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市中心到男子监狱要将近一个半小时的车程，窗外的风景越来越荒凉。
乔婉等了半个小时，才见到她的舅舅。
小舅舅如今依然很年轻，不到三十岁。
他原本就是父母最小孩子，本来也是娇生惯养没有烦恼长大的小少爷。
一夜之间，被迫成长。
隔着一扇玻璃窗，傅景初看着已经长大了的外甥女，叹了叹气：“你怎么又来了？不是让你不要来看我吗？”
乔婉哦了声，“刚好回来出差。”
傅景初笑了笑，压下眉心的阴翳，连眼尾的短疤看起来都没那么骇人，“我们小阿婉现在都工作了，看起来好像混的还不错。”
乔婉想了想，毫不谦虚，“也算上司的左膀右臂吧。”
傅景初说不上来哪里觉得奇怪，她看起来过得很好，但也仅限于表面，“有没有同事欺负你？”
乔婉摇头：“没有。”她补充道：“他们都很照顾我。”
至少总裁办公室的同事们，和她都相处的不错。
不论是工作，还是生活，都没有发生过难以收场的矛盾。
傅景初稍稍放了下心，他现在被困在这方天地，什么都做不了，“你妈妈呢？身体好点了吗？”
乔婉忍下酸涩，对他笑了笑：“好多了，一直在静养。”
除此之外，傅景初就没什么好问的。
他迟早是要从这里出去的，也迟早会叫乔北山付出代价。
乔婉看着面容清瘦的男人，依稀记得傅景初也是潇洒肆意的少年，她的眼睛红了一圈，“小舅舅，你最近过得还好吗？”
傅景初看见她泛红的眼睛，就忍不住要心疼，他抬起手，落在半空，隔着玻璃窗，哪怕近在咫尺也碰不到，“没什么好不好，都一样。”
他放下手，黑瞳幽深，“你等我出来。”
乔婉点了点头：“好。”
探望的时间很短暂。
到了时间，乔婉就被请了出去。
律师在外面的大厅。
她整理好情绪，打起精神来，回去的路上，她问律师有没有减刑的可能。
律师的话说得很委婉，“傅先生这种情况，没有办法减刑。”
乔婉虽然觉得失望也没想要强求，“谢谢。”
律师和乔婉已经算半个朋友，这几年忙前忙后，颇多照顾。
“乔小姐，你现在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wis酒店。”
“正好顺路。”男人看了眼手表，“不如一起吃顿午饭？”
乔婉这些年麻烦了他很多，她沉思了半晌，“好，李律师，我请你吧。”
男人没有推辞：“那我就不客气了。”
乔婉最不喜欢欠人情，当年小舅舅出了事，她连找律师的钱都凑不出来。
李鹤当初是受到她母亲的资助才上的大学，这么多年，一直心存感激。
第104章
得知她的窘境，二话不说，免费帮她舅舅打了官司。
虽然败诉，但已经争取到了最好的结果。
当年乔北山是要傅景初坐一辈子的牢。
*
李鹤挑了家人均没有超过两百的餐厅，处处照顾着她。
乔婉站在门外犹豫了会儿，她抿唇，同他说话温温柔柔：“李律师，换一家吧。”
李鹤默了半晌，还没答应就被她拉着去了对面大楼的餐厅。
他看着她的手，没有吱声，几乎算是默认。
他知道她结婚了。
当初乔婉曾经拿着那份婚前协议给他看过，请他帮忙看看其中的法律风险，撰写协议的是位水平很高的同行，几十个条款，没有一条能挑得出漏洞。
那份协议，对她并不友好。
处处都在下风，除了可观的酬劳。
乔婉选的是家口碑还不错的日料餐厅。
她先把菜单推给对方，“李律师，你先点。”
李鹤其实不饿，象征性点了几样菜，随即把菜单给了她。
乔婉胃口小，吃不了多少。
点完了菜，李鹤很冒昧的开口问了她，“你这次来是和陆昱年一起？”
乔婉愣了愣，她点头：“嗯。”
李鹤很少像现在这么没分寸，“你有提前终止合约的打算吗？”
提前终止。
就是离婚。
乔婉垂眸，她很安静。
她想过的，和陆昱年离婚。
在陆昱年条理清晰为她分析怀孕之后的利弊之后，在他态度坚决、那么理智帮她安排手术事项的时候，她清楚的看明白了陆昱年可能这辈子都不会爱上了她这个事实，她慢慢接受了这个结果。
她想要离开他。
可是，陆昱年不准。
这场婚姻，不是乔婉能叫停就叫停。
何况，她还是那么不可救药的…喜欢着他。
她对陆昱年的爱不断在做减法，又不断的在做加法。
乔婉还是会因为陆昱年对她的一丁点好而动容。
