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青瑶点头:“非常要紧。”
景泓知道他妹妹不是无的放矢之人,就答应了。
吃过早饭后景泓找孟青瑶要了即将送达的物资品类和大概的数量,其后便带着人出去了,安抚灾民,督促灾后重建,这些忙起来都是事情。
孟青瑶这头在翻阅景泓过往的政绩和上交的税务账册,顺便留意了下衙门的主薄,一时间倒是没有发现问题。
印阔跟着景泓出去了,他倒是也没有指手画脚,就跟个吉祥物似的跟着。
等景泓得空之后他才问了句:“景大人,你这般亲力亲为,真的不是做给人看的?”
太子殿下处理政务是从不亲力亲为的,他就一句话发下去,负责发号施令便是。
那些亲力亲为的大臣们,在他看来就是做给人看的,故意要博一个心怀百姓的好名声。
花架子玩意儿。
他对景泓还是比较满意的,那是一种看人的眼光,他能感受到景泓为人正直,不该是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景泓对这位太子殿下的感官也还不错,虽然脑子有点不正常,但为人还挺随和,不是那种爱以身份压人的废物东西。
他认真作答:“不全是做给人看的,许多事情需要下官亲自监督。最主要的是,下官是这方的父母官,百姓看到下官会安心。”
“嗯?”
景泓笑了笑:“他们见到下官了,便会知道他们的父母官是将他们的生死放在心上的。您许是不知道,百姓求得不过是一个安稳,只要他们知道官府会管他们死活,就不会惊慌,不会逃窜,不会抢夺财物,会听官府的安排。”
印阔点头:“可若他们听说你贪墨,也会向你扔烂菜叶子,朝你吐口水,泼大粪。尽管你没有伤害他们,他们也会将生活中与你无关的不如意朝你发泄过来。”
景泓:“……”
太子殿下心里有点阴暗啊。
“那是自然,说到底他们与官员只是陌生人,官员贪墨哪有百姓不憎恨的。”景泓觉得这事儿无所谓,他又不是那种贪赃枉法的官员咯。
“可若是那官员是被冤枉的呢?你不会觉得为了这种东西忙前忙后累死累活,不划算?”
景泓笑着道:“百姓与下官又不熟,怎会知晓下官为人?他们朝下官发泄怨恨也是因为相信朝廷的调查,信任不应该是原罪。下官要怨也是怨冤枉下官的人,怎会怨到百姓身上去?”
景泓特有涵养,他的谈吐让人如沐春风。
但其实,他觉得自己跟这位太子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
为官,怎么说呢,是一种理想。
求的不是谁的感激。看着自己治理的地方日渐变好,那种满足感不是一路人是说不清楚的。
印阔没说话了,他觉得福宝的哥哥是个傻子。
就是那种任劳任怨不仅不求回报甚至被人践踏心意都不怨恨的傻子。
跟这种傻子呆久了会影响脑子,太子殿下招呼都没打一个直接施展轻功回衙门找一孟青瑶去了。
先去了前堂,主薄说九小姐应该在后院大人的书房中,印阔就又来了书房。
一过来就撞见那个丫鬟,无双手中端着给孟青瑶送的晚饭,不知想着什么没看见印阔,直直就朝印阔撞了过去。
不过印阔身形一转就避开了,一片衣角都没有被碰到。
无双却是被吓出一身冷汗:“殷……殷公子!”
印阔不冷不热的嗯了一声:“这是给九小姐送吃食?”
“是,快到了晚饭时间了,九小姐中午就没怎么吃,李婶儿怕九小姐饿,就早些做了晚饭让奴婢给九小姐送来。”
印阔揭开碗碟上扣着的盖子随意扫了扫:“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无双一愣,脸颊微红的低下头去:“回公子的话,奴婢名叫无双。”
“半年前来的?”
“是的。”
印阔又问:“买来的丫鬟吗?卖身契在景知府手里?”
无双愣了愣才道:“奴婢是沧州那边逃难来的,本是来甘州投奔亲戚,可亲戚不愿意收留,奴婢流落街头时被大人捡回了府里。”
沧州,大概九个月前发生了逃兵袭击的事情,当时战事还没有完全平息,朝廷没时间派兵镇压,最后还是陆砾回京路上顺便镇压的。
“只身前往的甘州?走来的?那岂不是很累?”
无双这才敢抬头,朝着印阔露出柔弱且坚强的笑来:“奴婢本就是穷苦人家出生,那点苦不算什么。奴婢也不是只身前来,是与父母同行的,路上与父母走散了。”
印阔也朝着小姑娘笑了,这男人本就生了张倾倒众生的脸,不笑的时候像高不可攀的神,让人望而生畏。
笑起来便像只魅惑众生的妖,骨子里透着股勾人的邪佞。
“你一个小姑娘能自己寻到甘州来也颇为机敏,那个将你赶出家门的亲戚是谁?要不要本公子帮你收拾一二?”
