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之意慌得立刻坐起,可身下酸软,她扶着床沿才坐稳。
昨晚的疯狂莫名跳出脑海,热意‘噌’地冒上头,烧的脸颊通红。
刚开荤的男人果然厉害,即便是何时勋这种沉稳冷静的类型,都叫人招架不住。
正想着,‘吱’的一声,门被轻轻推开。
吴秀芳和何时勋走了进来。
见她红着脸,吴秀芳满眼喜色地把手里端着的面递过去:“饿了吧,赶紧吃面,这可是时勋亲手给你做的。”
姜之意愣了愣,下意识望向何时勋。
他恰好也在看她,但眼眸深沉的让人看不出情绪。6
默然了瞬,才轻启薄唇:“我已经跟生产队请了假,你今天跟明天的活分配给别人了。”
吴秀芳把面放在桌上,附和道:“对对,之意,这两天你就好好在家歇着。”
说着,朝何时勋使了个眼色后往外走:“好好照顾你媳妇,我去干活了。”
一时,房里只剩了相顾无言的两人。
姜之意眼底犹带惊讶,还没从何时勋刚才的话里回过神。
如果不是看在他的面子上,生产队是肯定不会批假的,可何时勋不是从不关心她的事吗?
接着,又听他叮嘱:“你爸那儿的饭也送了,这两天管得严,你少往那儿去。”
闻声回神,却只抓住男人将要离去的背影。
失去意识前模糊的对话迅速在脑海闪过,她不由冲着男人的背影急问:“你不会不要我,对不对?”
何时勋步伐一顿,回过头。
姜之意心骤然提起,眼中满是不安和紧张。
良久,他才抿抿唇:“嗯。”
仅仅一个字,让姜之意瞳孔一紧,泪水突然就涌了上来。
哪怕他再次离开,可喜悦依旧挡不住。
此时此刻,她终于有了重生的真实感,这辈子,她终于和前世不一样了。
……
在家修养了两天,何时勋虽然没有继续碰姜之意,但晚上搬回来跟她一起睡了,这是她上辈子做梦都想要的事情。
但即便如此,想到躲在山上的父亲,她心头总有些不安。
天黑,在婆婆睡着后,她犹豫着进房。
灯光下,何时勋正看书,他侧脸俊朗坚毅,投落的阴影都恰到好处。
踌躇半晌,她才轻声开口:“我明天打算去买车票让爸回沪南,总悄悄躲这儿也不行,他得回去养伤。”
何时勋眉为不可察地蹙了蹙:“你自己决定。”
语气还是淡淡的。
但姜之意舒了口气,揪着衣角的手也放松了些,又红着脸催促:“天冷,不如我们早点睡吧?”
“嗯。”
一夜好眠。
次日。
天刚亮,姜之意就坐车去了县里,托人悄悄买了张去沪南的火车票,回来时已经快中午了。
捏着票,她的心是从没有过的明朗。
现在已已经是9月,用不了多久就会有平反的文件下来,熬过这段时间,父亲就不会再被人骂‘臭老九’,就能重新投入他热爱的文学中。
而她和何时勋也能过上幸福的日子,彻底摆脱上辈子的悲剧……
这么想着,姜之意往家去的步子也快了许多。
可刚进村口,便见一堆人往村东跑。
她停住脚,莫名的不安突然攀爬上心,正想找个人问问,却听有人大喊:“那个从沪南来的臭老九居然躲在何家老房子里,现在可算被抓住了!”
第9章
‘轰——!’
姜之意只觉有道响雷在脑子里炸开,来不及思考,双腿已经先一步朝何家老房子奔去。
以往冷清的山腰此时站满了人,只见被五花大绑的父亲被粗鲁推搡着出来。
望着瘦弱苍白的父亲,她心骤然收紧,踉跄着奔上前。
刚想喊出‘爸’,却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捂住!
愕然抬眼,撞上何时勋淡漠的眼睛。
她不可置信地挣了挣,却只能被他束缚着,眼睁睁看着父亲在唾弃中被带走。
凝着远去的佝偻背影,泪瞬间淹没了眼眶。
等回过神,姜之意才发现自己已经被何时勋带回了家,扯进了屋里。
她红着眼,不顾一切地朝外头冲,却被他扼住双臂:“站住!”
“你放开我,那是我爸,是我爸!是我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她含着泪,哀戚凝一再阻拦自己的男人。
上辈子她已经够对不起父亲了,这次她不能眼看着父亲走上前世的老路……
然而何时勋松开她,却语气冷硬:“如果你想让所有人知道他还有个知青女儿,想让他在批斗会前就被折磨死,就去!”
姜之意步伐一滞,整个人都像是被抽空了力气,险些跪倒。
凝着眼前眉目凛冽的男人,她颤声开口:“时勋……”
“知道自己成分不好,就安分点。”
话落,他转身就走了出去。
‘咔’的一声,落锁声在屋里回荡。
她被他关起来了。3
姜之意踉跄倒地,死死压着胸口翻涌的痛。
明明这一世已经改了轨迹,已经在变好了,为什么父亲还是被抓?
难道之前的美好都是自己的错觉吗?
这一关,姜之意被整整关了一天一夜。
直到次日凌晨,吴秀芳才看不过去,打开了门。
几十个小时没合眼的姜之意顾不得婆婆的关心,直接往公社跑。
批斗大会已经结束,人都走了,而父亲被关进了牛棚。
她冲过去,凝着倒在牛粪上的父亲,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爸?爸!”
听见她的呼唤,姜岩缓缓睁开眼,可他脸被打得又红又肿,几乎睁不开眼睛了。
姜之意颤抖着扶起人,扯着袖子,小心翼翼为他擦点脸上的血污。
“爸,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如果我早点送你回去,你就不会……”
姜岩却摇了摇头,抬手轻轻擦去她的泪水:“意意不哭,其实爸很早之前就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父亲的无奈叫姜之意如鲠在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