喜欢一个人，本来就是卑微的。
“李律师，你知道的，我违不起约。”
天价的违约金在等着她。
每一笔账，陆昱年都会和她算得清清楚楚。
李鹤绷着沉静的脸，“我看陆先生好像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听说他的心上人回了国，应该没有必要在绑着你不放。”
乔婉抿了口水，咽下喉间的苦涩，她的目光静静看向窗外，“是啊。”
李鹤望见她眉间的悲伤，心里一痛，“抱歉。”
乔婉回过头：“没什么好抱歉，你说的都是实话。”
简短吃了个午饭，中间乔婉的手机响了一次，是陆昱年的电话，她默默打开静音，不打算接。
午饭过后，李鹤把乔婉送到了酒店门口。
乔婉对他挥了挥手，“今天又麻烦你了，下回有机会再见。”
李鹤嗯了嗯，“乔小姐，回去好好休息。”
不是乔婉笨拙，她确实没察觉到李鹤对她的感情。
李鹤这个人是很内敛的，几乎不露情绪。
乔婉进了酒店，还没走到电梯口。
一名人高马大的黑衣男子拦在她面前，“乔小姐，陆先生在找你。”
乔婉认出了他，是陆昱年的保镖。
她蹙眉：“他人呢？”
保镖说：“我带您过去。”
乔婉还以为是有什么急事，等被带到陆昱年面前，她发现他的心情大抵是很不爽的，眼含笑意，可这笑却万分冰冷。
陆昱年对她招了招手，“坐过来。”
乔婉觉得他不太正常，她后背一阵冰凉，从心里泛起寒意。
她缓缓落座，陆昱年忽然把她摁在沙发里，他捏着她的后颈，逼迫她抬起头望着自己。
他下手有轻重，没有弄得她很疼。
陆昱年居高临下盯着她的眼睛，似笑非笑：“今天去见的又是哪个野男人？”
第105章
乔婉不知道陆昱年忽然是在发什么疯，她被抵在沙发里几乎动弹不得。
陆昱年的眼神冷若冰霜，像钉子钉在她的脸上，一寸寸扫过她的脸，不放过微末的痕迹，他见她沉默不语，眸底腾起几分戾气。
乔婉有点怕这样的他，往后逃却引发了男人更多的不满，他扯着她的头发，有点粗暴的把人拽了回来，“说话。”
乔婉不确定陆昱年口中的野男人指的是她小舅舅，还是李律师。
她既不想让陆昱年知道她小舅舅在坐牢，也不想让他知道李律师的存在。
陆昱年虽然对她没感情，但在方面其实很敏感。
不太喜欢她和陌生的男人走得太近，偶尔多说两句话，他也是会不高兴。
但如果是他认识的，或者是他的朋友，那也只是会好一点。
她在他这里，是什么自由可言的。
乔婉望着男人近在咫尺的脸，她敛下惊惧的神态，深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她问：“陆先生，你指的是谁？”
陆昱年盯着她苍白的脸，骤然松开了手，她被毫不留情扔在一旁，迎面砸来一堆照片，坚硬的纸张四面锋利，拍在脸上疼倒是不疼，只是充满了羞辱的意味。
乔婉一张张捡起地上散落的照片，她的手有点抖，垂眸一看，全都是她和李律师的偷拍照。
拍照的人技巧很好，找的角度也很微妙。
明明没什么，照片里就不是那么回事。
看起来就像是她亲了李鹤，神色温柔，眉眼含笑。
少女雪白的鼻尖几乎快要贴着男人的侧脸。
乔婉还没想好怎么和陆昱年解释这堆照片是怎么回事，就被他用力扯起手腕扔到了床上，她被扔得头晕眼花，慌里慌张爬起来，“照片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偷拍角度是有问题的，你也章晚小姐几个月前也上过新闻，记者都是挑很微妙的角度去拍的。”
陆昱年边听边扯了扯领带，漫不经心往前走。
乔婉跪坐在床上，顶着扑面而来的压迫感，接着说：“这是我在南城为数不多的朋友，姓李，是一名律师，今天刚好一起吃个饭，陆先生，你不要误会。”
陆昱年不留情面，带着点嘲弄的笑了起来，“普通朋友？”
乔婉觉着她和李律师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不过现在只能这么说，她犹豫了两秒点点头：“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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