第27章
无双一时间就看呆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不,不必,我那姑父姑母早两个月前就搬走了,说是他们女婿有了出息,寻女儿女婿去了。”
印阔这才接过她手里的饭食:“这个我给九小姐送去,你再去拿一份过来。”
“是。”
无双有种如蒙大赦的感觉。
分明美色看的挺入迷,可得了这话跑的却比兔子还快,许是她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
推门进屋,孟青瑶直接坐在地上,身边堆满了往日的公文和甘州的账目,各自分类都放的整整齐齐。
听见印阔进来,她抬头看了一眼:“看上那丫鬟了?”
印阔噗嗤就笑了:“别胡思乱想,我不过多跟那丫鬟说了几句话而已,何来看上一说?”
孟青瑶默默望着太子殿下那张灿烂喜悦的笑脸。
那什么,她就是随口一问,怎么就胡思乱想了?
要知道,您老之前可是连无双这人都没兴趣多看一眼,方才却叫住对方多说了那么多话。
孟青瑶没解释,这个东西解释起来反倒像是此地无银。
太子也没想听她解释,将饭菜放在桌子上:“我只是觉得奇怪,府上的下人都惦记家人回家去了,那丫鬟为何没走。”
“且你不是笃定你哥会被栽赃么,贪墨的案子得有人检举,有人提供物证,你哥身边的人都有嫌疑。”
孟青瑶诧异的看去,她是真没料到太子殿下还会对她哥的事情上心。
“那您问出些什么了?”
印阔冲她招手;“过来吃饭,吃完了我再跟你细说。”
孟青瑶就过去了:“等殿下那份送来一起吃吧。”
太子在跟前,她一个臣女哪有先用餐的道理。
“也可。”既然福宝想陪着他用餐,他总不好佛了姑娘家的心意。
孟青瑶:“……”
她也不知道太子殿下搁哪儿傻乐什么,她也不敢问。
没一会儿无双将印阔那份饭菜送来了:“殷公子不是跟我们家大人一同出门的吗,为何殷公子都回来了,我们家大人却迟迟不见归?”
“我没跟景知府一起走。”印阔道:“下去吧,这里不用下人伺候。”
无双应了声是躬身退下去了。
孟青瑶看了无双一眼,等人出去后跟印阔边吃边聊:“我七哥的事情只有镇北将军一句话,我自己都没有头绪,没想到粱晞会上心。”
“本就不算大事,留意错了方向也无妨。”
说着,印阔朝她勾勾手指,示意她靠过来。
孟青瑶一脸纳闷的靠过去,印阔附身下来,在她耳边小声道:“那婢女确实有问题,在外偷听。”
孟青瑶一脸惊讶:“为何我半点没有发现?”
她也习武的,听力高于普通人。她是听着无双脚步声离开才开的口。
印阔只是一笑,问道:“发现疑点了吗?”
孟青瑶摇头:“没有。”
至少没人在账本记录上动手脚,今日将书房这些都看完,明日她就出门一趟。
无双在门外听了一会儿,可惜两人的对话没让她听到更多有用的信息。
不过也不是一无所获,孟青瑶要查景大人经手的地方政务和税务账册时无双就觉出了不对,如今她至少可以肯定那位九小姐确实是带着目的来的。
只是无双还无法知道孟青瑶的目的是什么。
景泓差遣了官差回来看看殷公子回府没有,顺便让官差告诉孟青瑶一声他不回府休息了,下头有人来报尧山县的灾情处理的不好,他连夜赶去尧山县了。
官差也忙的很,孟青瑶让他饭吃了再走都没时间,只能让李婶儿给拿了几个包子过去。
孟青瑶今晚挑灯在书房奋战,夜里无双给她端了两份宵夜过来。
“奴婢方才也去殷公子屋子了,没想到公子不在,还以为是在九小姐这里,这才给端了两份。这都大晚上了,殷公子能去哪里?”
这个孟青瑶可不知道,吃过晚饭之后她唯一出门就是去见那位官差。
“殷公子的行踪不是我们可以打听的,放心吧,他丢不了。”
无双适可而止的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说道:“九小姐先用了夜宵再看吧,李婶儿煮的面条,放久了就糊了。”
晚饭用的早,孟青瑶确实饿了就过去端起来吃。
无双状似随意的去看了看满地的文书账本,闲聊般的问道:“九小姐生在京中,是京中传出了对大人不好的消息吗,为何九小姐一来就查大人经手的政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