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乌愣住了。
她不是输了吗?
“苏姑娘,你可知,输一次不难,难的是次次输,就像是料准了朕下步棋往哪下走,提前看穿了朕的布局,精准地往死路上扑过去。这等棋艺难道不好吗?”
傅怀景语气跟刚刚一样没有变化,轻而缓,可算得上如徐徐暖风一般。
苏乌的瞳孔骤然一缩,那话传到她的耳朵里冰冷得刺骨。
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手中的棋子无力地落到了地上。
屋子里一片死寂。
苏乌无法抑制内心的恐惧。
她的小心思被傅怀景看穿了。
她知道傅怀景的棋路,提前知道他会怎么下。
傅怀景的疑心那么重,她的举动无疑是自寻死路。
傅怀景凝视眼前瑟瑟发抖的女子,他审视着她的每个举动。
他缓缓开口道:“苏姑娘不解释一番吗?”
苏乌眼底涌出一股雾气,泪水无声地流下。
从傅怀景提起那本棋谱开始,她每一步都在错,她如何解释。
傅怀景的目光讳莫如深,伸过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
“跟朕下棋而已,就这么委屈?”
手下的肌肤细腻软嫩,他稍微用点劲那处便红了。
诱使得人想用更大的力气碾压上去。
傅怀景心底的那股戾气又在蠢蠢欲动。
那张艳若桃李的脸上隐隐露出痛色,泪水都滑落到了他的指尖。
倏地,傅怀景松开了手。
冷笑一声扬长离去。
第二十五章
苏乌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怎么都止不住。
明明知道傅怀景已经离开了,她还是停不下来。
这些日子以来压在心底的害怕惶恐像是找到了一个宣泄口争先恐后地涌出来。
哭着哭着突然开始打嗝,苏乌难受地捂住嘴。
此时站在屋外的男人,从苏乌哭出声后,便没有挪动一步。
成忠小心翼翼地垂头侍在一侧,心想,难怪干爹再三的叮嘱过他,千万不要去揣测圣意。
皇上这心思深似如海,他便是想猜也猜不着啊。
若说是喜欢苏姑娘吧,任屋里的美人哭得多梨花带雨,他始终无动于衷。
若说不喜欢吧,三翻四次地让他去把苏姑娘请过来。这京城里会棋艺的大臣、贵女多了去了,却又只找那苏姑娘。
真真是猜不透。
成忠只好让自己继续做个木头人。
听着屋里的动静,那苏姑娘都哭得打嗝了,真是可怜。
傅怀景抬手摁了摁额头,冷淡地道:“送她回去。”
说完转身离开了。
成忠得了圣谕,连忙小步的跑进屋里,给那苏姑娘倒了一杯茶递过去,“苏姑娘喝点水缓缓吧?”
苏乌刚用帕子擦了泪水,红着眼睛抬起头,正要说话,又忍不住打了个嗝。
成忠将水放在她桌前,往后退了几步,劝慰道:“苏姑娘,你这又是何苦呢。”哭得这么伤心难受,那位也见不着啊。
苏乌觉得他的话有点莫名,她打嗝有些不舒服,端着茶水喝了几口,顺一顺那股气。
“成公公,我是不是可以走了?”苏乌一开口,声音有些嘶哑。
成忠点头,“奴才这就送姑娘回去。”
苏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大哭了一场,她这会的心境平复了许多。
从私宅里出来,天色渐晚,苏乌有点担心她离开这么久,秋玉她们又被她支走了,会不会被府里其他人发现她不在沅芷院。
若是被发现报到太太和大伯母那边,又得费一番功夫来解释。
还好一路顺畅的回到了沅芷院。
苏乌刚进院子,便遇上正要去寻她的秋玉。
秋玉惊慌地道:“姑娘,你去哪了?奴婢一回来没见着你,急死了。”
“我没事,你那边情况怎么样了?可有找到我父亲?”苏乌将出去的事情带过,紧着问关切的事情。
秋玉道:“姑娘你放心。奴婢很顺利寻到老爷,老爷当即带着人便去找大公子了。奴婢也一路跟着去了,老爷找到大公子时,大公子正得知了大姑奶奶小产的消息,要去找大姑爷,说是要好好教训大姑爷一顿。所幸老爷拦住了大公子,强行将大公子带回了府里。”
苏乌问到:“你是说父亲和大堂哥现在已经回府了?”
秋玉点头,“是的。老爷带着大公子去找侯爷了,这会应该还在大房那边。”
苏乌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还好赶上了。
没多久春回也回来了,她本是带着人在路上要堵大公子,结果没堵着,遇到了大公子身边的小厮,小厮告之下才知道老爷已经将大公子带回府了。
现在还剩去了英国公府门口蹲人的夏若还没回来。
秋玉和春回先去小厨房为苏乌安排晚膳的食谱。
夜色之下,苏乌独自坐在庭院里的石凳上任凭凉风吹佛过来。
苏乌看着未被灯光照亮的暗处怔怔出神。
忽然察觉到腿边有一团暖和的东西在蹭来蹭去。
苏乌低头一看,原来是绵绵悄无声息地过来撒娇了。
她把小家伙抱到怀里,为它顺了顺毛,“是不是饿了?我给你找点小肉干好不好?”
