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这个一身贵气的富态大叔。
我妈扭捏和紧张得,各种搓手。
其实他们之间早都认识。
富态大叔先打破沉默:「老嫂子,多年不见,还好吗?」
我妈连连答应,顺带着也赶忙把我叫过去:
「蛇儿,快,快来叫江叔!」
但这位江叔,根本不正面瞧我。
「大伙别干站着,快进屋里坐吧!」我妈操着一口土话,但很热情,想好好招待大家。
江叔无动于衷,只是搪塞:
「老嫂子,我还有要紧事,咱们都长话短说吧。」
我家院中有个石桌。
江叔走到这里,掏出一张婚约。
这本就是一式双份。我家一份,江家一份。
他把他这份婚约,拍在了石桌上。
乍一看,跟我家的内容几乎一模一样,但再一细瞧,上面有改动。
原本婚约写得清楚,是赵蛇儿和江天佑,这两人喜结连理。
但此时,江天佑的名字,被改成江白了。
我妈发现端倪,指着这里,小声问道:「亲、亲家公,这是咋子回事?」
江叔尴尬地一笑,解释道:
「老嫂子,我家天佑刚刚订婚了。我就这么一个好儿子,总不能同时娶两个吧!」
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
江叔继续:「再者,天佑马上接手家族企业了,在身份和地位上,跟你家的赵蛇儿……」
他上上下下,又打量我几眼。
那嫌弃的眼神,溢于言表。
我妈紧张起来。
「咱们是有婚约的,早就有婚约啊!」
我妈嘴笨,只是翻来覆去,把婚约拿出来说事。
「蛇儿,快,快把咱们的婚约也拿出来,给你江叔看看!」
我妈给我下命令。
但这时的我,已然沉着脸了,没动身。
江叔呢,又嘿嘿笑了笑,一副奸商的嘴脸。
「大嫂子,你别急,我话还没说完呢。」
「看到没!」他指了指坐在坛中的青年。
「这是我小儿子江白,我家老二(小妾)生的。这么着吧,现在有两个选择。」
「其一,婚约依旧有效,但你家赵蛇儿,嫁的是我家江白了。不是天佑了!」
「其二,咱们两家毁约。我来出毁约金!」
江叔对手下使了使眼色。
这俩人去而复返,从豪车里拎来一个皮箱子。
打开后,里面全是一沓沓的票子。
「怎么样?我江某人,做事还是够讲究的吧!」
我妈彻底傻眼了,跟个木桩子一样,杵在当场。
这时,我突然开口了:
「江叔叔,江白的生辰八字,能告诉我吗?」
我这莫名的一句,招来了江叔的白眼。
就好像说,大人说话,你插什么嘴。
那两个手下,这时也看笑话一样。
还有人嘀咕:「村里的女人,事是真多,要八字做什么啊?」
「就是!要我是她,直接拿钱了,磨叽个什么!」
场面尴尬了几秒钟,但江叔还是报了出来。
我面上没表露什么,实则在心里,迅速推算了一番。
结果让人大吃一惊。
这江白,八字上上吉,注定命中有大财大运。
甚至命理中,他该游刃有余地接手家族企业。
只不过,他被人算计了。
有人请了恶鬼,正用降头术,疯狂吸榨他的运势呢。
这人又会是谁呢?我想到这,不断催动体内道法,继续推算。
猛然间,我全明白了。
竟是血缘跟他很近的兄弟,此人还大他四岁。
这一切都表明,算计他的,就是江天佑啊。
是他的亲哥哥,也就是婚约上,我要嫁给的那个人。
06
我对江天佑,原本还有着一丢丢的好奇加好感。
但现在,取而代之的是,我觉得这个人,卑鄙无耻!
「喂,老嫂子。咱们就别耽误时间了,做决定吧!」
江叔突然发话了。
那两个手下,这时也插话:
「大婶,我们还要带二公子去看病呢,你快点吧!」
但我妈怎么可能有主意。
她偷偷把我拽到一边。
「闺女,咱别嫁了吧。他们江家不是东西。你看那江白,没几天活头了,你嫁了,就等于守寡啊!」
我妈眼泪也气得快流出来了。
但我此时,有另一个计较。
记得爷爷弥留之际,再三叮嘱过:
蛇儿,你为江家受了十八年的劫。所以你必须嫁给江家,不然你也会遭到反噬。
很疯狂的反噬!
