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若卿曾经充当说客，旁敲侧击的让她通过陆忍冬的申请，她说QQ密码丢了，搪塞了过去。
在她看来，两人的际遇相差太大，当断不断只能害人害己。
裴若卿不止一次偷偷感叹，这姑娘小小年纪就活得过于清醒，对人对自己都真狠。
“卿卿说他没有女朋友，我看未必。”
尹雪扯下墨镜，丹凤眼往她的方向斜了一下，一脸不屑：
“这种富二代我见多了，戴个尾戒宣称自己禁欲不婚，背地里个个是海王，哄女人的招数层出不穷，也就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傻姑娘会上当，吃干抹净了还会说，你是个好姑娘我不能耽误你。”
苏昙不知道她说这番话的用意是什么，没有接茬。
或许，是陆忍冬昨晚用那些俗套的方式哄她，被她识破了，气他不用心吧。
私下，她认可尹雪的评价。
高二陆忍冬出国前，苏昙经常听说，特长班女生争风吃醋：陆忍冬多看了谁一眼，陆忍冬夸谁裙子好看之类的。
再后来，经常有艺术班和文科班的小女孩过来找苏昙，让她帮忙把那些带着香味的贺卡转交给陆忍冬。
那时候全青华高中都知道，陆忍冬这家伙阴晴不定，脾气时好时坏，唯独给妹妹苏昙面子，每次见她都是笑意盈盈，说话声音柔柔的，生怕音浪一高就把她震碎了似的。
苏昙拒绝送信，那些女生们便满眼噙泪，跟她撒娇：
“拜托了，我送他又不肯收，只能找你帮忙了。”
苏昙心软，见不得跟自己一般大的女孩子涕泪连连，每逢各种节日，她总是从书包里掏出那些贺卡摔进陆忍冬怀里。
陆忍冬也不恼怒，总是笑嘻嘻的接过那一沓信，舔着脸问：
“这里面有你写给哥哥的吗？哥哥先给你回。”
后来那些女孩子们过来跟她讨回信，苏昙才知道，陆忍冬从来没回过。
为了撇清自己扣下信来的嫌疑，苏昙会逼着他把信拆开，在信封签上【陆忍冬】二字作为回执。
那时候陆忍冬听话极了，靠在那棵大榕树上一边笔走游龙般签字，一边贱兮兮的抬眼问：
“茉茉，你觉得A 和B 谁跟哥哥更配？”
苏昙从没回答过那些问题。
开始是不屑，后来是难过，因为她连入围的资格都没有。
......
“哎，想什么呢？”尹雪冲她扬了扬下巴，对下属在她面前堂而皇之的走神表示不满。
“没什么，”苏昙攥了攥手里的咖啡瓶子，勉强笑笑，顺嘴问道：
“尹经理，工作上的事，有需要我跟踪的吗？”
不提工作的事，尹雪的脸色还能看，这一提她的脸直接垮了下来，冷言冷语：
“你可真是劳碌命，好好休你的假，不该问的就别问了。”
有心打开了话匣子，苏昙便决计迎难而上，遂补充道：
“德国YAMAL项目的时间节点一定要注意，惩罚条款对交货期特别苛刻，每延迟一天都是合同额的千分之五，我们的利润连延迟两周都耗不起....”
未等她说完，尹雪一把扯下了墨镜，攥着镜腿冲她点了一下，不耐烦道：
“苏昙，别人说你性格软还不服气，工厂对海外事业部的意见多大，你当真不清楚？只知道全盘接受客户的要求，压给工厂管他们累死？我真想问问你，工期重要还是质量重要？仓促交货出现质量问题，是你个人承担还是公司承担？公司信誉不能量化成钱，它在你眼里就一文不值了是么？”
一连串的反问让苏昙愣在了原地。
回顾以往的项目，她确实很少跟客户说不。
因为没有底气，她总是小心翼翼的维持一个老好人的形象，从未尝试过以尹雪的思路来看问题。
意识到气氛太尴尬，尹雪清了清嗓子，丹凤眼冲着她斜了斜：
“趁在家好好反省一下工作思路吧。对了，你昨天穿那个裙子不错，挺舍得下本钱。”
尹雪打量了她一眼，这姑娘骨架小，腰细腿长，平时穿的太保守了还真没察觉到那么有料。
这些平民家的姑娘，挺懂得好钢用在刀刃上，平时不显山漏水，该露大腿的时候也毫不含糊。
尹雪重新把墨镜扣在脸上，一脚油门绝尘而去。
......
苏昙知道尹雪从来不管闲事，也不说废话，她说那个裙子好看，绝对不是句好话。
回家后，她从脏衣篮里扯出那件没来得及洗的T恤裙，翻了下领标，看到了黝黑色的【LANVIN】。
她查了下这个品牌官网，看到标价时瞪圆了眼睛，仔细数了数后面的零，确定那前面没有小数点。
苏昙吸了一口凉气，牙龈深处的智齿一抽一抽的疼。
这条看上去稀松平常的裙子，她常去逛的淘宝店一两百就能搞定，这里居然要将近5000块。
那轰趴别墅是裴若卿租来办派对的，她穿走了这个裙子，肯定也是裴若卿买单。
苏昙取了银行卡，到ATM机器上取了5000现金，补充到了准备给裴若卿的红包里。
“叮！”手机银行发来了交易信息，她看了眼余额，轻轻叹了一口气。
想要平等的维持跟裴若卿的这段友谊，真的很累，有点力不从心了。
只能祈祷尹雪在摆自己乙方的腔调时，不要把事情搞砸了吧。
她真的挺在乎这笔奖金的。
傍晚起了一阵邪风，风雨欲来，街道上刚刚亮起的的霓虹灯箱晃得人眼花缭乱。
苏昙不想回家，掏出手机拨打了置顶的电话号码：“孔蔚，你...忙吗？”
“想我了？”一声清脆的男声响起，片刻后笑意吟吟：“来吧，带你吃火锅去。”
苏昙打电话时，孔蔚已经下班了，听她说话的语气唯唯诺诺，走到半路又折回工作室等她。
自从裴若卿三个月前定了婚期，说陆忍冬会回来参加婚礼，她就一直心神不宁。
孔蔚可太了解这个姑娘了。
听她这失魂落魄的声音，料定她已经跟陆忍冬碰过面了，而且结果差强人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