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有人叫我，我抬目望去。
孙旭。
「小洁，你怎么变成这样了……真好看……」
看着孙旭痴迷的目光，我鄙视地冷笑。
如今的我已经减到一百零五斤了，瓜子脸，大波浪，浑身上下都是知性的气息。
年轻时那个水灵灵的程洁固然动人。
现在成熟的程洁却也是毫不逊色。
可这和他孙旭有什么关系？
为了给他生孩子，我变胖变丑后他嫌弃我。
离开他我恢复原来的状态后，他又开始打我主意了？
「子轩最近一直很想你，每天都跟我说要妈妈，你什么时候回家看看他？」
「家？孙旭，你是同意把房子分我一半了？」
「别开玩笑了小洁，财产分割的事我们离婚的时候不是谈好了嘛。」
「哦，你也知道我们离婚了啊。」
「凭你现在的条件，你想跟我复婚也行的。」
听着他厚颜无耻的话，我连连冷笑。
「孙旭，你真是屁股上面画眉毛，好大一张脸。」
见我这么不给面子，孙旭顿时变了脸，露出了那副我熟悉的样子。
「程洁你别给脸不要脸，你这么努力又是减肥又是打扮，不就是为了勾引我吗？我已经如你所愿了，你还想怎么样？怎么，难不成还能有别的男人要你个二手货？」
「孙旭！」
孙旭的领导是在他开始骂我的时候下楼来的。
听他越说越难听，孙旭的领导脚步越迈越大，几乎是飞奔着朝我赶来。
「对不起程总，实在对不起，手下人嘴贱脑子笨，您别跟他一般见识。」
他说着连连朝我鞠了几个躬以示歉意。
而一旁的孙旭，在「程总」二字出口时，便已经懵了。
「程总？小洁，你……你是今天来视察的领导？」
「不是我。」
「那就好那就好……」
见着他松了一口气的表情，我继续补充道：
「难道是你吗？」
孙旭那一口气卡在喉咙中间，上去也不是，下去也不行，一张脸涨了个通红。
接下来这一天里，我再没见过孙旭。
大约是他的领导特地把他调开了吧。
我在他们公司视察了一圈，大会小会开了好几个。
傍晚时分，我已经想好该怎么写这份视察报告了。
时间也差不多了，孙旭的领导特地邀请我一块吃个晚饭，算是给我接风。
我答应了。
「把孙旭也叫上吧，老朋友，叙叙旧。」
……
包厢内，几圈恭维话下来，我感觉时机差不多了，便端起酒杯。
「纪总，贵司经营得不错，我敬你一杯，平时工作辛苦了。」
话虽如此，纪总跟我碰杯的时候，我却躲开了。
似笑非笑地睨着孙旭。
在座各位都是人精，纪总立马会意：「我今天胃不太舒服，孙旭，你代我喝。」
听他这话，我满意地点点头。
「我也有些肠胃不适，这样吧，孙旭，你把我和纪总的酒都喝了吧。」
被我这么刻意地刁难，孙旭自然是不爽的。
但他嘴巴动了几下，终究是不敢对我不敬。
只能窝窝囊囊地喝下了两杯红酒。
可……
我受了他十年的压迫与嘲讽。
尽心尽力照顾他全家老小还要被他嫌弃。
甚至连出轨都说是因为我乏善可陈，没有魅力。
两杯酒，就想让我咽下这口气吗？
自然是不能够。
这一晚，我特地给孙旭调了一个「深水炸弹」。
红的白的啤的，有一个算一个。
统统往酒桶里加。
让他一口气干了。
看着他边喝边吐，吐完接着喝，眼泪与鼻涕横流的样子。
直到他失去意识昏倒在地上，我才施施然起身。
「纪总，贵公司管理有序，成绩斐然，唯一有一点，员工素质上……」
说着我再次瞥了眼孙旭。
「还有待提高。」
我不是一个会因为个人原因影响工作的人。
所以我的视察是公正的。
但……
公司离了孙旭照样可以运作不是吗？
孙旭离了公司。
可就不一样了。
11.