一瞬间,我心里有恨。
为什么,我的婚姻,竟非要跟江家绑定了。
但我也信命,更信爷爷。
这里面,一定有天机。他不骗我。
既如此!既如此!!
我眼圈一红。
不过又立刻调整好心情。
「妈,我的婚事,我是不是能全权做主?」我悄声问。
我妈点点头。
我已然拿定一个主意。
先取来我家的婚约。把它与江家那张并排,也摆在石桌上。
我把婚约上江天佑的名字一划,也改成了江白。
江叔这些人,全看愣了。
他们一定没想到,我竟真的选择了江白。
「她疯了,不要钱,却嫁给这个病痨!」有手下念叨着。
江叔也质疑着:
「赵蛇儿,你想好了!想清楚!」
他还特意点了点那一箱子票子。
「拿了这笔钱,够你们娘俩在这山沟子里,挥霍一辈子的了!」
「江叔叔!」我打断他,也真懒得再听他多说半句了。
「我答应嫁给江白!但有个前提,你把江白留在我家。」
「倒插门?」有手下惊呼。
另一手下,窃窃道:「这村妞疯了,要这么个女婿,有个鸟用?」
这时的江白,竟也虚弱地睁开了眼睛,用那几乎弥留般的眼神,看了看我。
但我只想要最终结果。
「江叔叔,你同意吗?」
江叔的表情,一瞬间流露的,竟是一种解脱感。
想来,在他眼里,江白早就不是他儿子了,反倒,成了一个包袱和累赘。
接下来,江叔不含糊,果断地,在新婚约上签字了。
而我,咬破了手指。
「闺女!闺女!」我妈急得,又叫了我两声。
我明白她的意思。
我再次看了看江白。
有人下降头,就有人能解。
有人疯狂吸榨他的运势。同样,他这位即将迎娶的妻子,也依旧能帮他全找回来!
爷爷,我信命!但我不认命!
想到这,我果断地,在两张婚约上,重重印下了自己的血手印!
07
江叔他们,离开得很快。
那辆豪车,几乎像箭一般,窜出了村子。
就好像是,晚走一步,生怕我反悔了一样。
这么一来,院中只剩我们仨了。
我和我妈,还有坐在坛子里的江白。
江白又昏迷了,病恹恹,极其可怜。
我妈是既无奈又着急。
「闺女,咱们接下来咋办的好?」
「妈是替你张罗婚事?趁着江白还没咽气,真把你嫁出去?」
「还、还是说,妈去村里李瘸子家,这就订一口棺材去,以备不时之需?」
最后她都结巴了。
而我,只是摇摇头。
因为这两个,都不是我要选择的。
我蹲在坛子旁,摸了摸江白。
这一瞬间,我能感受到,他体内没什么元气了。
真的快被榨干了。
而且他体内的那个邪祟,还特别不老实。
隔着江白的身体,它发泄不满,狠狠挠了我一下。
外人肯定看不出什么,但此时我的手心,冷飕飕。
当务之急,先救江白要紧。
「妈,帮我!」
撂下这句,我跟我妈合力,把这坛子抬到了大屋中。
这大屋,其实就是我家的一个杂物间。
「闺女,你到底要做什么?」我妈好奇追问。
但我想了想,还是选择不告诉她的好。
我让她躲在厢房(卧室)里,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
我妈应了下来。
接下来,我去找来爷爷留下的一些家当。
比如,穿上了青麻布衣。
再比如,我挑了一把桃木剑和六枚含口。
含口,就是古代的铜钱。
只不过,都是从死人嘴里抠出来的。
据说,人死后,都要含着铜钱。
这样过黄泉时,才能贿赂摆渡人,防止中途掉下去。
而爷爷这六枚含口,还都是从老墓里取的。
你想吧,长年累月,这些铜钱吸收了多少亡魂之气,本身就是邪物。
但同样,就是这种邪物,也能镇邪。
正所谓,以毒攻毒,以邪克邪。
08
很快,我把大屋的门窗都关上。
上面挂着黑布。
我把六枚含口,围着江白的坛子,摆了一圈。
我就坐在江白旁边,点了一盏长明灯,舞起桃木剑。
一通唱咒,那六枚铜钱,诡异地嗡嗡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