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车子在单位停了好几天了,落点灰尘树叶正常,被人擦一下碰一下也正常。
但是车身再次被人用马克笔写上bitch,就不正常了!
我又气又恼,甚至会有一些小小的恐惧。
以前我一直以为车子是陶静画的,后来几经确认,似乎又不太像。
现在又出这个事情,说明肯定不会是陶静了。
我到底得罪谁了?!
我跑到监控室,让保安帮忙看监控。
但问题是,我的车子停在最里面,已经三四天没动地方了,这要查到什么时候?
“高教授,你最近是得罪什么人了吧?”
保安面有难色:“要么你先想想?”
我心说,我得罪的人多了。
除了家里那一群,还有外面的——
尹依莎?
靠!不会是这个货吧!
我咬咬牙,恳求保安说:“小赵,帮姐一个忙吧,今天辛苦辛苦,晚上帮我看看监控。你放心,我肯定不会白让你辛苦的。”
说着,我从包里抽出几张钞票,卷着烟盒塞给他。
到底,会是谁呢?
我开车来到第二医院,虽然知道陈望也不能吃东西,但看病的空手总是不好。
于是我象征性在楼下买了个果篮,带上去。
还没到门口,就听陈妈妈在里面絮絮叨叨。
“幸亏没伤到脸。”
“不过这段时间又不能相亲了。”
“听说你是为了护着一个女孩子?谁啊?漂亮不漂亮?”
我敲门进去,陈妈妈一看到我,很客气地站起来招呼。
“小高,你来了啊?”
“陈妈妈您好。”
陈望靠在床上,手上还输着液,腰肋上应该是有打板一类的,所以姿势有点僵硬。
他浑身都不太方便活动,唯有一双眼睛活得很。
只看我一眼,我就读出了他大段大段的怨念。
看看你干的好事?让你别跟她说,别跟她说。
现在我不能说话不能动,每天听她絮絮叨叨,像受刑!
你满意了?
我无奈,向陈望丢过去一个抱歉的眼神。
“妈……你出去,我跟高韵说工作……”
陈望开口,声音更加沙哑,还带着严重的肺罗音。
陈妈妈听着也心疼,但表情更多是抱怨:“我在这儿说一天了,你一句话不理我。我当你身上疼,不跟你计较。一看到小高,你开口一句话就是把我赶出去?白养你了,还不如养条狗。”
说完,陈妈妈扭身走了。
我把东西放下,坐在陈妈妈刚才的椅子上。
“陈总,感觉怎么样了?”
他看了我一眼。
我以为他会说,我没事。
然而他说:“疼。”
他不按套路出牌,我反而彻底不会了。
我总不能说——
不疼不疼,我给你揉揉?
“没有上止痛针么?”
我看了一眼头顶上的输液袋。
“有,不够。”
他说:“打多了,脑子坏掉……”
我有点难受,叹口气:“昨天那个场面,换一百个人看到,都会觉得你脑子坏掉。”
在动物园这种地方,但凡遇到动物突然失控,正常有脑子的人都是会第一时间闪避。
接下来的事,是要交给专业饲养员和麻醉师去处理的。
哪有人直接扑上来硬刚?真以为自己金刚不坏?
要知道,两脚兽是这世上最脆弱的生命体,十八岁了都不能独立生活。
自然界的任何一种动物,随随便便碰我们一下,就是皮开肉绽。
“但是……还是谢谢你,救了我。”
我深吸一口气,轻轻拍了下他的被角。
“晚了……”
他瞪了我一眼:“昨天……我,撑到医院,都没等到你……说谢谢,我要是死了……做鬼也不放过你。咳咳咳……”
“好了好了,你别说话了!”
我赶紧按住他。
他需要休息,我觉得我留在这有点影响他,甚至比他妈妈的破坏力还大。
于是随便说了几句话,我便起身离开了。
走出住院部,在楼下的花坛边,我看到陈妈妈一个人坐在那,偷偷擦眼泪。
第132章 老公主陈妈妈
她都看到我了,我也不能假装没见到。
于是我走过去,劝道:“陈妈妈,您别太难受了……陈总他伤病在床,难免心情不好。”
“他哪里心情不好了?我看他一见到你,心情好得很嘛。”
陈妈妈眼泪还挂着,却冲我笑了。
我尴尬了。
“我都听七夜说了,陈望受伤的时候,小高你是在他旁边?”
我的脸一下子红了:“对不起陈妈妈,陈总确实是因为保护我。昨天事发突然,谁也没想到动物会突然发狂……”
“我又没责怪你。”
陈妈妈叹了口气,“也不是因为他对我那个态度……只是当妈的,看到儿子弄成这样,心里能好受么?”
我沉默:“……陈妈妈,您别太担心了。医生说情况也不是特别严重,只是需要点时间疗养康复。”
“那是医生说,只要人不死,都不严重。你说他还没结婚,没生孩子呢?万一把腰踢坏了——”
我:excuse-me?
陈妈妈一把拉住我的手,瞬间开启了祥林嫂模式:“说实话,我不指望他对我有多好的态度。我自己的选择,自己认了。这么多年,我缺失的责任,全都在他肩上扛着。有时候我也挺后悔的,这孩子但凡要是有一丁点像我了,也不至于过得这么苦……”
“陈妈妈,陈望以前……”
“他爸在他四岁就车祸死了,他跟你说过没?”
