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整版)赤夏珄明安十三师父别想逃全文免费阅读-师父别想逃小说美文赏析

时间:2023-03-29 10:01:43   热度:37.1℃   作者:网络

明安十三是明安国皇帝宠妃为他生的最小的女儿,年幼时曾因体弱多病被送入道观跟着个德高望重的老师父修习强身健体之术,后来老师父看她天资颇高又对道法感兴趣便破格教了她一些道术,所以明安十三才有机会在明安国灭国以后成为赤夏国的国巫。
而沈沅芷知道的远不止这些,在查清楚惊瑶的真实身份后,她又重新调查了十二年前宫中失火先皇与先皇后被烧死的事情,竟有了一些意外的发现,如果她推测的不错,明安十三就是制造这场大火的凶手。
在梦里,沈沅芷将明安十三看得明明白白,这人从明安国公主摇身一变成了赤夏国国巫,将所有人耍的团团转转,还夺走了她珄哥哥所有的目光,所以做梦她都在想着要明安十三痛苦的消失在这世上。
翌日傍晚。
秋日的落霞缓缓地铺满了整个赤夏城,红的黄的紫的蓝的在深空上交相辉映,瑰丽而绚烂。
沈家人从来都是睚眦必报,沈九重将明安十三入将军府为奴的消息告诉了沈沅芷。
她正在喝粥,听到这消息,不由地声音都拔高了几分。
“什么?”
挥开侍女手中的粥勺,沈沅芷美眸一动,不解地问道:“爹,她为什么会在我们府上?那珄哥哥……”
她话没说完,沈九重却是懂的。
知道自己的女儿一心扑在小皇帝身上,沈九重在心里叹了句女大不中留,随即解释:“当时你中了毒,那毒的解法原是一命换一命,爹原本是想用明安十三换你,可小皇帝不许。”
闻言,沈沅芷脸色一僵,微不可察地咬了咬牙,但她很快遮掩了过去,问道:“那爹是怎么救的我?”
沈九重微微拧着眉头:“不是你爹我,是小皇帝救了你。”
于是她一时怔住了,竟不知该不该高兴。
她扭头望向窗外,漫天遍野的五彩霞光映入她的眼底,于是她脑海里那早已久远却又清晰无比的画面潮水般涌了出来。
她想到了她对赤夏珄第一次心动的时候。
那一年她十四岁,赤夏城的凛冬久久不去,她在外贪玩着了凉,等姗姗来迟的春日落在赤夏城的时候,她因着身子受病卧床不起,便只能眼巴巴地羡着别家的孩子出门踏青游玩,从小跟着她的婢女莲嫣见她实在难受想出门,就偷偷将房里的小窗给她开了个缝隙,好瞧一瞧外头热闹的光景。
谁知这一瞧沈沅芷就看到了当时还是太子的赤夏珄。
在这之前沈沅芷也是见过赤夏珄的,可两人并未有过什么交谈,赤夏珄虽生的好看,但皇族的孩子们大多都气宇不凡才貌双绝,沈沅芷从小见得多了,便也不以为然了,但偏偏这一回,沈沅芷不知怎么忽而就觉得赤夏珄与旁人不一样了。
她从小窗里向着外面看,隔着将军府的墙一眼就看见了一身玉衣的赤夏珄,他神采飞扬的骑在马背上,回头冲着落在后面的同伴笑着呼喝,双腿一夹马肚子,那马就驮着他飞快地跑起来,不一会儿便消失在沈沅芷的视线里。
春日的风拂过他的脸,当真是少年意气,风度无双。
于是沈沅芷就这么痴痴地望着那方向看了一整天,直到落日的余晖慢慢地给赤夏城渡上一层耀眼的清黄,她又一次看见了赤夏珄,与早晨不同的是,这回赤夏珄竟翻了将军府后院的墙,将一枝开的正盛的桃花送到了她手里。
屋子里的婢女们都被沈沅芷使唤出去了,屋子只就他们两个人。
赤夏珄翘着条腿坐在窗沿上,一手拿着桃花一手捏着几枝梨花,就这么笑眯眯地打量着沈沅芷。
沈沅芷未曾料想这人如此尊贵的身份竟也学着平头百姓家的小子翻墙,她一时惊住,连着说话都结巴起来。
“太……太子殿下这是?”
闻言,赤夏珄将那枝桃花递给她,说道:“我听说你生病了,这样好的春日你不能出去看看,怪可惜的,所以给你送枝桃花过来,你闻闻,上面还有露水的香气呢。”
说这话时他看着她,眼里的光亮十分动人,少年人的样子忽而就入了她的心,叫她忍不住心头一颤。
从那以后,她便开始默默地留意起这位赤夏国的太子殿下了,她觉得,世间好儿郎莫过如此。
陷入回忆的沈沅芷一时无法自拔,连着唇边都因为那点微末的甜蜜忍不住扬了点笑意,一旁的沈九重见着女儿发呆不由地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沅芷?沅芷?”
听见沈九重的声音,她这才发觉自己失态了,于是慌忙敛了心思。
“爹,那明安十三现在在何处?”
