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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语柔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开口：“阿泽，我舅妈的事情，我跟你道歉，是我拖累了你。但是我表弟是真的病了，病的很严重，你能不能帮我表弟主刀一场手术？”
裴时宣这才抬起头，一脸漠然地看着她：“帮你？凭什么？”
凭什么？凭这五年的感情？
可他现在的还对自己有感情吗？
夏语柔死死咬着唇：“我求求你，要怎么样，你才能帮我这一次？”
她近乎卑微地在问他。
却只得到裴时宣冷冷的勾唇：“怎么样都不能。”
医院走廊。
夏语柔看着眼前瘦了一圈的舅妈唐红，心里说不出来什么感觉。
她微微低下头：“表弟的事情，裴时宣不愿意帮忙，但我朋友赵立帮忙找了其他医生……”
唐红猛地抬头看向她，一脸激愤：“你怎么这么没用，连这点事都指望不上，你给我滚！滚！”
“嘭——”话音刚落，病房的门就被人关上了。
夏语柔看不见紧闭的房门里是什么样子，只听见女人压抑着的哭声。
她垂下眼帘，心情忽然压抑得无比沉重。
裴时宣不帮她，没有一点余地可讲。
出了医院，大街上行人寥寥无几。
偶尔情侣成双成对地从眼前走过，街角的咖啡馆还是从前的模样。
裴时宣从前就爱在上班休息的时间来这里跟她喝杯咖啡。
夏语柔伸手刚搭上咖啡店的门把手，门忽然从里面开了。
她愣了一下，看见裴时宣正要出来。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她愣了一下，裴时宣像是没有看到她一样，径直从里面出来。
夏语柔不由攥拳，叫住了他：“阿泽！”
裴时宣这才停住了脚步，一脸不耐烦：“还有事？”
她深吸了一口气，走上前：“我想见一见温雅，把事情说清楚。”
裴时宣脸色一沉：“你要把人往绝路上逼吗？害了我哥还不够？要把温雅也逼死吗？”
夏语柔心头一痛：“阿泽，在你心里我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裴时宣咬着牙，一字一句，无比清晰：“你，丧尽天良，卑劣恶毒，虚伪做作！”
一字一句，如刀如剑戳着夏语柔的心口。
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夏语柔双唇发颤，哽咽开口：“是不是我当年也死了，你才会高兴？”
裴时宣冷笑一声：“可惜你活着回来了，那我们就活着，互相折磨下去！”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夏语柔猝然红了眼，滚烫的泪水在眼中打转。
她站在原地，看着他一次次远去的背影，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心累。
如果爱情只剩下相互折磨，还有存在的意义吗？
初冬的天，一日比一日寒冷，玻璃窗外已经结了一层霜花。
一场十几个小时的手术结束，手术室的灯才终于灭了。
看见裴时宣推门出来，唐红立马迎上前，一脸急切：“周医生，手术怎么样了？我儿子他……他还好吗？”
裴时宣淡淡看了唐红一眼：“手术很成功，度过危险期以后就会很快康复。”
唐红抓住裴时宣的手，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她眼中集聚了一层泪水，忽然哽咽着开口：“周医生，谢谢你，我当时在医院那样说你，你还肯给我儿子动手术，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纪时！”
裴时宣不动声色地抽出自己的手，神色依旧冷清：“他是病人，我应该救。”
他顿了顿，又道：“这件事，不要告诉夏语柔。”
他告诉自己，答应做这台手术只是出于医生的职责，跟那个女人半点关系都没有。
唐红擦了擦泪，激动地絮絮叨叨：“我以为纪时不会开口求你的，我以前对她那么坏，让她辍学打工，不给她饭吃，心情不好还会打骂她，我……我这么对不起她……”
“你说什么？”
裴时宣微微皱起了眉，这些，他从来没有听夏语柔说起过。

