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焦灼的情绪一下子把他拉回成了18岁的少年,青涩稚嫩。
苏皖静静的望着他,瞳孔是倒映着月华的湖水,平静无风。
有些东西迟来了,就是没用了。
半晌,苏皖出声,“可是,我不要了。”
这句话戳痛了傅景行,他觑着掌心的叶子,风起扫落。
越是想要留住的,就越留不住。
他蹲了下来,苏皖只觉得掌心一凉,被塞进个什么金属质的物件。
接着,傅景行站了起来。
他的语气冷静而认真:“以前是我错,但是现在不一样,再给我个机会。”
傅景行的眼睛轮廓偏圆,里面盛满了温柔。
“别躲我,也不要怕我,我会让你重新爱上我。”
手机震了一下,提醒他又是一个整点。
离回帝都的飞机只剩三个小时了,他要走了。
苏皖看着傅景行俯下身,颈托扣着脖子避无可避。
那张脸越来越近,苏皖瞳孔生理性紧缩,连呼吸都屏住。
在唇瓣即将相贴的时候,温热的鼻息在脸颊上扫过,苏皖得到了一个拥抱。
这个拥抱小心翼翼,克制而隐忍。
很快,傅景行转身大步离开了。
良久,苏皖举起手,指尖捏着金属在路灯下折射着光泽。
——那是枚戒指。
第三十三章
全国联赛赛制以积分为主,三十支队伍,两两组队进行比赛。
比赛场地会选择在战队所在城市的体育馆,所以每组都会比两次。
赢一场,积一分,最后积分最多的战队成为冠军。
每场比赛中间,都会间隔一周的时间,用来给选手们恢复精力。
这次和楼兰的第一场比赛依旧在山城,不过山城有两支战队,摘星被分在下午场。
苏皖靠着窗边,只见捻着那枚戒指。
不是苏音戴过的那个,尺寸吻合她的手指。
她又回想起那晚回房后,在衣服口袋里翻出的纸条。
上面写着:我没给苏音买过戒指,那一枚,也是给你的。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苏皖将戒指收回进掌心捏拳拢在了衣袖里。
瞿时业声比人先到:“你怎么不在里面?”
苏皖:“我怕在里面他们压力太大。”
“别说,我都紧张。”瞿时业假意摸了两下胸口,转言道,“所以我给战队安排了心理疏导员,你也来认识认识吧。”
苏皖的目光看得瞿时业心虚,但随后跟来的疏导员打断了二人之间流淌的微妙。
疏导员伸出手,笑道:“你好,我姓季,以后就请多多关照了。”
苏皖礼貌的回握:“你好,苏皖,摘星战队的教练。”
三言两语的,季医生就邀请了苏皖去咨询师聊聊队员的情况。
涉及到队员,苏皖戒备的心墙就被自己亲脚踹破。
临走的时候,瞿时业偷摸给季医生竖了个大拇指。
苏皖的心理障碍严重得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可是她自己浑不在意。
过去两年苏皖拿战队做借口推脱,如今好不容易战队出线了,若是得了冠军之后,没了教练,这帮孩子们个个能哭出个黄浦江来。
那边,一问一答间,苏皖已然卸下了防备。
季医生话锋一转:“许教练的腿伤是怎么来的?”
苏皖怔了一下,嘴唇嗫嚅了几下,沉寂了下去。
MilkyWay俱乐部。
傅景行从训练室出来,眉心不展。
XT战队今年推出了新组合,在团队战中优势显著。
对比MilkyWay的最佳搭档,可谓全面压制。
所幸夏有铭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操作和反应在这届选手中都算翘楚。
傅景行不是什么只听从俱乐部的木头,他有自己的打算。
边想着,步履不停的走到了大厅。
门外一辆保姆车泊在路边,穿着精致的苏音从车上走了下来。
在任晖的示意下,苏音已然成为了一个商业化的明星。
以前那个对电竞充满了向往和干劲的少女,也逐渐迷失在了名利之中。
二人在大厅迎面相见,傅景行道:“那些训练作业你打算什么做完?”
苏音摘下墨镜,漠然的说:“太忙了,没时间。”
傅景行收起手里的文件板,“我明白了。”
既然她的心思已经不在比赛上了,那还不如把精力放在预备队员上。
见傅景行更是漠不在乎,苏音脸上假装的面具陡地裂开。
“你没有其他话说了吗?”她咬着牙问,“你不怕因为我比赛会输?”
傅景行微微侧身,斜过来的目光漫不经心:“你已经放弃自己了,我没有办法。”
说完,他也就走了。
留着苏音站在大厅里,脸上青白交替。
傅景行没走两步,从二楼旋梯下来一群干部似的人。
见到为首的老人,傅景行一顿,喊道:“教练。”
第三十四章
中年男人闻声转头,认出了他笑道:“小周啊。”
然后,他往傅景行身后张望了一眼,问:“小意呢?”
傅景行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只好避而不谈:“您怎么来了?”
严敬,MilkyWay前教练,傅景行和苏皖的恩师一般的存在。
如今在全国娱协工作,与联盟赛事相关项目挂钩。
严敬说:“来替协会抽查俱乐部情况。”
眼下不算是师徒叙旧的时机,傅景行提了个时间,登门去拜访。
这几年傅景行伏案钻研游戏,竟然忘记去看望。
严敬倒是笑呵呵的:“你一向都这样,小意每年她都有寄明信片来问候,你可要好好谢谢她。”
他还不知道二人离婚的事情。
傅景行只觉得舌根都是苦的,他总要靠着别人才能知道,苏皖究竟在背后付出了多少。
送别了严敬,傅景行径直去了办公室。
将繁复缭乱的心事放一边,他手头上还有几份武器数据和战斗数值要做评估。
办公室里,只有笔尖滑动声和偶尔敲击键盘的声音。
忽然,有人敲门走近。
占鑫捧着笔电上前:“周哥,这是你要的XT的数据。”
傅景行目光挪了过去,对比了手上的资料,在几处数值上做着记录。
他一边说:“我传个录像给你,你分析一下对面组合的武器,还有装备。”
占鑫合上笔电,点头:“我知道了。”
临走末了,他又停了下来:“周哥,我这里有个新做的武器,想让你帮忙看看。”
傅景行看了眼时间,道:“可以,不过要晚些。”
占鑫欣然的应了。
傍晚,傅景行检查完队员的练习情况,才往外走去。
严敬家离基地有点距离,但是傅景行不想坐车,离相约的时间还早,他决定走着去。
帝都秋夜的晚风刮在脸上,是刀刃般的疼。
他将棒球夹克外套拉链拉到顶,慢慢悠悠的走着。
脑子里瞿时业的话,一句接着一句蹦了出来,像乌鸦喝水投石似的,将心里那一池的悲哀与痛楚越涨越高,直至溢出。
胡思乱想间,人已经到了门口。
是严敬亲自来开得门,见到他后,仍下意识望了一眼他的身后。
“小意呢?”
傅景行喉头发哽:“我们离婚了,我把她……弄丢了。”
闻言,严敬微怔,用目光叹息一声,侧身:“先进来吧。”
帝都干燥,书房角落里放着一台加湿器,离书柜远远的。
傅景行坐在旁边,袅袅的湿气,把他的眼睫都浸湿了。
听完他说的,严敬说也不是,叹也不是。
抬手摸了一把他的脑袋,虽然傅景行在战队那帮小子跟前是个严肃的教练。
但是实际上也只是个二十七八岁的青年,年轻时比谁都要难搞。
严敬想起什么似的,从一堆高叠的资料中抽出张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