明安十三被带入将军府的那天,领队的兵将把她扔给了府里管后院杂事的李老妈子,说她是犯了死罪的奴,还嘱咐李老妈子要好好“照顾”她,只需留着她的命就行。
而李妈子果真也将“照顾”二字拿捏的十分到位,待人一走李妈子便找了借口将她绑到水井边倒吊着浇了她一个浑身湿透。
因着先前被赤夏珄囚在死牢里不见天日,是以她是裹着满身的脏污被送到这里的,经了李老妈子的水这么一洗,她一张满是污血的脸竟就渐渐显露出了本来的面容。
她本就生的美,五官更带着一股子与生俱来的矜贵气。
她不说话,只就这么静静地在众人面前盯着李老妈子看,眼神里都是不同寻常的神色,一时间院子里的人居然都屏气不言了。
李老妈子在将军府大半辈子了,赤夏城里的王公显贵她见得多了去,厉害的人不少,但像明安十三这般眼神的她却今儿头一回见着。
那股子叫人忍不住心里一哆嗦的冷意和打量对李老妈子来说前所未有。

小说:她曾是国巫大人,如今却沦落成将军府一丫鬟,受尽欺辱
大概是在这后院作威作福惯了的,回过神来李老妈子觉得自己竟被一个刚来的差点给唬住,面子实在难堪,于是她张牙舞爪地上前想要好好教训一番明安十三,谁知这时一旁跟着她的年轻婢女拉住了她,在她耳边悄声道:“李妈妈,我…我觉得这人与国巫大人长得有些相似,咱们…咱们还是……”
一听这话,李老妈子扑出去的手顿时萎了,她不敢置信地将小婢女拉到一旁:“你说的真的假的?那国巫大人长什么样子你怎么知道?”
国巫惊瑶鲜少在人前露面,就算是祈雨祭祀时也通常都在脸上画满古怪奇异的妆,叫人看不出她本来的面容,听闻就连伺候她的宫人们也几乎未曾有人见过她真正的容颜。
惊瑶的模样在赤夏国一直都是个谜,有人说她貌若天仙,是神女下凡,是上天赐给赤夏国的礼物,凡人自然无法窥得真容,不过也有人说她奇丑无比,怕坏了在大家心中的尊贵,所以才用轻纱遮面。
总之,众说纷纭,是以这许多人都不认得惊瑶也是件情理之中的事情。
听了李老妈子的话,小婢女的目光从明安十三身上重又仔仔细细地扫过一回,这又才转而同李老妈子小声道:“李妈妈不知道,我有个远方表妹就是伺候国巫大人的,当初还是国巫大人亲自挑选了她,后来有一回国巫大人带着表妹出宫办事,我有幸远远地看见了,虽然我没有亲口同表妹问,但我想着,既然是表妹跟着的人,八九不离十那就是国巫大人了,当时那人没有戴面纱,我瞧着,那人与此女子,很是相像。”
李老妈子原就是个狗仗人势欺软怕硬的,先前明安十三的眼神她瞧着就不是个好惹的主,眼下又经了小婢女这么一说,顿时心里就更发杵了,不过嘴上还硬撑着:“呸!说什么胡话!这世上长得像的人多了去了,再说了,咱们皇上前几天不还昭告天下国巫归隐山林不问世事了吗?你少在这吓唬我!”
虽然这么说,可李妈子心里到底还是顾忌的,尽管她只是将军府管后院的老妈子,但世事难料四个字她还是晓得的。
若今天她在这后院把人欺辱的过火了,保不齐哪一日对方突然就时来运转,那时她可就完了。
想到这,她一扭头狠狠地瞪了眼明安十三,随即冷哼一声,冲着手底下的人吩咐道:“从今天开始,这后院最脏最累的活都交给她来做,听明白了吗!”
“是,李妈妈。”
齐声声的应下,不消片刻,原本拥挤的后院顿时空旷起来,只留下两个力气大的女使将明安十三从架子上松下来,然后将她带到了马厩。
直到人全走了,一直强撑着的明安十三终于放心让自己松缓了下来,这一松缓才发现原来从前她自诩甚高的身子骨竟也与旁人无异,受了伤也是会疼的。
“嘶——”倒吸了一口凉气,她捂着自己的心口静静闭上眼睛在湿漉漉的草堆里深深呼吸了两回,待攒了几分力气后才挣扎着站起身朝干净一点的地方走了去。
虽说赤夏珄并没有告诉明安十三要送她来的地方是哪里,可她还是从旁人口中的三言两语间猜出来了。
这里是将军府,是沈九重的府邸。
当年赤夏国对明安国出兵,沈九重便是那个一夜间连夺明安城池七座,直抵明安国都一把火烧了明安城,杀了她父母手足的真凶。
那杯毒酒原是她给沈九重准备的,却不想阴差阳错被沈沅芷饮了。
此毒唯一的解法乃是一命换一命,用下毒者的心做药引再制解药,可她来的时候隐约瞧见将军府与平日里并无异样,依着她对沈九重的了解,如果沈沅芷真的有事,将军府定不会如此平静,所以只有一个可能——沈沅芷没有死。
一想到这个可能,她一颗心不由的一紧。
怎么会呢!
自己既没有死,解药从何而来?
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

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也太突然,她一向是个临危不乱的,可那日当她在雾香阁的密道里看见赤夏珄的时候,从她入赤夏国算起,整整十四年了,那是她第一次感到心慌。

她想过千万种事情败露后赤夏珄会如何对她,但万万没想到,他竟会将她送到将军府来给沈九重出气。
当日依偎在她怀里低声啜泣的小孩儿俨然已经长大,他同沈沅芷站在密道的入口处看着她,用一种既绝望又愤恨的眼神。
但,就算是她对不起他,他可以杀了她,可以欺辱她!但他不该将她交给沈九重!
那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他怎么能!
