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清瞧着，柔声轻唤：“阿宸……”
江司越仍旧面无表情，头抬都没抬：“公主尊贵，这等小事还是让下人做。”
林晚清早已习惯了他这种满是讽刺的语气：“我们是夫妻。”
可不知这话里哪个字触到了他逆鳞。
江司越猛然抬眼，声音冷凉：“不敢，公主是君，我是臣。”
林晚清怔住，直直地看着眼前这个人。
曾经令她着迷的凤眼里瞧不见柔情，只有满目的冷漠。
“我们一定要这般生疏么？我说过，她的死非我所愿。”
林晚清解释着，想起三年前大婚那日，也如今日这般刺骨的冷。
还有那个为了救自己埋骨雪里的女子，那个一直被江司越记挂在心底的女子——陈冰言。
想到这儿，林晚清掩在袖中的手慢慢收紧。
而江司越闻言神色却更冷：“臣忽想起都尉府还有事，先行告退。”
话落，他起身便走。
林晚清看着江司越逐渐离去的背影，心中满是苦涩。
三年来，只要提到陈冰言，他们总是这样收场。
而这一刻，她再压不下去心里的翻涌，开口问了这三年一直横亘在心中消除不去的话。
“你既这般厌我恨我，何不休妻？”
这句话，似乎是用去了全身的力气，若不是有桌子的支撑恐怕已经站不住。
林晚清在赌，赌江司越对她还有分毫真心，只是跨不过陈冰言死的那道坎儿。
若如此，自己便还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日子，哪怕要等很久很久……
可是，江司越却连头都没回，只留下一句伤人不见血的话。
“圣上赐婚，微臣不敢不从。”
隆冬大雪，唯有屋内的炉火燃着，添着暖意。
可是林晚清却浑然不觉，端着茶盏的手烫到发麻。
她望着漆黑的夜，好久，才缓缓闭上眼，掩去其中的热意。
一夜无眠。
翌日。
林晚清靠着窗边，目光落在一旁的明黄绢布上。
那便是皇上当年赐婚的圣旨。
当时她满心欢喜的嫁进来，却从未想过会是如今这般光景。
夫妻不睦，满心怨怼。
突然，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响起。
紧接着门被推开，宫女玉泉走进来，满脸焦急。
“公主，驸马爷出事了。”
第二章 遇刺受伤
林晚清一惊，来不及多问，立刻拉着玉泉去找江司越。
路上，她才从玉泉口中得知，昨夜皇宫发生刺杀，江司越为救皇帝被刺了一剑，至今还昏迷不醒。
听到这儿，林晚清手指搅紧了丝帕，担忧不已。
终于，到了都尉府。
正厅内。
江司越身上缠着绷带，面白如纸。
瞧见林晚清进来，他眉心微皱，起身行礼：“臣见过……”
可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打断：“你我夫妻，无需行礼。”
林晚清说着，上手搀扶人坐下。
成婚三年，江司越日日行礼，将两人间的关系做出明确的定义——君臣，而非夫妻。
她不想在这件事上与他生口角，便也由着他。
可如今，他身受重伤，却还执拗这些小事！
江司越愣了片刻，回过神便立刻避开她的手：“臣不敢逾矩。”
林晚清手一僵，心底苦涩开始泛滥。
她深深看了眼江司越，收回了手。
经过这一番动作，江司越胸口处的绷带已经有些渗血。
林晚清瞧着心疼不已：“你的伤太医可瞧了，怎么说？”
江司越没回答，一双眼看着桌案上的密牒，没分半点视线给她。
林晚清早已习惯，可看着他胸口的伤，还是不免担忧：“伤药在哪儿，我替你换药吧。”
“不劳公主。”江司越拒绝的话简短又冷漠。
林晚清知道他的性子，只能退让：“我去叫太医。”
她还未走出去，就见一人走了进来：“大人，那边来人叫您过去。”
这人是梁宣，江司越的手下，林晚清曾见过几次。
可现在江司越受伤未愈，有什么事情非要现在去？
“他……”
林晚清话刚出口，江司越突然起身，鲜血洇透绷带滴到了密牒上，一抹红。
他却不顾，只穿上衣服便往外走。
林晚清下意识地追了两步，却被人挡住了去路。
“公主，指挥使大人有事，还请您先回府。”
她看着俯身抱拳行礼的梁宣，又抬眼看向门口，只能瞧见江司越消失的衣摆。
无奈之下，林晚清只能回府。
白雪不知何时又纷纷扬扬的下了起来。
西落的日头被雾蒙着，瞧不真切。
