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眠季离川已完结全集大结局小说-热文温眠季离川小说全文阅读

时间:2023-04-01 11:01:50   热度:37.1℃   作者:网络

宝月领着喜哥儿进了店门,温眠略往旁站了站。

两年不见,王妙娘相貌未变,略憔悴了些,衣裳也是旧窄的样式,看见温眠来,沉寂的眼里闪了下。

温眠叹了口气,问她:“那些首饰都当完了?”

王妙娘也问她:“你怎么没嫁成张家?”

她们两人命都不太好。

王妙娘苦笑一声:“都当完了那个桂郎我如今和他在船上过活,日子不太好过。”

“你要不要再回施家?”温眠问她,“现在施家不是过去那样的。”

“我听说了”王妙娘回道,“回施家日子也就那样我小酒,你把我剩下的那些东西给我吧”

"你还要跟桂郎再过下去?"她讶然,“他非但没给你好日子过,还把你的钱都花光了”

“他对我还是好的只是管不住手要去赌坊,赢了也给我买花买首饰,只是运气常不好”

温眠心中五味陈杂:“喜哥儿你就不要了?”

桂姨娘叹气:“他跟在你身边,比跟在我身边要好得多了我走时,屋里还留着不少东西,也值不少银子眼下就要过年了”

温眠心冷:“我知道,我都替你收拾好了,就等着你回来讨。”

身后喜哥儿在叫姐姐,王妙娘猛然往旁侧一藏。

“姐姐在和何人说话?”喜哥儿问。

“只是个问话的路人。”温眠牵他的手,“走,我们回家去。”

温眠让宝月找出了立柜深处藏的两个妆匣盒子,盒子上了锁,蒙了不少灰尘。

季离川见主仆两人翻箱倒柜,把这两个匣子擦拭干净,搁在妆台上,温眠又从匣子内翻出一张清单来。

“是那年,哥哥帮我从祖母那取回来的,王姨娘剩下的一些首饰物件。”温眠也不避讳他,“一直收在房里,差点忘记了。”

她当时还一项项都列了单子,俱是些大件惹眼的、不好处置的物件,还有几封绫罗缎子。

温眠见他目光,抿了抿唇:“我已经见过王妙娘她日子过得不太好问我讨这些东西”

季离川嗯了一声:“她手边怕是没银子使了吧。”

当铺里七七八八收了王妙娘好些件首饰,温眠不愿他挟制王妙娘,他也未放在心上。

“她托了个有旧情的婆子来传话,我跟她在一起这么多年,实在不忍她受苦。”温眠心中微有忐忑,将手头的清单递给他,“大哥哥我想把这些找个时机再送给她”

季离川瞟了眼那单子:”这只怕是个无底洞。”

“也不是现在给她。”温眠掀眼,有事求他,“她宁愿在外受苦,也不愿意再回施家,怕是被那桂郎缠得鬼迷心窍,大哥哥你能不能帮我想想法子,把那好赌的桂郎从她身边赶走?”

“你占了好人,这个坏人让我来当?”季离川这才明白过来,似笑非笑道,“你这心眼,怎么这样坏。”

“等那桂郎走了,我再劝她、再劝劝祖母,让姨娘回来,总这样在外漂着,我心头不安,看着喜哥儿也难受”

季离川没有不应的道理。

这个年节起初过的尚且平顺,施老夫人身子一日比一日见好些,天气还算暖和,一家人拥着施老夫人还去园子里看了一回雪中梅景,也算是其乐融融。

哪知新年一至,就有衙差拿着牌票,来敲蓝家的大门,蓝可俊还在家中喝酒,就被官差捉住,套了枷锁,被衙役牵去。

蓝家满门都是第一次见差人上门,俱是胆战心惊,目瞪口呆,蓝可俊连声喊冤,求饶作揖,不知哪里出了岔子,那差人用铁链拴了便拖走,田氏跌跌撞撞跟在后头发问,塞了银子,那差人才说,是市舶司抓人。

市舶司管的是海外诸国的朝贡交易,征榷抽解,什么时候跟蓝可俊搭上关系了,那差人两眼一翻:“我们只是奉命抓人,你问为什么,还去市舶司问。”

