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妤苦笑一声,认罪?她根本没罪,如何认罪?
她想着沈衍,咽下几乎要到喉间的解释。
她如何能说自己是为了沈衍去采情花?那不是昭告天下,沈衍与她有染。
而沈衍,应该无论如何都不想让他人知道此事吧。
毕竟,他都要娶兰如沁了……
落在身上的鞭子鞭鞭穿过身体,打在她几近滴血的心上,她逐渐意识模糊。
阴冷的炼狱好似再也见不到天光,可她还想再见沈衍一面……
再次从痛中醒来,云妤发现已在凌容阁中。
“师父……”她抬起眸子,看着那身影细细唤了一声。
若不是因为她,师父应该要闭关修炼了。
凌霄看着奄奄一息的云妤叹了口气,将一粒丹药喂入云妤口中。
见云妤脸色好多了,他才道:“此次你所受的是无妄之灾,那于湛是被魔族所杀,而后嫁祸于你。”
云妤一愣:“魔族又想来解封魔尊沧溟?”
千年前,沧溟无故屠杀仙界。
还是昆仑仙宗中十位长老以命化成宗门阵法才将沧溟封印在思过崖下。
凌霄眉间紧锁:“不知此次宗门又混入了多少魔族探子,后山已经被封,你之后不要误闯。”
说完这一句,他又安慰云妤:“多亏了沈衍师弟查清事实,否则为师也救不了你,因为你的事,沈衍和兰如沁的婚期都延后了。”
云妤愣住了,回过神来,连日的疼痛的心竟不由雀跃起来。
沈衍没有娶兰如沁;沈衍救了自己……
他这么做,是不是证明他心里并不是全然没有她?
又过了几日,云妤好得大半,趁师父打坐,迫不及待的去了浮翎殿。
踏进殿门,便见沈衍正翻着古籍。
他一身白衣,气度凌冽,听见动静后抬了下眼便凛声道:“出去。”
云妤脚步一顿,支支吾吾。
“师尊,我只是想,想说谢谢。”
沈衍执着古籍的手一顿,口吻平淡:“于湛是昆仑仙宗的弟子,查清他的死因是本尊分内之事,与你无关。”
云妤嘴角僵住,有些窘迫。
沈衍翻了一页,却也没有看进去一个字。
殿内一时只剩沈衍的翻书声。
踌躇了片刻,云妤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迟疑着:“师尊,您的情毒可解了,如沁她真的……”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沈衍心底忽然涌上一丝怒意。
他根本不需要情花。
也不需要她为他做到如此境地。
“本尊的事何须你来管。”
“我……”
“还不出去!”沈衍眼神如冰刺向云妤,将她的话狠狠地噎了回去。
云妤中才燃起的一丝光亮又渐渐暗了。
她落寞地转过身,静静退了出去。
走到离浮翎殿十几丈外,云妤才停下,遥望那殿内还在看书的沈衍。
又站了一会儿,云妤正准备离开,却见兰如沁的身影忽然从林间闪过,居然是去往被封了的后山。
云妤皱了皱眉,抬脚跟了上去。
见兰如沁熟练的打开后山结界,越跟,云妤心里越疑惑。
直至思过崖,兰如沁停下了脚步。
云妤息敛气紧紧靠在树干上,眼前的一幕震的她眸子瞬时紧缩。
还未等她细听,刹间,随着后脑一阵剧痛,眼前的一切陡然变成黑暗。
再次醒来,云妤痛吟出声,耳边风声呼啸,吹得她清醒过来。
睁眼一看,才发现她和兰如沁都被法术束缚在思过崖边。
离她们几丈外,是持剑而立的沈衍。
一个黑衣男子突然出现,身上的魔气压得云妤呼吸一滞。
是魔族!
那黑衣魔族瞥了眼云妤,目光如刃挥向几丈外的沈衍:“沈衍,你坏我法阵,我便拿你弟子的命祭阵,不过……”
他血眸一眯,勾起一个玩味的笑:“我也只要一条命,就看你不要谁的命了。”
黑衣魔族话音刚落,兰如沁就噙着泪扬起一个笑容,眼神眷恋温柔:“师父,你救师姐吧,能做你的徒弟,能差点成为你的仙侣我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
云妤心里着急万分,想起晕倒前在后山看见兰如沁魔化的一幕,急切地要告诉沈衍。
可她连嘴都张不开,全身都被禁锢住了。
沈衍眼神凛如寒冰:“小小魔族也妄想威胁本尊。”
他看向左边一直都不出声的云妤,又看向右边深明大义的兰如沁,眸子一暗。
“沈衍,这身后便是思过崖,你选了一个,另一个自然是活不成了。”黑衣魔族有意无意地扯着兰如沁,将她往后带。
“是吗?”沈衍冷嗤一声,掩与袖中的手开始缓缓凝气,他目光停在兰如沁身上再未离开。
云妤眼睫微颤,失落如潮水涌上心口,甚至压过着急。
师尊要放弃她吗?
“放了如沁。”
下一秒,她听见沈衍毫不犹豫的如此说。
似一把匕首穿心而过,云妤。
“师父……”兰如沁眼睫一颤,“救师姐吧,我真的没关系。”
“她吗?”黑衣魔族看了兰如沁一眼,邪笑一声猛地将她往前一推。
兰如沁往身侧一倒,将黑衣魔族遮了个严严实实。
沈衍一惊,忙收回掌中蓄势待发的法剑。
“后会有期!”
黑衣魔族化作一股黑烟消失。
云妤只觉被人猛地一撞,整个人都向后仰去。
“云妤——!“
沈衍瞳孔骤然一缩,奋力飞去却只抓住了云妤几缕黑发。
云妤眷恋地看着崖上的沈衍,扯了扯嘴角,她扬起一个笑容。
“师尊,保重。”
纵然在你心里,我终究比不上兰如沁,只要你好,我大约死也是开心的。
沈衍欲纵身跳下去救云妤,却被身后的兰如沁死死抱住。
“师父,你不能去!思过崖下的罡风可是能让人粉身碎骨的!您救不了她了!”
沈衍身形一怔,微张的薄唇颤了颤。
崖下的寒气似是侵入了他的心,紧缩的瞳孔中还残存着云妤那苍白的笑。
沈衍木讷地看着自己颤抖的手,心骤然一抽。
他没有抓住云妤。
沈衍紧握着的拳青筋凸起,心中恍然升起尖锐的痛。
崖下的风声却似雷鸣,云妤垂直坠入那如旋涡般的罡风。
历经血海,她本以为世间已没什么她不能忍受的痛苦了,但这罡风却胜过血海千倍。
每一道罡风都似利刃,割开她的血肉,粉碎她的骨头。
这便是粉身碎骨的滋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