跌宕起伏的故事,就看小说《寒门皇后》,主角为刘娥赵元侃小说精选:...
龚美的目光落在刘娥身上。
刘娥察觉到他的目光,不觉有些羞怯。
她已经到了通人事的年纪,况且龚美一表人才,性子和善,很难让她不产生好感,手足无措间只好摇着皮鼗大步向前走去。
龚美哥哥,等到了汴京,我唱曲给你揽客吧。
刘娥有个好嗓子,歌声婉转动听,又拨得一手好鼗,从前她靠着在街边唱曲,也勉强能够赚到些许银钱,也许到了汴京,她还能靠着这个谋生。
毕竟她也不能事事都依赖龚美。
眼看天色渐晚,二人找了个背风的地方休息。
生了火,龚美拿出饼子在火上烤了烤,递给刘娥。
近来匪贼猖獗,我们两个人势单力薄太不安全了,明天到了城里,看看能不能搭上船,我觉得走水路更安全些。
许多老百姓被逼得落草为寇,龚美常常听到行人被劫掠的消息,故而十分谨慎,而且刘娥生得貌美,要是被盯上了,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这些他没有说出来,怕小姑娘担惊受怕,只是语气平淡地和刘娥商量着。
刘娥走了大半天山路,早就饥肠辘辘,捧着干巴巴的饼子也吃的香甜,头也不抬道:都听龚美哥哥的安排。
吃完了早点休息,天一亮我们就出发。
山里多野兽,龚美可不想冒着风险赶夜路,填饱了肚子就拿出竹筐里打首饰的器具,在火光下细细地擦拭起来。
刘娥偷偷观望了一会儿,大着胆子裹着薄被凑在了龚美身边,龚美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说话。
刘娥放下心来,然后盯着龚美棱角分明的侧脸发起呆,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身边响起轻微的呼噜声,龚美静静地听了一会儿,从怀里掏出一样物件。
那是一把颜色浅黄略灰的楠木梳子,梳齿圆润,一角上有一抹淡淡的猩红,似乎常年被人摩挲,像一抹轻尘,随时都要随风散去。
然而最神奇的是梳身毫无雕刻痕迹,却有金玉满堂图纹,浑然天成,在火光下甚至有金丝流动的光芒。
龚美盯着手中的梳子,眸光闪烁不定。
等刘娥再醒过来,身边空无一人,只剩下一堆柴火的余烬,就连睡前握在手里的皮鼗也不见了,一惊,急忙去找自己从不离身的皮鼗。
你在找什么?
龚美拿着水囊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身上还带着露水的痕迹。
刘娥急的声音都变了调:我的皮鼗不见了!
那是刘娥从未见过面的父亲留给她的唯一的东西,她一直带在身边,现在突然不见了,心揪成了一团。
在担子里。
对于在刘娥心里,自己还比不上一个小小的皮鼗,龚美没有一丝波澜。
我看你睡着了,就把它收起来了,没有丢。
刘娥在竹筐里找到了被擦拭的干干净净的皮鼗,才感觉到了一丝尴尬,龚美不见了她不着急反而是急着找一个不值钱的鼗,讷讷地开口补救。
龚美哥哥,你去哪了啊?
我去找了些水路上喝,既然你醒了,那我们就继续赶路吧。
龚美收拾了行李,挑起担子就走,刘娥小心翼翼地跟在一旁。
沉默着走了一段路,刘娥又忍不住开始叽叽喳喳起来。
龚美哥哥,你昨天和那位阿公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不明白,现在蜀地的百姓已无立锥之地,还会有比这更难的日子吗?
龚美想起这些日子在街巷间的所见所闻,眸色转深。
只是一些猜测罢了,是好是坏谁说的清呢。
常年苛政,百姓怨声载道,不安分的种子已经蠢蠢欲动。
要不了几年这里要么迎来新生,要么是更深重的混乱,敏锐的人能察觉到风雨欲来的气息,观风择向,后知后觉的人还在浑浑噩噩,艰难度日。
龚美也说不清,将来会是何种局面,只是他无心也无力去左右什么,只是选择早早避开,远离这场风波。
敲了敲刘娥的脑袋,龚美淡淡道:天塌下来有个子高的人顶着,你年纪小小操这心做什么。
刘娥吐舌,听他的语气就知道没有生气,顿时心情飞扬起来。
等将来咱们过上了好日子,我要买一座大宅子,打好多好多的首饰,让别的小娘子都羡慕我!