因着小婢女冲李老妈子说的话,这些天明安十三虽辛苦了些,却好在也没受什么为难。
从知道自己来的是将军府以后,她便做好了一切准备,这些年她虽与沈沅芷未曾见过几回,可她知道,这位沈将军的女儿是个心狠手辣的,她既已落入她的手里,想来必定要受一番苦楚。
只是沈沅芷来的要比她想象中慢了几天。
她找到她时,距离她入将军府已经过去了七八日。
此刻夜色袭人,沈沅芷就独自站在马厩外用一双恨不能杀了她的眼睛盯着她。
眼下人已经找上门来,而她再也不是那个可以将其拒之门外的国巫惊瑶了。
浑身僵硬地背对着沈沅芷站着,她带着镣铐的双手握紧了手中的铁耙。
这回来找明安十三,沈沅芷连自己的贴身婢女莲嫣都没带,而当初那些负责查探明安十三身份的暗卫她也全都妥帖地打发安置了,毕竟国巫惊瑶是明安国公主的事,事关重大,沈沅芷自然不敢伸张,她从小生在这皇城里,还是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关系的,倘若被有心人知道了,定会对她的珄哥哥不利。
盯着明安十三的背影,沈沅芷恨不能撕碎了这人,可她不能,因为她的珄哥哥说了,明安十三不能死。
见着对方迟迟不说话,也不动作,就这么背对着自己,她心中的怒火腾地升起,心中积攒的多年不快几乎要令她丧失理智。
这十四年来,她见明安十三的次数不少,但大多时候这人都戴着面纱,除了那双露在外面的极美极惑人的眼睛以外,很少有人知道她长什么模样,而沈沅芷上一次见到这人的面容还是在去年她的珄哥哥过二十三岁生辰的时候。
那一日她原本约好了赤夏珄要给他生辰礼物,可她在约好的地方左等右等不见人,最后她只好去了赤夏珄的寝宫寻人。
守殿的宫人说赤夏珄不在,一大早被国巫叫走了,她又只得急匆匆地去了雾香阁,但雾香阁守卫森严,若非有国巫的传召,旁人轻易是进去不得的。
沈沅芷心底里清楚地知道国巫不喜欢自己,尽管她那时候并不知道这位在赤夏国用短短两年时间就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甚至能与她父亲抗衡的国巫为何不喜欢她,就连偶尔眼神扫过她一眼,那一向冷淡的双眸里也会因为收敛不及而露出来些许厌恶之意。
因为晓得这人不喜欢自己,所以她派人去通传禀报的话对方定然不会放她进去,略微思虑一番后,她索性不走正门了,想了个法子将后门的守卫支开,然后抓着机会偷偷溜了进去。
寝殿里的回廊上,沈沅芷偷偷猫着腰躲在了巨大的柱子后面。

小说:那女人阴狠,竟用冰蛇蚕蛊想要她的命,果真是她仇人的女儿
“师父,你好些了吗?”
是赤夏珄的声音,他温柔的嗓音在不远处响起来。
沈沅芷听得心头一颤,忍不住想着若是有朝一日他也用这样温柔的声音同她说话……
就在她浮想联翩时,又一道女音轻轻柔柔的传了过来。
“阿珄,你还疼吗?”
那是国巫惊瑶,听上去有些虚弱。
厚重的纱幔将寝殿里的情形遮掩的颇为严实,沈沅芷站在柱子后面只能依稀看见床前的两个人影。
就在她纳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时,紧接着她便听得她的珄哥哥说道:“师父,我还年轻,这点血不算什么。”
说到这赤夏珄顿了顿,然后沈沅芷就看见这人握住了国巫惊瑶的手,一汪深潭似的眸子柔情款款地看着惊瑶:“师父,只要你好了徒儿就不疼。”
来不及为赤夏珄这话感到苦涩,后知后觉的沈沅芷发现了更重要的事情。
赤夏珄说这点血不算什么!
怪不得她一进来就觉得哪里隐隐不对劲,原来竟是这样!
寝殿的空气中漂浮着一股幽幽的兰花香气,可在那香气里却还有一丝极淡的血腥味。
难道说那血是……
是她的珄哥哥!
一想到这样的可能,她后背倏地立起一层鸡皮疙瘩。
国巫若是病了可以找御医,为何要用她珄哥哥的血?她珄哥哥可是赤夏国未来的皇帝!怎么能为了一个女人毫不顾惜自己的身体?!
到了这时候沈沅芷才发现寝殿里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竟是只有国巫与她的珄哥哥。
这两个人年岁上不过相差五岁,虽说是师徒相称,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成何体统?!
长喜呢?这个死奴才都不会劝阻的吗?
这样想着,她愈发止不住自己的担心,微微寻死了片刻,她终是提着一颗心轻轻拨开了自己面前的纱幔。
只是一眼,沈沅芷整个人便立时被一种既苦涩又嫉恨的情绪给占满了。
她从来没有在赤夏珄脸上见过那样的神情,温柔,专注,担忧,却又小心翼翼,好像除了眼前人再也看不到别的,仿佛国巫惊瑶不是他的师父,而是他心尖尖上的意中人。
这样的眼神不该是一个徒弟看师父的眼神。
那是男人看女人的眼神。
一想到自己从小守到大的珄哥哥十有八九是看上了国巫惊瑶,沈沅芷顿觉心中酸楚不堪。
她一直以为赤夏珄从不近女色必定是因着心中有她,所以她一直在等,她甚至还傻傻地想着是不是自己的喜欢不够明显,所以她的珄哥哥才久久不同她说起,却不想,原来这一切不过都是她自作多情。
原来竟是这样。
从那以后沈沅芷就变了,对于她和赤夏珄之间她不再满怀期待,因为她知道,她珄哥哥的心已经给了别的女人,但这并不影响她决心要得到赤夏珄的念头。
她为他着迷了这样久,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他的王后,只能是她!
从这里开始,在沈沅芷察觉出国巫惊瑶也许并不简单后,她对其长达一年多的探查便开始了。
她不是个笨的,若国巫大人真是一心一意为了赤夏国好,又怎么会忍心伤害赤夏国未来的国君?这里头一定有猫腻。
只要是做过的事情就一定会在这个世上留下痕迹,就算遮掩的再天衣无缝也总会被发现。
而当惊瑶的真实身份被她查清楚时,她忍不住为这个女人的惊天阴谋和几乎完美的伎俩感到毛骨悚然。
“不知沈小姐找我有何事?”