这大过年的,市舶司也算是个冷衙门,哪里有人当值。

田氏急得没有法子,一时家里又无可用之人,一边往施老夫人那去,一边让人去找女婿况学。

施老夫人听说蓝可俊被逮,也是大吃一惊,况家找人去衙门疏通问由,塞了银子,才知道那发状子的人是市舶司副提举官。

就是张家的二子张优。

也不知是谁在市舶司偷告了一笔,说是那两条标船从瓜州偷运了一批南洋香料,这香料抽税两成,偷运在漕船上,一文不花地销进来。

要紧的还是那雪姐儿,雪姐儿产后,张夫人将婴孩带到家中,原是想让杜若抱养,岂料杜若那一燃就中的性子,真将张家闹得人仰马翻,后来又验出这孩子非张家所处,雪姐儿支支吾吾,只说了句:“我也不知是谁的,要么你,要么就是蓝家。”

当时已经为雪姐儿和蓝可俊闹过一场,而今感情他这是替蓝可俊养了妻儿。

新仇旧恨加在一道,张优写了急批,送到府衙里,这边旋即将人五花八门捆了,投进牢里。

大过年的,牢狱里何尝又不是冷冷清清,连探监都要打点关系。

若是张家,那也只能求到施老夫人面前来,毕竟还差一些做了儿女亲家。

田氏拖儿带女求到施老夫人身边来,只求施老夫人救命,只要施家出门,往张家去,有话好好说,这事就能解了。

施老夫人着急归着急,但张、施两家已然闹僵不再往来,脸上也为难,一双眼只望着季离川道:“这要如何疏通?”

季离川端坐在椅内:“这是表叔狎妓和张家惹出的私怨,把张家闹得名声大跌,我们这种人家去求又有何用,再者他从漕运偷运名贵香料,本就犯法,怪不得别人,疏通又有何用,还是听衙门的发落再做打算。”

“也不单单是他一个人做这事,缘何只有他被抓了去,这明明就是张家公报私仇。”田氏转向施老夫人痛哭,“他这人虽有些坏处,但好歹是孩子他爹,是老夫人的亲侄儿,他若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娘三人无依无靠,可如何好?”

季离川自然是不为所动。

田氏见祖孙两人都不肯言语,招芳儿和小果儿过来:“就算不看在我们夫妻两人面上,也看在孩子们的面上,他们若没了父亲,以后被人欺侮怎么办?”

芳儿见田氏那模样,往旁侧一闪,也有些恼:“娘。”

“你们有求于施家之时,满口都是亲戚情分,心怀鬼胎时,有没有想过施家舍给你们的好。”季离川去扶施老夫人,“祖母劳累,还是早些歇着。”

蓝可俊就一直在牢里捱到了上元节。

照例是有三天的灯会,温眠带着王妙娘的那两个妆匣,去清水河赏灯,将两个匣子送到了水边的舟船上。

自从王妙娘在上元节离家,施家就没有出来观过灯会,这日是季离川陪温眠出来的。

温眠见了那桂郎一面,当时只看见他一个背影,这回仔细端详,真是个黑旋风一般的粗鲁汉子,眉毛通贯,两眼如灯,面相有些凶狠,显得人也有些疲怠。

身材高挑的王妙娘站在他身边,颇有些小鸟依人的感觉,穿着粗布衣裳,像一副艳丽的画,剥落了色彩,覆了一层灰土。

王妙娘见了那两个妆匣,欢喜得不知怎么是好,眼里满是感激,喜滋滋搂住温眠:”好小酒,不愧是我的好女儿。”

她笑嘻嘻地附在温眠耳边:“上次来不及跟你说,我又怀孕了,拿这些东西置个家,过平平淡淡的日子,他也跟我赌咒发誓,洗心革面,以后不再赌了。”

“恭喜。”
夜里的风依然冷,她把手伸进袖内,抚摸衣袖下裸露的手臂,看着眼前的火树银花,跟季离川说话。

“她说桂郎答应她,以后不再赌了。”

“那很简单。”

兄妹两人对视一眼,那就找个人,把桂郎再弄进赌坊里,把他自己赌输。

两人一路赏灯,回到家中,翟大夫提着药箱,又匆匆而来。原来施老夫人白日陪着喜哥儿吃了几个汤圆,老人家克化不动,晚间觉得有些不适,把几个汤圆都呕了出来,没想到那汤圆里还沾着血丝,吐完之后,施老夫人面如金纸,旋即就晕了过去。

温眠听毕,急急提裙去看,留翟大夫和季离川说话:“怕是有些不好。”

季离川指尖摩挲:“年前把痰吐尽,眼见着好起来了,如何又不好起来?”