林晚清想到江司越的伤势，便吩咐厨房熬了补汤。
汤熬好，已经戌时。
江司越却还没回来。
林晚清看着黑下来的天，将汤装好，再次前往都尉府。
马车一路摇摇晃晃，到时天已黑透。
都尉府大门紧闭，里面见不到半点儿光。
林晚清看着，愣了下。
这时，跑去问门房的玉泉回来，欲言又止。
林晚清看着她躲闪的眼，轻声问：“他可是有任务在身出去了？”
玉泉却倏地跪在地上，不敢回话。
林晚清看着，良久才无声的叹了口气，将人扶起来：“说吧，他去了何处？”
“门房说，今日都尉府无事，指挥使大人带着一众人去倚春楼喝酒去了。”
倚春楼，是京城最大的花楼。
苦涩弥漫上心头，林晚清深深看了眼漆黑的都尉府，转身上了马车。
“罢了，我们……回府！”
洋洋洒洒的大雪布满了回去的路。
她倚靠着摇晃的马车内壁，怀中抱着的热汤不知何时已经冷却，凝上了层油腥。
林晚清看着，默默盖上了盖子。
不知为何，她想起前人的诗词：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若她与江司越也能回到初见，那该有多好！
第三章 质问
夜深。
林晚清躺在榻上，怔怔的望着头顶的床幔。
玉泉的话不断在耳边响起，刺痛着心。
成婚三年，江司越从未碰过自己，如今却去了倚春楼！
想到这儿，林晚清再难安枕，起身下床。
推开窗，冷风携裹着雪吹进来，彻骨寒冷。
这时，远方亮起一道昏黄的光。
仔细瞧，只见两个人影一前一后款款走来，后面那个人影格外高大。
林晚清一眼就认出，那是江司越。
他回来了！
一瞬间，心底涌上的喜悦将之前所有的苦都压了下去。
她连斗篷都没来得及拿，只穿了内衫就跑了出去。
“阿宸。”
江司越脚步一顿，回过头来，瞧见林晚清身上单薄的衣裳皱了皱眉。
却只是说：“臣见过公主。”
呼吸间，酒气飘来，淡淡的，却提醒着林晚清他之前去了何处。
她嘴角的笑容落了落：“我之前去都尉府寻过你，你不在。”
江司越愣了片刻，随后只说：“有要事在身，还望公主见谅。”
闻言，林晚清好不容易压下的火气再烧起。
他当真以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你所谓的要事是什么？可否告诉我？”她沉声问。
江司越看着这般奇怪的她，好像懂了什么：“公主既已知晓，何须再问？”
他的话中满是冷漠，不见丝毫愧疚。
林晚清的心像被针扎了一般，疼痛丝丝缕缕弥漫散开。
她强压着，想要再说什么，却被人抢先开口：“臣累了，先回去休息，公主自便。”
话落，江司越转身就走。
从头到尾，他未曾说过一句关心林晚清的话。
冷风袭来，寒气顺着单薄的鞋袜席卷了全身，林晚清止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看着江司越的身影渐行渐远，一颗心慢慢冷却下来。
给江司越引路的下人提着灯笼回来，看到还站在原地的林晚清，上前劝说：“公主，小的送您回去歇息吧。”
林晚清回过神来，盯着他看了好久，才转身走回了卧房。
不知过了多久。
林晚清疲累的睁开眼，只觉得浑身滚烫。
一旁玉泉瞧见她醒来，连忙端了杯热茶给她润喉：“公主，您可醒了！您昨夜发了高热，太医说是染了风寒，这几日要您好好休养。”
林晚清点了点头，却想起昨夜和江司越的对话，眼底一片黯然。
“江司越可是又去都尉府了？”她问着，却也猜得到答案。
成婚三年，他每日清晨起身便离开，不会在府中多留片刻。
不想玉泉却回：“驸马爷正在饭厅用早饭，可要奴婢去将人请来？”
林晚清一愣，摇了摇头。
她将杯子放到一旁，撑着无力的身子下床：“我过去瞧瞧。”
雪覆盖了整个地面，脚踩上去咯吱作响。
林晚清带着玉泉刚出院落的门，就远远的瞧见江司越脚步匆匆往外走去。
玉泉刚想开口唤住，就被林晚清阻止了。
她看着背影都难掩急切的人，吩咐玉泉：“备马车跟上去。”
林晚清想，他这般急，怕是宫里出了什么事，自己跟过去也许能帮上些忙。
可当马车停下。
林晚清下了马车，看着眼前陌生的院落，一时竟不知自己该不该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