丝毫不知沈沅芷陷入了往昔的回忆,明安十三见她久久不说话便主动开口同这人问了一句。
于是对面的人一个激灵终于回过神来。
看着明安十三那张令自己深恶痛绝的脸冷笑一声,沈沅芷说道:“公主殿下真是好本事,摇身一变竟就骗了我们整个赤夏国这么多年,既然公主有这样大的本事,那不如你猜猜,本小姐来找你到底做什么?”
沈沅芷皮笑肉不笑,她对现在的明安十三来说绝对算不上友善。
迎着对方阴狠的目光,明安十三心想着,这要是她没有受伤,要对付一个沈沅芷还不是易如反掌,只是如今虎落平阳,她怕是在劫难逃了。
被赤夏珄关着的时候明安十三本想着死了一了百了,那时她以为沈九重的爱女沈沅芷是必死无疑的,如此让沈九重白发人送黑发人也算是她报了仇,然而沈沅芷现在却好端端地站在她面前,于是她又不想死了,既然对方还活着,她便不能就这么放过他们!
不过就算她想要继续复仇的决心颇大,可现实却是残酷的,如今她沦为砧板上的鱼肉,瞧着沈沅芷的样子她能不能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都还是个问题。
夜,月明星稀,寒凉如水。
明安十三被蒙住眼睛绑住手脚关在马车里,她不知道沈沅芷要将她带到哪里去,只晓得依着车马行走的时间计算,这会儿他们该是在赤夏城的郊外。
“来人!把香料熏上。”
“是!”
沈沅芷的声音传入明安十三的耳朵里,紧接着她便感觉有人掀开了马车的帘子,一股极怪异的香气窜入她的鼻息间。
“你们要做什么?”
不由自主地空咽了一口唾沫,强烈的糟糕预感笼罩着明安十三,片刻后,她耳朵里忽而响起一阵沙沙的声音,像蚕食桑叶,又像是蛇吐着信子,阴冷的风从窗外灌进来,那片沙沙声愈发地响动着,鼓点一般密集的声音刺挠着她的心,像近在咫尺又像远在天边,听了几乎叫人发狂。
尽管还并未有什么东西触碰到自己的身子,可明安十三已经连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沈!沅!芷!”
蜷缩在马车的角落里,她几乎是咬着牙叫出来这人的名字,她早晓得此女心狠手辣丝毫不输她,却未曾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落在这人手上。
“啊!”
倏地,她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喊响彻夜空,连绑着她手脚的绳子都被她崩开了,刹那间,层层冷汗潮水般涌上她整个身体。
有东西咬开了她的手腕,顺着经脉爬了进去。
先是冰冰凉凉的触感,紧接着是火一般的撕咬。
尽管被蒙着眼睛,可她还是猜出来了那是什么。
早些年间她曾随着道观的老师父游历四海时见过那东西。
是冰蛇蚕蛊!
一种只生长在南疆的蛊虫,因为头似蛇,身似蚕而得名蛇蚕蛊,而蛇蚕蛊王因为头上多了一点银色似冰雪的毒针又名冰蛇蚕蛊,它不仅是蛇蚕蛊里的王,更是所有蛊虫的蛊王。
冰蛇蚕蛊一旦进入到人的身体里将会在三个月内缓慢地蚕食人的五脏六腑,让人受尽折磨,最后变成干枯的冰人而死,且中毒之人死后须得用龙血树火化,否则必定会给所在之地带来瘟疫。
据明安十三所知,这种蛊毒世上并无可解之法。
强忍着钻心的疼,她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
呵,真不愧是沈九重的女儿!
“啧啧啧,瞧瞧你这模样,原来你也是会疼的啊?”
许是冰蛇蚕蛊带来的痛楚让她精力涣散了不少,她居然连沈沅芷什么时候进来的都不知道,直到这人出声她才发现。

铝驺第八章 求生不得
冰蛇蚕蛊顺着她的经脉每走一步她的痛便加深一成,这会子她已经完全没有力气说话了。
见冷汗如雨一般不停的从她额间滑落,沈沅芷只觉得胸中的那团怒火总算稍微平息了些。
“啪——!”
{!-- PGC_COLUMN --} 想也没想,她一巴掌重重地打在她的脸上,因着怨恨让她原本清丽可人的面容变得狰狞起来。
不过,虽被沈沅芷打了耳光,明安十三却因为冰蛇蚕蛊带来的剧痛已经感觉不到这点伤,她只是随着这人的力道倒在马车上闷哼了一声。
大概是觉得犹不过瘾,单膝向前跪着,沈沅芷伸手攥紧了她的领口,将人从角落里拉扯出来,随即凑上前问道:“疼吗?公主殿下,这滋味好不好受?”
看着冰蛇蚕蛊渐渐消失在她手臂处的经脉里,她满意的笑了,顿了顿又才继续说:“你记住!我对你做的一切不是为了我自己,我是为了被你欺骗的珄哥哥!他那样喜欢你,将你看得比自己还重要!可你呢?你每每取了他的血去养另一个男人的时候,你的心可曾半点想着他?!”