龚美只是笑笑。
天真的小丫头啊。
天色擦黑的时候二人总算进了城,正好赶上一艘货船因为卸货耽搁了时间海滞留在码头。
船上一个船夫贪图好处,收了龚美的银钱放他二人上船,船上的人误认为龚美是帮工的脚夫,两人得以浑水摸鱼,一路顺水而上。
直到这日抵达真州长芦,两人却十分狼狈地被赶下了船。
事情说来也简单,惹出麻烦还是因为刘娥姣好的容貌。
为了不引人注意,刘娥白天大多数时候缩在船舱里,很少出去走动。
只是这天着实酷热,舱里又闷又热,龚美去给人搬东西挣点零碎的日用,刘娥忍不住偷偷跑到甲板上透气,却不小心撞见了一个满面黑髯的舵手。
嘿,哪里来的如花似玉的小娘子!
枯燥又无聊的船上生活里突然冒出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稚齿婑媠,蛾眉曼睩,澄澈的眼睛又惊又慌地看着你,就像一只误闯野兽领地的小鹿,那舵手当即两眼冒光,拉着刘娥不放,放肆地调笑起来。
刘娥自小卖唱,这种事情屡见不鲜。
不少人看她颜色好年纪小言语间多有哄骗调戏,外婆旁氏又不能时时护她周全,故而哪怕吓得汗毛倒竖,却也知道这种时候如果激怒了他更难脱身,三言两语和他虚与委蛇起来。
谁知那舵手却得寸进尺,动手动脚起来,正好被扛着货物经过的龚美看见。
龚美二话不说丢下东西就和他扭打在一起,最后二人身份暴露,只能被赶了下来。
甚至连说好的十五文一天的工钱,到龚美手里也只剩下十文了。
刘娥又气又急。
龚美这几天的辛苦她都看在眼里,干同样的活,别人拿二十文他只要十五文,却还要被人黑心地拿回扣。
她一把扯住收留他们的船夫,要讨个说法。
不是说好了十五文一天的吗,你怎么可以出尔反尔!
船夫毫不留情地把龚美的担子扔了一地,脸黑得能滴出墨来,甚至恨不得踩上几脚出气,粗鲁地推开刘娥。
滚滚滚,就他这身无二两肉的样子,一天能做多少活,更别说还有你这个白吃白喝的在,给十文钱我都觉得亏得慌!
你!
刘娥一口气梗在胸口,眼眶里蓄满了泪,但看龚美一身的伤,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老子好心好意收留你们,你们却还给我惹出事来,真是两只白眼狼,快滚!
船夫气急败坏,也不看看你们得罪了什么人,没把你们丢在江里喂鱼都已经是大发慈悲了,命贱就别在这丢人现眼了,快滚吧!
别说了,我们走吧。
龚美沉默着捡起被丢出来的行囊,看到撒了一地的锻银的工具,动作一滞,加快了收拾的动作,对着船夫低声道了声谢,拉着刘娥匆匆离去。
好不容易找了一个阴凉处休息,刘娥拿了水囊给龚美冲洗伤口。
和龚美动手的舵手常年掌舵,长得又黑又壮,他根本不是对手,一张俊脸被打得青青紫紫惨不忍睹。
要不是旁边的人及时把他们分开,龚美不知道还要吃多少亏。
那个姓王的船夫也不是什么好人,你还和他道谢,他
他已经帮了我们许多了。
龚美垂着眼睛,手里握着一把刚刚被砸缺了一角的凿子,如果不是王船夫,劝架的人不会来的那么快。
而且听刚才他的警告,那个舵手应该在船上有一定的地位,赶他们走也是为他们好,要不然神不知鬼不觉被人填了鱼肚都不知道。
得罪了舵手,以后王船夫还能不能在船上干活都还不知道,贪墨他一点小小的工钱根本不算什么,更何况他还留了十文钱。
欺人太甚!
刘娥犹自不平,就因为他们没有倚仗,明明是占理的一方最后却要打落牙齿和血吞。
王船夫说的没错,这年头命比草贱,世道如此。
龚美神情淡漠,这个世上并不是什么事情都可以讲道理的。
是非黑白,拳头大的说了算。
都怪我,要是我老老实实呆在船舱里就好了。
刘娥满心懊悔,看着龚美的样子更是心疼,你说你冲上来干什么,我不过是被他占点小便宜,要是你有什么事
一直大手落在了刘娥头顶,打断了她的话。
我答应了阿婆要好好照顾你。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刘娥顿住了,突然扑进龚美怀里,放声哭了起来。
她知道,自己和龚美之间一直有一层看不见的隔阂在,所以一路来小心翼翼,提心吊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