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觉非面色苍白地站在一旁,像是没有听见似的,只是目光却始终都在白布上。
直到人被推出手术室,他才像是被针刺了般回神,慌乱地追了出去。
秘书立刻拦住他,苦着脸劝道:“总裁,人死不能复生,您还是……”
“滚开!”
顾觉非一把推开他,冲上前拉住移动病床。
护士被他的举动惊的有些无措,想劝却又不敢。
顾觉非颤抖地抓住白布一角,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那一角掀开。
让半张惨白的脸露出时,他瞳眸一震。
不是陆锦惜!
更加颤抖的手几乎在下一瞬间松开了,他的心就像做了过山车一样大起大落着。
但占据最多的还是庆幸,眼前的人不是陆锦惜,是不是代表着她还活着?
顾觉非如鹰般的眸子紧抓着护士,急切问道:“陆锦惜呢?”
护士一头雾水:“我不知道啊……”
她正要提醒顾觉非去护士站查查,陈书逸拿着手机快步上前。
“总裁,总监在楼上!”
等两人赶到楼上,陆锦惜正好被推出抢救室。
她头缠着厚厚的一圈纱布,脸上也满是蹭伤,氧气罩盖住了她半张脸。
顾觉非高悬的心一紧,却又不免放松了些。
好在看到的不是覆盖着白布的陆锦惜……
然而陆锦惜却被推进了重症监护室,不知道是不是天意,与阮母仅仅相隔一个病房。
“伤者大脑受到重创,有长期昏迷的可能。”医生神情凝重地看着已经怔住的顾觉非,“你是家属吗?”
顾觉非眸色微沉,点了点头。
之前他那样推脱自己和陆锦惜的关系,没想到在承认时,面对的竟然是她可能长期昏迷的情况。
他泛红的眼溢出点点悲戚,望着陆锦惜的目光也多了丝自责。
她会一辈子这样吗?
第十二章 重新开始
几天后。
陆锦惜虽然还不能走路,但也能勉强坐着。
吴芳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走了来,她见坐着轮椅的陆锦惜望着窗外发愣,忙道:“小姐,别看了,趁热喝了吧。”
然而陆锦惜目光怔怔地看着楼下发新芽的树,堪堪开口:“几,几月份了?”
吴芳道:“快四月了。”
闻言,陆锦惜心骤然紧缩。
她最后的记忆停留在被车撞了以后,那时候还是九月。
也就是说,她昏迷了半年!
那妈她……
吴芳正想安慰几句,却见陆锦惜抬起那抖如筛糠的手奋力推着轮子,像是要走。
她慌忙放下碗:“您要去哪儿?”
“去,去护,士站!”陆锦惜红着眼,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
吴芳不明所以,但看她这样,也将她推到了护士站前。
一番费力的交涉,几分钟后,护士说:“刘女士在去年十月八号就已经去世了。”
这句话就像一颗手雷扔进了陆锦惜的脑子里,炸的她一片空白。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找回自己的意识。
吴芳看着她脸色惨白,就像受到了什么巨大的打击。
“小姐?”她小心地叫了一句。
“回,回去吧。”
初春仍旧带着冬日的寒凉,陆锦惜坐在窗边,呆呆望着枝头已经冒出的绿芽儿,通红的眼中蓄满了眼泪。
下一秒,豆大的泪水簌簌落下,滴在覆在腿上的浅蓝色毛毯上。
吴芳看着,觉得有些心疼。
她就像刻意在压抑自己一样,即便眼泪再多,也死咬着牙不哭出声。
她叹了口气,正准备出去打水,刚一开病房门,差点和一个高大的身影撞在一起。
“先生?”
一身黑色风衣的顾觉非喘着粗气,面带倦容,在看到陆锦惜时眸色一颤。
“苏苏。”
他极轻地叫了一声,似是怕打扰了那一动不动的人。
当听到陆锦惜醒了的消息,顾觉非推掉了所有的事,用最快的时间赶了回来。
可是当对上那无神的眸子,他心一紧。
陆锦惜看着几步外的顾觉非,面色无常,但心中却有无数的情绪在撕扯着她。
直到此刻,她才觉得自己真的就是个傻子。
为什么她不早些从那段已经物是人非的爱情中早点抽身。
为什么要替他和裴琳娜承担那些不齿的责任。
为什么还要看到他。
她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陆锦惜吞咽了几下,眼底淌过一丝狠意。
“你是谁?”
顾觉非靠近的脚步一滞。
这淡漠的一句疑问显然让他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他眸色怔怔:“你说什么?”
陆锦惜眨了眨眼,微红的眼中尽是不知世事的懵懂:“你是谁?”
顾觉非心猛地一沉,立刻让吴芳去叫医生。
医生又给陆锦惜做了个检查,在顾觉非阴沉的脸色下,拧眉道:“因为脑部受创又加上长期的昏迷,病人的确会出现丧失记忆的情况。”
顾觉非一愣:“那多久才能恢复?”
然而医生也不确定,只说让家属多陪伴,多和病人说以前的事,有助于恢复记忆。
望着面无表情的陆锦惜,顾觉非神情深沉。
然而他却又带着丝微不可闻的庆幸。
陆锦惜忘记了一切,是不是代表着她已经和过去没关系了,而他们也可以重新开始?
第十三章 噩梦
陆锦惜只觉得做了一个很漫长的梦。
她想醒,却怎么也醒不过来,就好像自己已经被困在了牢笼里。
终于,在一片黑暗中,她找到了一处微亮的光明。
顺着那个光点,她狂奔着……
温和的灯光落在陆锦惜迷蒙的眼中如同猛烈的阳光,她才睁开的眼下意识地又闭上了。
还有些模糊的意识慢慢清醒,她缓缓地重新睁开眼,入眼是一片白色,鼻尖萦绕着消毒水和药水的味道。
陆锦惜试图动了动身子,却发现自己除了张嘴眨眼,其他的事几乎都干不了。
她眸色一怔,破碎的记忆开始拼凑在一起。
青宇公司外,裴琳娜被一个女人挟持,却将责任扔给她。
而薄母不仅帮着裴琳娜说话,甚至将她推向刀口。
与那女人纠缠间,她被推搡到了车水马龙的马路上……
天旋地转的疼痛好像又回到了陆锦惜的身体里,她紧蹙着眉,艰难地将转过头,见自己手脚还在,不免松了口气。
忽然,她眼神一变。
她躺在这儿,妈谁照顾?她签了病危通知书,妈甚至随时会离她而去。
想到这儿,陆锦惜死死咬着牙,苍白的脸因为用力而变得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