说这话的时候沈沅芷双目怒瞪,一副恨不能将明安十三千刀万剐的模样,好似个吃人的魔鬼。
半晌,从鼻息间长长地出了口气,大概是觉得欺负现在毫无反抗之力的明安十三没意思,她手上一使劲又将毫无力气挣扎的对方扔回了马车的角落里,下一秒死寂一般的声音开了口:“我放在心尖上爱了这么久的人,你却利用他还伤害他,明安十三,你好好熬着吧,我一定会让你在死前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说完这话,沈沅芷便退出了马车,就在明安十三以为这人走了的时候,冷不防外头又响起来这人的声音。
“对了,你可能不知道,若你动了自杀的念头,这蛊虫必定更加兴奋,到时候你不仅死不了,还会更痛苦,所以,别想着寻死,明白吗?”
尽管对方将这话说的轻飘飘的没有半点分量,可明安十三知道,这话是真的。
冰蛇蚕蛊之所以是所有蛊虫的王,除了它头上那根似冰雪模样的毒针外,最重要的是它能感应到人大脑内的念头,而人一旦想要寻死,脑海里的某根神经就会与冰蛇蚕蛊产生共鸣,如此一来,冰蛇蚕蛊将会更加兴奋,进而分泌一种毒液,这种毒液不仅会让人愈发痛苦更能阻止人寻死的念头,在冰蚕蛇蛊未能蚕食完中毒之人的五脏六腑前,这东西是不会允许自己的猎物提前死去的。
明安十三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被人带回去的,她只晓得她迷迷糊糊之际似乎梦见了她的小徒弟赤夏珄。
十五岁的赤夏珄在梦里拿着一枝开的正盛的梨花别在她的头发上,同她笑道:“师父是这世上最好看的女子”,倏地,画面又陡然间一转,他将自己血淋淋的胳膊横在她面前跟她说:“师父我好疼。”
于是明安十三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她睁眼一看,发现自己依旧躺在先前的马棚里,天还黑着,有夜风吹来,她打了个哆嗦,而先前令她承受不住疼到晕厥过去的痛感这会儿竟消失了。
她当然不会天真的以为那冰蛇蚕蛊与她有缘从此不再折磨她了,她知道的,这会儿那东西不知正停在她身体的哪个地方,只等它兴致来了,她便又要开始遭受折磨。
在她最初的计划里,只要她大仇得报,死又有何惧?反正她的心早就在十四年前就随着明安国的灭亡死掉了,只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揭穿她的人会是沈沅芷,如今竟还让对方将她逼到求生不能求死无门的地步。
既不能死,对方又不急着杀了她,倒不如拿了这条命与沈沅芷拼个死活,也总好过眼下苟延残喘。
这样想着,明安十三渐渐收紧了五指,等着吧,她会让沈沅芷后悔的,后悔没能干净利落的杀了她。
就在这档口,暗下决心的她并不知道,自己在将军府的一举一动都落入了黑暗中的两双眼睛里,而这两个人则是赤夏珄怕她在将军府有生命危险派来保护她的暗卫。
两个暗卫一个叫肃风一个叫肃云,两兄弟是保护赤夏皇族中所有暗卫的首卫,只听命于皇上一人。
原本两人谨遵赤夏珄的旨意一直默默保护着明安十三,不巧的是,就在明安十三被沈沅芷带出去的半个时辰前,这两兄弟接到了小太监长喜从宫中传来的密信。
信上说赤夏珄最近生了场大病,这些日子不见好转,眼下庆兰国又屡次入侵边疆烧杀抢掠,而赤夏珄一直拖着病体强撑着在处理国事,赤夏珄刚登基没有多久,手里几乎没什么可用的人,朝中武将又多听令于沈九重,赤夏珄现在可谓举步维艰,长喜怕再这样下去要出大乱子,故此要他们尽快赶回宫里与赤夏珄一同商议大事。
尽管赤夏珄早已吩咐了兄弟俩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要保护好明安十三,可在这种情况下兄弟俩也顾不得那许多了,他们生来就是为了保护赤夏珄的,如今赤夏珄陷入危难,性命堪忧,他们自是再顾不得明安十三。
尽管皇族暗卫原本不该插手政务,可如今赤夏珄的贴身太监长喜都写了信来,赤夏珄的处境可想而知,长喜能找他们俩已经是没有办法了,事情都已然发生到了如此地步,保护赤夏珄才是他们的使命。
原本兄弟俩是打算一个回宫一个继续留在将军府,可两人都不放心,都想要第一时间知道赤夏珄的情况,加之这几日将军府的人一直未曾为难明安十三,故此兄弟俩商量了一下干脆一起回了宫,只是不曾想到,他们这一走,明安十三就受了大罪。
皇宫。
长喜自然知道自己擅自做主将保护明安十三的兄弟俩召回来无疑是违抗圣命,而当赤夏珄知道这件事后,罚他在殿前足足跪一整晚时他也并没有半点意外,他晓得,他的主子已经算是对他手下留情了。
赤夏珄生病的事情只有他身边几个靠得住的人知道,为了掩饰自己每况愈下的身子他从不请宫中的御医问诊,只差心腹从宫外带药进来。
然而就算这样,赤夏珄也清楚的知道,他生病的事情瞒不了那群老匹夫多久的,他得在这之前安顿好皇族的一切事务,否则他一旦驾崩,若皇族后继无人,这天下便要烽烟四起,届时黎民百姓又将陷入战乱,所以,这是他如今身为皇帝唯一能为自己的子民所做的事情了。
自从明安十三的身份败露后,他也不知自己是一时急火攻心还是因为旁的原因,他隐隐察觉到自己身体的不适,这种不适不同于平日里着凉发烧上火,是一种积年累月垒出来的不适,明明他才二十三岁,可他却时常觉得累极,若不是有宫中上好的膳食养着,他怕是早就卧床不起了,而这种情况从他用自己的血给沈沅芷解毒以后就愈发的明显了。