孙旭被辞退后的那个周末。
我特地早早地起来去了孙家，是时候了——
验收成果！
还没进屋，就听到屋内一阵哭天喊地声。
「我家子轩一直乖巧懂事，到底是哪个天杀的冤枉他啊……你们自己车被人划破了，关我孙子什么事……大家快来看啊，有钱人欺负老百姓啦……」
「老太太，黄董的行车记录仪拍到您孙子划车的全过程了。」
我吃了一惊。
孙子轩当时划的那辆车居然是校董的？
「那都是你们Ｐ的，想故意栽赃我孙子！」
有证据了也不认？
我暗自咋舌。
我那前婆婆一贯如此，一生只有两个准则——
总有刁民想害我儿子。
以及，总有刁民想害我孙子。
曾经那个「刁民」是我，为了家庭和谐，她对我的无故责骂我都忍了。
可如今的「刁民」显然没有我那么好拿捏。
黄董的律师表示，今天来只是通知下孙家人，孙子轩被退学了，学校不收这么品行不端的学生。
还有就是赔钱，车子被划成这样，所有损失都得由孙旭来赔，不配合就只能上诉了。
听到这儿，我连忙推门进去。
「孙子轩造成的损失我会赔，也会带着他去给校董道歉，只是……可以不退学吗？改全校通报也行。」
听我这样说，律师点点头，表示如果愿意讲理，还是可以商量的。
孙子轩大概率是不会被退学了，我松了口气。
送走了律师，我独自面对着孙家这一屋子人间恶鬼。
「你个贱人还敢回来！居然敢害我儿子丢工作！」
前婆婆说着就要找东西打我。
我不慌不忙地打开手机：「来，朝这儿打，都给你拍下来，送你上头条。」
正孤军奋战着，孙子轩却突然跑了过来，一把推开平日里最护着他的奶奶。
「老太婆，你滚开！不许你欺负我妈妈！」
说着他又冲我跑过来，搂住我的腰，仰着脸冲我撒娇：「妈妈，你是来接我回家的吗？我不想待在这里了，还是妈妈最好了！」
见孙旭母子集体变了脸色，我慈爱地摸了摸孙子轩的头。
「是啊，妈妈是来接你的。你爸失业在家，你奶奶已经到了退休年龄，他们没办法再担任你的监护人了，你愿意跟妈妈走吗？」
「愿意！」
我拉着儿子的手往外走。
他今天突然亲近我，或许是见我穿得高贵优雅，看上去又很有钱，有其他的心思在里面。
但这不怪他。
有这样的奶奶和爸爸，他怎么可能长得好？
好在往后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了。
我还有很长的日子可以掰正他的不良习惯。
把他往正道上引。
和儿子一起出了门，一道门之隔。
门内是歇斯底里的叫喊声。
「贱女人跟别的野男人跑了还要带走我的乖孙，让我的乖孙去认别人当爹！丧尽天良了！」
「行了别嚷嚷了，还嫌不够丢人吗？」
门外是虫鸣鸟叫，春光大好。
我没有犹豫，大跨步迈进阳光里。
驱散了笼罩在身上十数年的寒意。
把所有的不愉快都留在了那道门里。
重获新生。
往后与鲜花和阳光相伴。
12.
又是半年。
我和周涵因为业务能力出众，拿了一大笔奖金。
商量一番后，我俩决定出来单干。
看了这么多年的投资计划书，我相信周涵有远超常人的目光。
而我欠她的恩情，还没有还完。
新公司成立。
我和周涵达成一致，招聘员工时不问婚姻情况，不问生育计划，也不排斥有空窗期宝妈。
一切都以个人能力为准则。
可刚开始招聘，我们便收到了一份熟人的简历——
程静。
「姐……」
「程小姐，这是在面试，不要攀关系。」
「姐，我知道错了……你放心，姓孙的那家人我帮你报复过了……」
从程静的嘴里我得知，她和孙旭压根就没领证。
因为我当初在超市那一闹，孙子轩开始对她有意见。
也不再小姨长小姨短了，反而开始给他爸上眼药。
说是怕有了后妈后他日子不好过。
孙旭考虑再三，便将领证这事拖了下来。
可后来……
孙旭丢了工作，孙旭他妈又开始装病。
这一家子两个懒人，全靠程静照顾。
她做了两天家务后便受不了了。
准备趁孙旭不在家把家里值钱的东西拿走，再也不回来了。
正收拾着，孙旭他妈闯进来了，不由分说便开始抢东西。
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着程静是个小三兼小偷。
情急之下，程静推了一把老太太，老太太当时就起不来了。
恰逢孙旭回来，见状按着程静一顿暴打……
最终，程静和孙旭掰了，孙旭他妈瘫痪了。
恭喜他们，离了我后，日子越过越「热闹」了。
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
成了全小区的笑话。
「姐，你就原谅我吧，我以后一定好好干活，重新做人。」
看着程静恬不知耻的样子。
我知道，狗改不了吃屎。
她不会变的。
她骨子里就是嫉妒心极强，又好吃懒做，渴望一步登天的人。
「对不起，但是……」
我和周涵对视一眼，异口同声：
「专业不对口，不招小三。」
13.
最后一次见到孙旭是在一条僻静的小路上。
他的面前摆着一个铁碗，正在要饭。
也是，以孙旭的能力和人品，不可能再有什么正经公司愿意聘用他。
他又不愿意吃苦，去做保安这些低门槛的工作。
除了要饭还能干什么？
一个穿着职业装的女人路过，往铁盆里丢了一张红色的钱。
人走远后，孙旭开始低声咒骂：
「呸，浪货，张开腿就能赚到的钱都不愿意多给点，迟早得病烂掉！」
看着他那副丑陋的嘴脸，我十分庆幸。
庆幸当时选择了离婚。
如果没有离婚，就算我儿子父母健在，也是生长在地狱里。
而现在，就算我是个单亲妈妈，也可以带着儿子追求幸福。
丧偶式的婚姻，不如直接丧偶。
「小洁，到哪了？」
正感慨着，周涵的电话来了。
「快了快了，再十分钟。」
今天我们约了一个客户见面。
如果这单成了，就可以买房了。
儿子想要一间书房，装修风格我们都讨论好了。
女人啊。
可以干练，可以柔弱。
但唯有一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