“里子早已经淘空了,只单凭一口气吊着,这回把那口气都耗尽啦。”翟大夫回话,“还是拿参吊着,看看能养多时吧。“

季离川进屋,见施老夫人躺在床上,气息微弱,面色如土,一双枯槁的眼只看着他。

他轻轻点点头。

蓝家无头苍蝇一样转了一圈,都没找到该找的人,况苑出了一趟门,几日后,蓝表叔就放出来了。

蓝可俊在牢了挨了几顿鞭子,瘦出个囫囵模样,换了衣裳,忍着痛先去施老夫人床前拜谢。

施老夫人也心安了。

这一病倒,就很难再起来,轮番汤药都半点不见好,主屋日夜灯火通明,几个药炉一直煨着汤药。

施老夫人在床上躺了半月,邻里亲戚都来探看过,见三个孙子孙女都在床边服侍,也叹了声有福气。

正月已过,二月初一,开春吃太阳糕的日子,施老夫人从床上坐起来,要水沐浴梳发,喊家里人一个个进去说话。

她交代季离川:”喜哥儿我就托付给你了,你务必把他带大,继我施家香火。”

又交代云绮:“你既然已嫁为人妇,如今能依仗的只有你丈夫,切记收敛性子,柔顺恭谨。”

后来又是蓝家:“我走之后,你们也回瓜州去度日吧,做人还是凭心尽力,方是正途。”

最后是温眠,施老夫人看着她,眼里万千感慨,叹了口气,缓缓闭上眼。

她不知该怪温眠,还是感谢她。

施老夫人搂着喜哥儿,在床上闭了眼。

施家阖府上下都挂了孝,门口一片白,又请广善寺的僧侣来念经,拜“梁皇忏”,追荐老夫人,余者殡仪、桌席、执事、吹打,以及杂用、饭食、破土都有亲友帮衬打点。

老夫人的头七刚过,那两条标船就出事了。

标船的伙计没等到蓝可俊,漕粮耽搁不得,直接扬帆北上,半路被两淮巡政盘查出来,两船八百石的漕粮并不是瓜州的新米,而是不知从何处来的陈米,船舱里还携了两舱室的私盐。

既然是私盐,直接把这两条船移交到了盐政,盐政将两条船扣下,江都盐院将蓝可俊扣住。

偷贩私盐,那可是重罪,这种小门小户,没有背景,就是死路一条。

蓝可俊吓到胆破:“那是施家的标船。”

标船早转到了蓝可俊的名下。

他招供不出个所以然来,又有市舶司的案底在,盐院官吏狮子大开口,又拿不出那些银子来,一番酷刑之下,不过熬了四五日,就有些不好,加之此前官司惹的旧伤,竟在狱里一命呜呼,第二日被狱吏察觉,身子已经冷了。

苗儿临产,况家腾不出功夫出来奔走,也未来及奔走,狱里小卒已来蓝家传人去领尸首。

施家还供着施老夫人的灵桌,蓝可俊的尸首抬回来也是冲撞老夫人,季离川又带着弟妹在广善寺替施老夫人做七七法事,田氏嚎啕大哭一场,实在没有法子,索性就在外买了块地,将蓝可俊的尸首草草埋了。

七七法事做完后,季离川带着温眠和喜哥儿回家里,他在铜盆里净手,用布巾仔细擦干,慢条斯理对温眠道:“过阵子我要去淮安,那两条标船在盐政,我去领回来。”

他带着平贵一道去。

温眠神色有些疲倦,眼神也黯然:“要去多久?”

“来回也得十日吧,要费神打点些关系。”

她走过去,把身体贴在他背后,双手环住他的腰:“这家里太冷清,带我一起去吧。”

“你也累了很多日,就好好在家歇着。”他柔声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去金陵,也该收拾起来。”

“还要替祖母守孝,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她语气带着微微的酸涩,“我不想一个人留在家里。”

“还有喜哥儿陪着你。”他拍拍她的手,安慰,“苗儿的小女儿,你还未去看过呢。”

“我身上带着孝,不好去看孩子。”她就是想黏着他。

初春太冷了,坐在灵堂里,她觉得冷到骨头缝里。

“我带着旺儿和平贵,没有人伺候你,到了盐院还要陪官老爷们喝酒应酬,也没功夫陪你。”

“少连哥哥少连哥哥”她带着些许哭腔,搂紧他,“我夜里不想一个人。”

“好吧。”他回身将她搂在怀里,吻吻她的额头,“带着你。”