每当夜深人静时,他总会自己一个人打开寝殿里南边的那扇窗,因为那里可以看见明安十三曾经住过的雾香阁,再远一些出了宫,那方向就是将军府的位置,明安十三就在那里。

第九章 战事已起
曾几何时,赤夏珄不止一次的想过舍了这天下与他的师父一起浪迹天涯,看花开花落云{!-- PGC_COLUMN --}卷云舒,他一点都不喜欢当皇帝,所以对于师父惊瑶掌权的事他一向都没什么芥蒂,他甚至觉得,如果惊瑶喜欢,这天下给了她又如何?反正百姓从不在乎到底谁是皇帝,他们只要上位者能够带给他们安定的生活那便是好的。
“我好恨你。”
独自站在窗前,赤夏珄看着自己左胳膊上那数不清的被刀割出来的伤痕心中一阵刺痛,那些伤已经都好了,只是他的心却永远都无法愈合了。
从前,他总是天真的以为只要自己长大了,找个机会去了自己与国巫师徒的身份,他便可以永远和国巫在一起,谁知真相总是叫人肝肠寸断,而那些他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烈烈如火般的爱意,情不知所起,也终将不知所终了。
他知道,他和她永远都不再有可能,且不论对方到底对他有没有一星半点的男女之情,只说国仇家恨,就已经是横在他们面前的一道深渊了。
肃风和肃云两兄弟已经被他怒斥着赶回了将军府,不知为何,他今晚一颗心尤为焦躁不安,像是要出什么事情似的。
在他心中,尽管他恨着明安十三,却也爱着对方,当日在密牢时他对她说下那番绝情的话也不过是想要保留自己最后的一点尊严。
事实上,在他这里,她的安危远胜过他自己。
月上中天,深吸了一口气,赤夏珄平缓了一下自己的心绪,近些日子他的头愈发疼的频繁,好些时候他在休憩的迷迷糊糊间都想着就这样睡过去算了,可只要一想到边疆的战火,他身上还肩负着黎明百姓的安平日子和明安十三的安危,他便又能撑着醒过来了。
就算是死,他也要把自己身为帝王该做的事情做完,安排好一切,这样,他才能放心的闭眼。
想到这些,赤夏珄最后深深望了一眼将军府的方向,随即他转身向着书房走了去,那里还有堆积如山的奏折等着他,对于庆兰国在边疆的骚扰,大臣们大多都持议和态度,议和无非就是割城送地,要么就是和亲。
从前先皇在的时候,若有敌来犯边疆,满朝文武何曾有人敢说一句议和?然如今他继了位不过短短一个月的时间,这些人就萌生了议和的念头,想来大多都是根本没将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又或者说,大臣们在他和沈九重之间选择了沈九重,而沈九重在等着自己求他。
前几日,传回庆兰国陈兵边陲,大肆侵扰边疆城池,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时,赤夏珄当即就决定出兵,他在大殿上问何人愿意出战,满朝文武,竟无一人回话,后来沈九重轻咳一声打破了沉默,说既无人肯出战,不如议和。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开始跟着附和起来。
这就是帝王无实权的悲哀,整个赤夏国一大半的兵权都被沈九重掌握着,当然,从前国巫惊瑶在的时候,惊瑶与沈九重是各自掌着赤夏国一半的兵权的,可就在国巫惊瑶出事的当晚,沈九重趁乱就夺了惊瑶的权,而那时候一心想着自己被惊瑶欺骗的赤夏珄丝毫没有察觉到这一切,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死死盯着与自己对视的沈九重,赤夏珄强忍着心口的不适移开了自己的目光,他鹰一样的视线逡巡着一圈底下的人,斩钉截铁地说了一句:“除非朕死了,否则赤夏国绝不议和!”
说完这话赤夏珄便甩袖离开了,等到了寝殿,只他和长喜两个人时,他终于撑不住倒在了床榻上,这一睡就是两天。
所幸长喜将所有人都瞒的很好,丝毫没让新皇身子有恙的消息泄露出去,对外只说是赤夏珄在处理极重要的事情,谁也不见。
期间沈九重来找过赤夏珄一回,长喜将他拦在寝殿外,沈九重原本想硬闯,可末了,大抵是觉得长喜以身护主的模样太坚定了些,终是退了回去,毕竟就算他再如何权大势大,他也从未真的想过要取代赤夏一族坐上那皇位。
书房。
随手翻开一叠奏折,瞥见文里有议和二字,赤夏珄瞬间将那折子“哗啦——”一声撕成两半丢了出去。
他知道,沈九重其实并不想议和,他只是在等自己求他。
他因为明安十三的事情彻底得罪了沈九重,所以,这是沈九重在故意折磨他,要他投降,要他妥协。
他一日不求沈九重,边陲百姓便多受一天的罪。
渐渐攥紧了五指,赤夏珄豁然下定了决心。
若是让他向沈九重低头可以早日免去边陲百姓遭受杀戮,那他愿意。
就在此时,御书房外突然传来了小太监的声音。
“启禀皇上,沈将军求见。”
沈九重?
来的正好,他刚想去找他。
“宣!”
片刻后,独属于武将的脚步声在书房外的走廊上响起来,紧接着“吱呀——”一声门被打开了。
赤夏珄的背影赫然映入沈九重的眼里,说起来,沈九重也算是看着赤夏珄长大的,当年赤夏珄还在襁褓的时候,有一回他去御花园找先皇,先皇还曾让他抱过赤夏珄。
二十多年前尚在他怀中的婴儿,已经成为赤夏国的王了,而他这个名震内外的战神,也老了。
微微叹息了一声,伏低身子,沈九重缓缓朝赤夏珄跪了下去,说道:“微臣,参见皇上。”
见状,赤夏珄非但没有因为沈九重的举动松缓,反而一双好看的眉愈发拧得紧了几分。
他可不敢对这只气焰嚣张的老狐狸放松警惕。
瞥了一眼沈九重,他冷冷说道:“沈将军这是做什么?朕可受不起你如此大礼!”
