬间,她拽住我的胳膊,凑在我耳边,那般嚣张得春风得意:「沈清雨,你就只配做我的替身,这就是你的命。」
15.
我站在顶楼望着车水马龙的街头。
如果周寻没有接受手术,记忆没有恢复,我还能骗一骗自己,周寻不爱我是因为不记得我。
而不是因为他从一开始就是把我当成沈青梨的廉价替代品。
难道我活着的意义就是当沈青梨的替身吗?
我爱的周寻把我当沈青梨的替代品,周琛也拿我沈青梨的替代品。
我在一个又一个男人身边充当着沈青梨替身的角色。
沈青梨就是所有人心里的白月光,我就必须要当地上的尘埃吗?
我的父亲是沈家的私生子,还是一个有着智力缺陷的私生子。
我的母亲为了钱财,诱骗了有智力障碍父亲生下了我。
原以为能够享受一辈子的荣怀富贵,但是万万没想到沈家视我爸爸为耻辱,更看不起为了嫁进豪门使尽下作手段哄骗傻子的母亲。
我们成了沈家的边缘人物,虽然给我们的钱让我们衣食无忧,但是也过不上我母亲想要的生活。
我父母死亡的那场车祸不是意外,那天我妈是打算带着我们全家自杀的。
最后他们死了,我活了下来,被带回了沈家。
沈青梨恨我这张脸,所以变着法子地折磨我,最后趁着沈家大人都去海外度假,把我锁在地下室里,脖子上用铁链拴住,像狗一样。
打骂都是轻的,不给饭吃,不让去卫生间才是最极限的折磨。
最后我被折磨到崩溃,沈家大人也回来了。
没有一个人责怪沈青梨。
我站在顶楼边缘,身子摇摇欲坠。
只要跳下去,就解脱了。
就在我迈出那一步的瞬间,耳边响起陈书墨在喝酒时对我说的话。
「当你没有足够的能力自己复仇时,就要借助外界的力量。」
在顶楼,我收回了迈出去的脚。
为什么我要死?
那些伤害我、把我当棋子的人都还活得好好的。
我要让他们生不如死。
我拨通了温可的电话。
「我知道周琛会将重要文件藏在什么地方。」
温可轻笑了声:「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