第十章 不回头

唐红红着眼：“纪时的舅舅只知道赌钱，家里的钱都让他偷光了，纪时是他的侄女，我也是太恨了！好在纪时是个善良孩子……”
回到办公室，裴时宣心里一阵阵堵得慌。
他从来不知道，夏语柔原来吃过那么多苦。
六岁，她还是个孩子，是怎么熬过这些年的风霜？
她为什么从来都没有向自己诉过半点苦？
裴时宣心烦意乱，他不自觉的打开上了锁的抽屉，从一对泥娃娃下面拿出一个相框。
快门将记忆定格在了他们初遇的那一年，上面的夏语柔笑得灿烂无比，任谁也想不到这个女孩前十几年的人生有多少苦难。
可就算是这样，她那天还是来求他，让他救人。
这样的夏语柔，真的会出卖他哥吗？
“咚咚咚——”门外有人敲门。
裴时宣收回思绪：“请进。”
进来的是精神科的梁医生，他拿着一份精神检测报告上前，放到了裴时宣跟前。
“你看看，这个温雅的检测报告出来了，你确定她真的有精神问题？”
……
已经开始下雪了，夏语柔对着镜子戴好围巾。
看着镜子里那个人无神的双眼，她喃喃道：“夏语柔，你不能这样下去了。”
你明明对着父母发过誓，要好好活下去，好好生活。
可你现在活得像个什么样子？
夏语柔拍拍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弯起了嘴角。
从桌上拿出辞职信放进包里，去到客厅。
意外的是，裴时宣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就坐在客厅，手里夹着的香烟快要燃到尽头。
听到动静，裴时宣按灭了香烟，回头看她。
两人四目相对，夏语柔诧异了一瞬。
犹豫半响，她上前倒了两杯水放在桌子上：“阿泽，我们谈谈吧。”
裴时宣眼中闪过一丝复杂，语气却好了不少：“你想谈什么？”
空气寂静，桌上的水还在冒着热气，仿佛隔着窗能听见窗外下雪的声音。
夏语柔说：“阿泽，我觉得我们都出了问题，为了救你，也为了救我，所以……我要离开你了。”
下雪的声音好像停止了。
裴时宣心里一颤，表情凝滞了一秒：“你要分手？”
夏语柔眼里带着忧伤：“是，我已经报名去山区支教，幼稚园的工作我也会辞掉。”
她的声音很轻，但很坚决。
裴时宣的心不受控制的猝然一疼，他艰涩开口：“如果我没回来，你是不是要不辞而别？”
夏语柔温柔的留恋的看着他，点了点头。

裴时宣攥紧了手，久久开不了口。

夏语柔看了看时间，站起来：“我先有事去幼稚园。”
打开门的刹那，她听见身后裴时宣叫她：“夏语柔，如果分手，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去找你！”
她的身形僵了僵，也只停顿了一秒。
她回头，眼中闪烁着泪光，对他温柔笑着，说出了世上最缠绵动人的那句：“阿泽，再见。”
身后的门关上，雪花一点点落在她眼角眉梢，冰凉、纯白。
她走出去，没有回头。