闻言,沈九重也不生气,他依旧跪着,兀自把话说了下去。
“庆兰国陈兵边境,对我黎民烧杀抢掠,若再不出兵,恐会寒了边疆将士们的心。”
这话沈九重说的十分平静,像是一切与他无关似的。
咬紧了牙,赤夏珄不怒反笑:“沈将军这是在怪朕吗?若是被不知道的听了去,还以为是朕压着三军不发,放着边陲不管!”
最后一句话赤夏珄的口吻里满是肃杀之意,仿佛下一秒就要处死沈九重,只可惜,他不过是个没有实权的新皇,有心无力罢了。
沈九重自然听得出来赤夏珄话里话外的讽刺,可他却毫不在意,在赤夏珄执意要护着明安十三的时候开始,他心里对这个小皇帝早就不满了,但不满归不满,他倒是从未想过要取而代之,是以这几日故意跟小皇帝作对不过是他想出一出气罢了。
想他沈家三代人为赤夏国鞠躬尽瘁,到了小皇帝这居然为了一个敌国公主寒了他的心,且对方还是一心想要杀了他的人,他这口气若是不出,岂能心平?
他今日来,就是与小皇帝解决此事的。
缓缓站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袖,沈九重抬起眼皮淡淡地扫了一眼赤夏珄,说道:“皇上不必在言语间如此,赤夏国皆知他们的新皇登基不久,对于朝中事物皆不熟络,用人不善,而本将军我,身体抱恙,无法出征,所以,在百姓心里,边疆不宁,祸事将起,错!都在你。”

第十章 咄咄逼人
话音落下,整个书房瞬间寂静下来,沈九重原以为赤夏珄定还要同他怨怒一番,谁知后者竟出奇的平静,片刻后,他便听得赤夏珄开口道:“今日沈将军前来,必定不是与朕在要言词间一争高低,说吧,究竟所为何事!”
{!-- PGC_COLUMN --} 赤夏珄语气里已然有了几分不耐烦,他懒得再与这人兜圈子,干脆开门见山了。
当然,其实他心里对于沈九重所来为何大概是知道的,只是不到最后,他仍旧要顾着赤夏皇族的面子。
听了他这话,沈九重嘴边渐渐掀起一抹漫不经心的笑,像是丝毫不将赤夏珄放在眼里,不过他却仍旧并不同赤夏珄明说,只意有所指的盯着赤夏珄,道:“微臣想要什么,皇上难道真不知吗?”
此话一出,偌大的书房愈发死寂一般,随着心中一声咯噔,赤夏珄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他努力平息着心中翻涌的怒意,一言不发地与沈九重对峙着。
片刻,像是做下了决定,赤夏珄一撩袍子,竟就这么直直地朝着对面的沈九重跪了下去。
不过好在沈九重眼疾手快地拦住了他,在他双腿落下的刹那沈九重倏地伸手死死扶住了他的胳膊,满脸不敢置信的看着他,问道:“皇上这是做什么?!”
甩开扶住自己的沈九重,赤夏珄冷哼一声:“都这时候了沈将军何必装模作样?你不是一直在等着朕求你吗?今天朕就满足你!”
说罢他往后退了一步,眼看着又要跪下去,沈九重却先他一步跪在了他面前,重重地叹了口气:“皇上啊!微臣何曾敢有这样的念头?那一夜微臣夜闯宫中,也不过是爱女心切,想要为沅芷讨个公道罢了。”
许是沈九重言语间听上去颇为诚恳,加之他那满头银发在烛火的照耀下愈显苍老,赤夏珄一时间竟就这么怔住了。
不过他很快回过神来:“那沈将军的意思是?”
“微臣是想要替沅芷求一门亲事。”
一说到沈沅芷,沈九重的神情愈发温和起来,不过他对面的赤夏珄却一瞬间紧张起来。
他从来都是个聪明的,若是旁人家的公子,上赶着巴结沈家都不够,哪里还轮得到沈九重亲自来求?如此,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沈九重为江沅芷求的,是他。
一直在暗中仔细观察着赤夏珄,见着小皇帝似乎是明白了,沈九重当即便又冲赤夏珄跪了下去。
“皇上,微臣就这么一个女儿,此番微臣带兵前去边疆抗敌,留沅芷一人在京我不放心,故,微臣希望皇上能够纳沅芷为妃,如此,皇上便可替微臣好好照顾沅芷,微臣也才好放心离去,替赤夏国安定边疆。”
一番话沈九重将自己的心思全吐露了出来,赤夏珄却始终保持着面无表情,叫人看不出来他心中所想,沈九重不愿浪费时间,继续说道:“皇上,只要你答应纳沅芷为妃,从此以后好好爱护沅芷,微臣便立马带兵出征,保我赤夏国安平无虞,待微臣回朝之日便是微臣上交兵权之日,这个条件,对皇上你来说,不亏。”
没有急着回沈九重,尽管赤夏珄心中早有答案,可他还是忍不住抱了点希望似的,不答反问道:“沈小姐她知道将军你为他求的这门亲吗?”
“沅芷对皇上存的什么心思这么久了难道皇上还不知吗?”听了赤夏珄的话,沈九重心中不免急躁起来,说到此处他顿了顿,想起来每当沈沅芷看向赤夏珄时的神情,无可奈何的在心里隐隐叹了口气后,又接着说道:“沅芷那丫头脸皮薄,这么些年来,她一直在等着皇上你亲口向她求亲,这一点皇上你应该比谁都清楚 吧?”