陈妈妈拉着我的手,用另一只手里的纸巾攒着眼角。
我点头:“他说了一些,他朋友们也说了些。”
“反正我那点事儿,也没人掖着藏着。”
陈妈妈苦笑一声:“但女人呢,谁想换那么多男人?谁结婚的时候,不是奔着白头到老去的?我觉得,过不下去了,要有随时转身的勇气。在遇到一个人,也有不怕投入的决心,这才是女人最好的姿态。”
我连连点头:“陈妈妈您说的对,您的事儿,我一直觉得很传奇,也很佩服您。”
“哎,传奇说不上。眼瞎,命又不好。陈望他爸是个死直男,但人品不坏。为了追我,出门就叫车撞了,这件事,我确是内疚一辈子。不仅为他,也为陈望。他们陈家人当我是丧门星,不让他跟我接触,他那么小,就被带到二叔家。在最需要父母的年纪,他一个人……”
“那后来,他就一直在二叔家么?”
“也没有。后来我跟第二个丈夫闪婚闪离,接着又闪婚了第三个丈夫,生了女儿子衿。”
我想,这个事我好像也知道。
据说是陈妈妈第三个丈夫是个大学教授,彬彬有礼还幽默风趣,可惜衣冠禽兽。
她以为自己这一次嫁了良人,没想到这狗男人在她孕期就出轨了女研究生。
自己刚生下女儿没多久,小三就给生了个儿子。
她还傻乎乎的,听着人家叫师娘叫了好几年。
还说子衿跟对方家的小儿子算不算青梅竹马?
一个狗男人,儿女双全吃两家饭,就这么在陈妈眼皮底下肆无忌惮。
直到女儿都快五岁了,教授前夫的奸情才彻底曝光。
那年,陈望刚十岁。
陈妈妈万念俱灰,试图抱着女儿自杀。
陈望跪在二叔和爷爷奶奶面前,求他们放他回去。因为他妈现在唯一能依靠的人,只有他。
他不回去,陈妈妈肯定撑不下去了。
陈妈妈说到这儿的时候,已经泣不成声。
我听着也揪心,眼泪陪着不值钱。
我无法想象一个十岁的男孩子再做这样的决定的时候,他有没有考虑清楚,自己身上背的到底是什么样的责任。
陈妈妈哭一会儿,又笑了:“陈望回来后,你不知道当时摊子有多烂。但好算老天有眼你知道么?那个渣男带他的小三回东北老家过年,没想到一氧化碳中毒,双双给熏死了?”
我心想:这就非常善有善报了。
“那,他们不是还有个儿子么?”
“是啊,那孩子跟陈望没关系,但却是子衿同父异母的弟弟。两人差不到一岁,又相当于从小一块长大。你说,这不是往人心上撒盐么?我一看到那孩子,我就心塞。可是……到底也是……他妈奶水不够的时候,我还把我子衿的冻奶给她拿去过。你说我是不是全天下最蠢的女人?”
我心想:不,我才是。
至少你还有女儿,我的女儿都不知道是不是被他们故意“弄死了”。
陈妈妈继续说:“渣男渣女死了以后,那个男孩就跟他奶奶过。他家还有个姑姑,也不是什么像样的东西。说是要跟我们打官司,还说我们住的房子是渣男生前的。要分财产。”
陈妈妈说:“他们一家老小堵在门口,几次把我气得要挥刀砍人了。后来陈望给我领过来一个人,说让我不要冲动,有事可以用法律途径解决。那个人,是他学校化学老师的弟弟,叫杜聿霖。”
“老杜帮我们打赢了官司,赶走了渣男一家。那个男孩,跟我们也就彻底没关系了。后来,我就跟老杜在一起了。”
陈妈妈说到这里,脸上才露出真正幸福的笑容。
我却哭笑不得:“陈妈妈,您好像特别容易爱上别人哦。”
“这次不一样,这次陈望亲自给我挑的男人。”
陈妈妈摸摸眼泪,笑得更加幸福了,“他说我挑男人眼光有问题,所以这次他把的关。说老杜是个正经人,闷骚,怕老婆,还顾家。我跟你说小高,后来发生一件可有意思的事。就在我和杜聿霖准备谈婚论嫁的时候,杜家父母过来跟我见面,本来是不同意的。这个也能理解,毕竟老杜也算是个相貌堂堂的青年才俊,我一个三婚女,有儿有女。人家父母就当面说了,离婚带个小姑娘还能接受,但还带个十来岁的儿子……这个就有点。然后陈望说,没关系的爷爷奶奶,我可以去死的。”
说到这,陈妈妈又哭了:“你是不知道,小高。就在我和老杜领证的当天晚上,陈望把自己的东西收拾了一下,又回了陈家。有时候我真觉得,他上辈子一定是欠我的。这么多年了,我一直觉得想跟他修复一下关系,想跟他再亲密些。可是他成年以后,什么都不爱跟我说了……我也不知道,他心里到底装了多少事。小高,你……你喜欢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