第十一章 是他错了

今天是在阳光幼稚园的最后一天。
和平常没有什么两样，孩子依旧乖巧可爱，让人眷恋不舍。
唯有天上不停下着的大雪，像是天空送给她临别的礼物。
夏语柔丽嘉上完最后一节课，去往了园长办公室。
园长看着面前的辞职信，有些可惜道：“苏老师，你真要去山区啊？”
夏语柔浅笑着点头：“我明天就出发。”
园长叹了一口气也只好点头：“你都想好了，我也不拦着你，我相信你不管到哪儿都是一个好老师！”
夏语柔朝园长鞠了一躬，感谢他这两年的照顾。
她将收拾好的东西放上车，开车从幼稚园旁边的路口出来。
幼稚园的小朋友们正在排队上车，小孩们叽叽喳喳，像一堆毛茸茸的小鸭子。
夏语柔看着，不由勾起嘴角，眼里却一阵酸涩。
在心里说了一声再见，正要开车离去。
就在这时，她眼尖的看到幼稚园对面的陡坡，一辆大货车从坡上滑了下来，而车头正直直的对着校车！
雪天路滑，货车下滑的速度越来越快。
要是撞上去，那一车的小朋友肯定会出事！
夏语柔拼命的按着喇叭，想提醒货车的司机。
可却发现里面竟没有人驾驶。
那一刻，她想也没想，几乎是下意识地踩上油门，直直的冲过去，将自己的车隔在了货车和校车之间。
“嘭——！”一声巨响。
在货车撞上的刹那，夏语柔只觉得一片地转天旋。
巨大的疼好像一瞬就湮灭了知觉。
最后的一瞬，她眼前出现的还是裴时宣的脸。
他说：夏语柔，如果分手，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去找你！
夏语柔嘴角挂着淡淡的笑。
不找，也好。
而此时。
裴时宣从警局走出来，整个人处在震惊茫然的状态。
因为警察联系不上夏语柔，便叫他过来通知一下当年那场绑架案的最终调查结果。
而警察的话还在他心里不断彻响：“犯罪嫌疑人已全部落网，当时三位受害者全部逃跑，他们先抓到温雅，并根据她提供周铭州和夏语柔的逃跑方向又抓回了他们。”
雪飘着，落在脸上，让人清醒。
此刻，裴时宣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他错怪了纪时！
是自己没有相信她！
他慌乱的掏出手机给夏语柔打电话。
一个，两䧇璍个，三个……
只见通讯记录里红通通的一片未接通，裴时宣一颗心充满了悔。
想起她临走时说的那句再见，更是心痛如绞。
他的纪时，他究竟伤了她多么深……
这一年来，他都做了什么？
裴时宣不敢想，只恨不得给自己几巴掌。
“叮叮叮——”手机突然来电。
他接过电话，那边就传来了急切的声音：“周医生，刚才发生了起重大交通事故，现在急救室的医生人手不够，你赶紧来帮帮忙，人命关天！”
裴时宣心一沉，再顾不上夏语柔，忙赶回了医院。
接过护士的白大褂，他匆匆赶去，急救科已经忙作一团。
医院的气氛紧绷着。
裴时宣忙着给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做急救。
一旁护士的叹息传入他的耳内：“那个年轻女老师真是可惜了，为了救小朋友，自己开车挡住了货车，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
另个人接话道：“听说那位老师已经辞了职，今天是最后一天上班了，年纪轻轻的，真可怜！那个老师叫什么来着，苏……夏语柔？！”
夏语柔！
这一刻，整个世界的喧嚣和吵闹都在裴时宣耳边变成了一阵轰鸣。
他抬起头，却找不到说话的人。
“周医生，快，心率下降了！”一边的护士急切的催促。
他几乎机械式的又低下头做心脏复苏，精确的包扎伤口，一个，又一个病人成功的从他的手下被救活。
可夏语柔这三个字像魔咒般在他脑海里徘徊。
终于，在这一场交通事故中受伤的人都抢救完毕。
裴时宣却怎么也没发现夏语柔，他急忙跑到护士站翻阅着记录本，也没有找到。
那一刻，他只觉得心不住的发慌。
裴时宣抓住护士：“夏语柔……那个幼稚园的女老师在哪儿？”
护士被他的反应吓得不轻，战战巍巍地伸手：“在那……”
裴时宣循着护士指的方向看去——太平间！
门上的三个字映入眼，他震惊在原地。
下一秒，裴时宣拔腿冲了过去，一把推开了门！
太平间内。
一张蒙着白布的床就那么静静的停在那儿！
他走上前，那双向来平稳的手，在此刻竟不停发颤！
裴时宣伸手轻轻拉开那块白布。
掀开的那一刻，夏语柔那张熟悉的面孔，就这样出现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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