绵绵在她手上又蹭了两下,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爪子。
苏乌笑了笑,抱着绵绵先回屋里了。
苏乌从陶罐中拿出处理好的肉干,撕成细条,喂到绵绵嘴边。
绵绵吃的很慢也很秀气,苏乌看着绵绵吃肉干也看出了点乐趣。
刚喂完一根,正要喂
“什么?”苏乌站直了身子,让夏若把事情说清楚。
夏若道:“奴婢一直在英国公府附近蹲等着大公子,可一直都没等到。倒是侯夫人身边的刘妈妈从英国公府里出来的时候认出了奴婢,她见奴婢带着几个婆子,便把奴婢们喊了进去。原来是大姑奶奶说要回侯府的,本来英国公夫人阻拦说大姑奶奶刚小产不宜挪动。但侯夫人见大姑奶奶说想回去,便不顾英国公夫人不悦,将大姑奶奶带回来了。”
“那个妾室呢?”苏乌追问。
夏若道:“奴婢去的时候,那位白姨娘已不在院子里了。听说大姑奶奶身边的冬儿说是那位白姨娘先头捧着肚子跪在外头哭着说是无意的,是丫鬟先撞了她,她才不小心跟大姑奶奶撞到一起了。”
夏若说起这个就来气,她语气愤慨道:“那白姨娘说她都快临产了不可能故意去撞大姑奶奶的。侯夫人听了又气又怒,要英国公夫人将那白姨娘送到庄子上去,等她生完再处置。
眼看英国公夫人就要应下了,那白姨娘突然尖叫一声下裙见血了。那英国公夫人怕伤到她肚子里的孩子,便让人送她回院子还去请了大夫。
英国公夫人向侯夫人求了情,说那白姨娘胎位不稳,怕这时送到庄子上去回伤了肚子里的孩子,求侯府宽恕些日子,等白姨娘生下孩子,再送到庄子上去。侯夫人一开始不肯,是大姑奶奶说要回侯府,英国公夫人即便不悦也只好让步让侯夫人把大姑奶奶带回来了。”
夏若喝了一口水,继续道:“正好奴婢带着婆子去了,刘妈妈让婆子抱着大姑奶奶上的马车,遮得很严实,没让大姑奶奶吹到风。”
苏乌问道:“你去的时候,英国公世子可在屋内?”
夏若摇了摇头,“侯夫人将大姑奶奶带走,大姑爷都一直未露面。”
苏乌心想,英国公世子自始至终都没现身,置身事外把自己摘个干净,果真是薄情寡义。
苏乌道:“夏若你辛苦了,先去吃点东西,好好歇息。”
说完苏乌又将秋玉喊了过来,将一些银子放到她手上,“这一份是你们三个的,其余的拿去赏给随你们出府婆子和仆从。”
秋玉收下银子高兴地道:“谢姑娘赏赐。”
……
苏乌晚膳没用多少,心里头想着事。
今日之事的改变,已与上辈子不一样了。
前世大堂姐应是看到大堂哥把英国公世子打了,承恩侯府一下从有理的变成没理的了。她不敢提出想回府的要求。
现在不一样了,大堂哥没有打人,大伯母便能理直气壮的找英国公府要说法,给交代。英国公府理亏,那只能让步。
只是她们应该也没想到大堂姐提出的要求是想回侯府。
好在大伯母对大堂姐的怜惜将她带了回来。
只是不知道这一回大堂姐会做什么选择。
秋玉走了进来,见苏乌在发呆,出声道:“姑娘,老爷过来了。”
苏乌转过身便见到已至门口的苏青轩。
她上前朝他福了福身,“父亲。你怎么过来了?”
苏青轩在窗下的梨花木椅上坐下,目光柔和的看向苏乌,“棠棠,你今日做不错。知道先让秋玉来找我把苏宏给拦了下来。要不然他可就闯祸了。”
苏青轩见苏乌抿着唇没有说话,便道:“你也坐下罢。”
苏青轩道:“你大伯父已将苏宏先关了起来,待他冷静下来了再论。你大伯父解了你的禁足,你若是得空,可去大房那边看看你堂姐。”
苏乌抬起头回道:“父亲不说,我也会要去探望堂姐的。”
苏青轩点了点头,“那便好。我记得你祖母在世的时候,你堂姐也跟你在一个院子住过一段日子。你们姐妹关系是亲近一些。”
苏乌心下默然,那时她才十岁,大堂姐已经十四了,便是住在一个院子里其实交集也不算多。
那时候她功课繁多,除了祖母请来的先生教授琴棋书画,还要学异域的舞蹈,她也哭着喊疼,却没有一个能让她寻求安慰尽情撒娇的人。
祖母慈爱却严厉,不会允许她偷懒,要她做到最好。
大堂姐常常用怜悯的眼神看她。
她不懂,曾问祖母,为什么大姐姐不要练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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