第72章第72章
这年的春姗姗来迟,  三月里天还是冷,雨水也多,院门墙角不知何时爬上青青霉点,  娇弱的梨蕊在一场场的绵绵细雨中飘然坠落。

季离川此番出门,其实并不适合带着温眠,  近来多雨,  各河道都在涨水,洪泽、白马几大湖都淹了沿岸不少房屋田舍,江淮水路混浊如黄泥汤,  沿途景致并不好。

施老夫人病逝后,  家里家外全赖季离川主事,他是家中主心骨,  诸事安排都是有条不紊,  还要看管弟妹,温眠反倒有些黏人——总要时时刻刻身边有人才心安。

王妙娘偷偷来施家看过一次,这家里如今只剩兄妹三人,  外加一个默默无闻的桂姨娘,连蓝可俊都死了,  田氏整日哀号哭丧,如今内院里只剩温眠和喜哥儿,都出自她身边,  怎么不叫人心头欢喜,以后儿女帮衬,自己日子就是越过越好。

季离川这会没空管王妙娘,既然要出门,又要带着温眠,喜哥儿也囔着要跟姐姐走,  季离川怕他伤惧失魂,路上再受风沾病,不肯带着,少不得把云绮和方玉请到家中来照看几日,云绮不解:“大哥哥有要事要办,二姐姐也一起跟着去么?不若我回家和她一起作伴。”

季离川低头喝茶:“她心情不好,带她一道出去散散心。”

云绮待要说话,被方玉拦住,不让多问:“大哥儿但去无妨。”

季离川走后,云绮问方玉:“你方才为何拦我。”

方玉见她仍是懵懂,男女之事半分也没得长进,也不知说什么好。

兄妹两人择日买舟北上,温眠把宝月留下,带了清露和明霜,季离川带着平贵和旺儿,又带了几个身强力壮的府丁,一行人在清水河码头上了船,往淮安去。

江上风冷,来往船只却不少,滚滚波涛里能见断木树枝、家什瓢盆飘在水面上,温眠听得左右船上旅人闲话,原来是雨水冲垮洪泽湖沿岸房舍,卖儿鬻女人家不在少数。

客商在舟头相互闲话,见旁侧行舟有个披麻戴孝的年轻女子,眉目如画,鬓边还簪着朵楚楚动人的白花,正凝神听着众人说话,都留神多看了两眼。而后舟内又出了个清俊年轻男子,也是麻衣衰绖,两人并肩在舟头站着闲话,似是夫妻,但那女子仍是闺阁女子装扮,又不像夫妻。

有客商落下小艇,邀季离川移步喝酒闲话,他也欣然应了,换了身见客的衣裳,只束着腰绖,携了一壶酒登舟拜访。

在座者三四人,贩茶的茶商、贩米的行客,还有个读书的秀才,高谈阔论些时事经济、民生百态,听说季离川要去淮安府,攀些关系,淮安府有漕运总督驻府,按察、提学、提法、盐运四司,也有淮安卫和大河卫两大军卫拱护,各部司之间盘根错节,牵动扯西,各个都说起来其间的厉害关系,季离川一一听了,这酒就从黄昏慢慢喝到两更天,杯盏俱净才要散。

有心人问季离川:“白日见兄台舟上有美,叨扰兄台到这时候,可要埋怨我们一等人。”

“那是舍妹。”季离川拱手笑道,“出门办事,怕她在家一人烦闷,带在身边也安心些。”

听说是兄妹,众人也忍不住笑了:“原来是令妹,怪不得和施兄一般出众,观之可亲,见之忘俗。”

季离川漆黑的眼淡淡瞟了那人一眼,唇角微微勾起,却没有笑意,别了众人,回了自己舟中,温眠这会还未睡,穿着雪白的寝衣,披着乌黑的发独坐在窗边,看着哔啵灯烛出神,不知想些什么。

“怎么还不睡?”他解衣,问婢子要水洗漱,“夜深了。”

“等你回来。”温眠将窗阖上,“哥哥吃过了么?小炉上还给哥哥温着饭菜。”

他轻轻嗯了一声,喝了一盏浓茶解酒:“吃过了。”又问,“舟上的饭菜是船家自己做的,还合意么?”

“甚好。”温眠坐在他身边,“旺儿吃了好几大碗饭,把我们都吓坏了。”

“他年纪小,还在长身体的时候。”季离川笑,拉着她一只柔软微凉的手,“这几日顾及不上你,是不是有些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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