说谁不是呢?沈沅芷对自己的心思,赤夏珄是再清楚不过了,但他明明已经多次暗示过对方他和她是不可能的,可对方似乎并不拿他的话放在心上。
“沈将军,朕……”
“皇上只需说答应还是不答应!”
赤夏珄原想再同沈九重说些什么,可沈九重却打断了他,一边说话一边拿出了一串珠子给他看。
那是!
是他曾经送给明安十三的手串!
于是赤夏珄陡然间紧张起来,他猛地上前伸出双手攥紧了沈九重的衣领,横眉怒目的瞪着沈九重问道:“你把她怎么了?!”
见赤夏珄如此紧张明安十三,沈九重在心里愈发地替自己的女儿不值起来。
在他看来,天下好男儿多的是,何必将全部身心放在一个男人身上?只可惜,当初他用这话劝沈沅芷,甚至还安排了好些青年才俊同她一起游玩,就盼着她能从中觅得心上人时,沈沅芷却斩钉截铁的回他,除了赤夏珄她谁也不嫁,若日后再给她胡乱安排男子,她就到红拂寺出家去。
这话彻底唬住了沈九重,于是从那以后他这个老父亲就再也不敢在沈沅芷面前提起这事了。
这几日他虽然面上看着对庆兰国的事情漠不关心,可背地里却早就派人去打探消息去了,从传回来的书信中可以得出庆兰国此次来势汹汹,像是有大动作,绝非小打小闹,万不能掉以轻心,庆兰国的几位将军他都是与之交过手的,只是那时候对方尚且年幼他才能几回险胜,如今十多年过去,他已然老了,此去是否还能平安回来怕也是个未知数了,所以他才会在行动前来找赤夏珄。
作为父亲,他求的,只是希望能够以自己征战沙场保赤夏国安平为条件换得皇帝对他女儿的爱护。
只要一提起明安十三,赤夏珄就过分的紧张,他攥住沈九重衣领的手力气很大,沈九重不由地怒从中来,他很快敛了先前谦卑的模样,一双因为常年拿兵器而布满老茧的手缓缓掰开了赤夏珄的拳头,随即一字一句的说道:“皇上,你可得想清楚了,你的选择关系着边疆数十万百姓是否能早日脱离苦海,至于明安十三,只要你答应了微臣的条件,她自然就能活着。”
此时此刻的沈九重哪里还有半点身为臣子的恭敬?他没提着明晃晃的刀出来已经算是很给皇族面子了。
面对这般咄咄相逼的沈九重,赤夏珄阴沉的脸下一秒忽而轻笑出声,然后沈九重便听他说道:“好,朕答应沈将军的条件,不过毕竟边疆事急,朕纳沅芷为妃的事就定在明晚,沈将军觉得怎么样?”
赤夏珄忽然笑出声就已经让沈九重心中隐约不安了,加之听得原本不情愿的对方一口答应下来,他反而高兴不起来了。
虽说他此来的目的已经达到,可他却总觉得赤夏珄的神情古怪,十分耐人寻味,只是目前的情况容不得他再多想,反正他已经做好了一切安排,必不会让沈沅芷受欺负就是了。
想到此处,沈九重稍微放心了些,他往后退了一步,又恢复了毕恭毕敬的模样,同赤夏珄揖手说道:“皇上,微臣就这么一个女儿,你给的时间实在太仓促了,后天如何?来的时候微臣都看好了,后日是个吉祥日子,宜嫁娶。”
闻言,赤夏珄转过身不再看沈九重,只声音低低的开口:“那一切就按沈将军说的办。”
抬起眼皮瞥了眼赤夏珄的背影,沈九重先前好不容易消散下去的不祥预感又再次袭上他的心头,不过他并未表现出什么,随着一声微臣告退,这场君与臣的较量落下了帷幕。

第十一章 纳妃
沈九重走后,赤夏珄连忙将被自己{!-- PGC_COLUMN --}罚跪的长喜唤进了寝殿,让他给刚被自己派回去的肃风和肃云兄弟俩写信,要他们将明安十三的情况速速传回来给他,还叫两人随时准备好带明安十三离开将军府的打算,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一定要保护好明安十三不受伤害。
而事实上,当这封信到达肃风与肃云兄弟俩手上的时候,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冰蛇蚕蛊已经被沈沅芷种进了明安十三的身体里,当然,兄弟俩从表面上并看不出明安十三究竟受了什么伤,只晓得她看上去很是疼痛不堪,像是在极力忍耐着常人所不能想象的痛苦,整个人迅速失去了光彩。
鉴于赤夏珄对明安十三的紧张,兄弟俩自然也不敢向他隐瞒真实情况,于是在信中将明安十三的现状一五一十的都同赤夏珄讲了。
说他们在的这些天将军府并没有什么人特别的为难过明安十三,唯一能伤害明安十三的机会只有昨夜,可没有赤夏珄的命令兄弟俩不敢轻易叫明安十三知道他们的存在,是以并不晓得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让明安十三如此生不如死。
皇宫。
接到信的时候赤夏珄一颗心又急又疼。
沈沅芷是知道明安十三真实身份的,若真是她趁着肃风肃云回来的时间对明安十三做了什么……
他不敢再往下深想。
将手中的信纸不知不觉攥成了一团,赤夏珄站在窗边看着将军府的方向不由自主地轻语出声。
“你要活着!我还有数不清的帐没和你算呢,师父,你一定要活着!”
将军府。
不知是两人相处太久有了心有灵犀还是旁的原因,因为冰蛇蚕蛊的折磨而痛晕过去的明安十三迷迷糊糊间在深渊一般的苦海中仿佛隐约看见了赤夏珄的脸。
在梦里,他冲着她笑,那笑容干净单纯,好似有魔力一般,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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