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开始变得死一般的寂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墨司辰的声音才无波无澜的传来，“什么时候？从来没有过。”
楚柠犹如五雷轰顶的看着他。
十八岁成人礼那年，他从外地出差，匆匆赶来，因为把礼物落在了机舱里，害的她闷闷不乐了一整天，就连酒也喝了不少。
后来，是他抱着晕晕乎乎的她回了房间，那时候，其实她并没有睡着，但她太贪恋小叔的怀抱，所以才会一直装睡。刚要醒来吓一吓他，可下一秒，无比柔软的触感落在了她唇角。
他压抑而又克制的声音沉沉传来，“柠柠，生日快乐，这是小叔最想给你的成人礼物。”
她无数次想跟他摊牌这件事，也想过无数次说了之后他的反应，但万万没想到，他会否认，他居然，否认了。
楚柠声音颤抖，还想再说详细点，“是在我十八……”
可下一秒，墨司辰打断了她，“柠柠，你长大了，不该把梦境当成现实。我不会喜欢你，以前不会，现在不会，以后更不会。”
够了，这句话就够了。
楚柠认命地闭上双眼，感觉五脏六腑都在痛。
他从来不肯向前走一步，只有她，固执的站在原地等着，在他的感情里，扮演一个不讨喜的配角。
在泪水落下的前一秒，她终于转身离开。
但哽咽的声音还是暴露了狼狈：“我知道了。”
她像疯了一样跑出去，离开墨家别墅后，终于任眼泪汹涌地落下。
她没有回家，随便选了条小路边走边哭，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和急促的呼吸。
余缺匆忙赶来，跑得气喘吁吁，看到她满是泪痕的脸，叹了口气，又拿出手帕为她擦拭。
“柠柠，别乱跑。”
看到他，楚柠有些无措，但心里巨大的难过让她无暇去管这些，泪水丝毫不听她管束的流下，仿佛永远也流不尽。
他为她擦干眼泪，又兀自抱紧了浑身颤抖的她，用身体的温度给予她温暖。
“你喜欢墨司辰是吗？”他忽然问。
楚柠没有回答，但所有眼泪都是她的答案。
余缺叹了口气，又道：“别喜欢他了，墨司辰不适合你，别这么难过了，好不好？”
“他都订婚了，你该往前看了。”
“都说忘记一段感情最好的方式，就是开始下一段恋情，柠柠，看看我好不好？”
……
她一句话也不说，只是不停的流泪，大脑被痛苦席卷，好像连思考都不会了。
余缺最后送她回了家，他只在最开始说了几句话，后来便一直安静的陪着她哭。
墨家的宴会即将结束，他也要离开了，走前看着她说：“我刚刚说的，你再好好考虑一下，嗯？”
楚柠通红的眼眶盯着他，缓缓点了点头。
这天晚上，她没睡，躺在床上想了一整晚。
想了很多，却又好像什么都不用想了。
她喜欢的那个人，遥不可及的那个人，她不顾世俗的眼光，抛下所有的尊严，鼓足所有的勇气，朝他走了999步，可他为什么连朝她走一步，也不愿意？
天色蒙亮时，她看着那条小星球手链，再次把它收进那个尘封的礼盒里，接着给余缺打了电话。
“我考虑好了。”
……
第十章
三天后，楚家父母宴请墨家一家人过来吃饭。
两家一向关系好，互相宴请是常有的事，墨司辰也以为跟平常一样，下班后，直接开车进了楚家别墅。
进了客厅，才发现不仅两家的父母和两家的老太太在，余缺竟然也在。
余缺自然地向他打了个招呼，墨司辰脚步顿住，听到楼上父亲和楚父喊自己后，才回过神来过去。
几人谈完事情，墨司辰走出书房，发现楚柠靠在二楼栏杆前，见他出来转过了身。
“有事吗？”
“小叔，你来我房间一下吧，我有事跟你说。”说完，她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径直往房间走过去，墨司辰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跟了上去。
他已经很久没有进过她的房间了，进去看着这些熟悉的摆设，有她从小到大都舍不得的那些娃娃，有她以前乱七八糟设计的项链，只觉得熟悉极了。
楚柠背对着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盒子。
转过身，表情平静的递给他：“小叔，这个还给你。”
墨司辰下意识接过来，“什么？”
打开后，看到那条小星球手链，他的手有一瞬间僵硬。
“为什么还给我？”
楚柠不再看他，迈步往门口走去，两人擦肩而过时，淡淡道：“我不想要了。”
很快，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把手链还给他之后，两人没再说一句话，她跟余缺坐在客厅里陪着楚老太太聊天。
余缺这样性格的男生，最讨老人喜欢，没一会儿就把楚老太太逗的开怀大笑。
而墨司辰则在会客区跟楚父聊着工作。
他面上还是毫无破绽，只是思绪总是容易跳到口袋里的那条手链上。
然后想起她那句“我不想要了”，心绪怎么也静不下来，甚至有种不顾众人在场拉着她想让她把这句话说清楚的念头。
很快，佣人做好了饭，两家人加上余缺都坐了过来。
从前每次吃饭时，她都喜欢粘着跟墨司辰坐在一起，这次却跟余缺坐在了一起，而墨司辰坐在她对面。
她的目光，也没有一刻在他身上停留。
一向沉稳而对任何事游刃有余的墨司辰，心里竟然隐隐生出几分不安。
他刚要开口，楚老太太却看向柠柠，慈祥的笑道：“柠柠，你不是说有什么两件大事要宣布吗，正好现在大家都在，你说吧。”
墨司辰就坐在她的对面，看到女孩儿的双眸盛满了很久不见的星光，他的心像被揪了一下，下一秒，就听到女孩的缓慢而又坚定的声音响起。
“第一件事，是我决定不做珠宝设计了。”
墨司辰心头一震，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楚柠目光却越过他，偏头看向一旁的余缺，两人相视一笑。
“第二件事，是我决定，下个月就和余缺去领证结婚了！”
第十一章
听见楚柠说她决定不再做珠宝设计的时候，墨司辰的心里就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在听见楚柠宣布的第二件事后，墨司辰更是直接愣在了原地。
她要和余缺结婚了？！
还是，下个月！
饶是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但在这件事真实发生的时候，墨司辰的脸色还是难看到了极点。
但在场的人却没人注意到墨司辰差劲的脸色。
楚柠举起了自己和余缺交握的手，像是在佐证他们结婚的消息。
墨司辰死死地盯着那只握着楚柠的手，狠厉的眼神仿佛要在余缺的手上烧出一个洞来。
哪怕这些年来，墨司辰曾经无数次的想要把楚柠推到别人的身边，甚至他还屡次向楚柠提出她和余缺其实挺合适的这种话。
但当楚柠真的奔向别人的怀抱时，墨司辰才终于发现，自己的心痛得快要滴出血来。
墨司辰心想，楚柠看见他和宋襄在一起时，应该也是这种心情吧。
他亲手种下的恶果，最后还是反噬到了他自己身上。
听见楚柠的话，楚老太太忍不住说道：“柠柠，你愿意和余缺结婚，我和你爸妈都很开心。但你为什么不继续做珠宝设计了呢？”
“奶奶记得你以前很喜欢珠宝设计率邹的啊，当年义无反顾的要去学习珠宝设计，现在你也已经做出了不小的成绩，怎么突然放弃了呢？”
楚柠笑了笑，说道：“奶奶，当年我执意要去学珠宝设计，您不是最反对的一个吗？怎么现在我不做了，您反倒开始劝我了？”
楚老太太叹了口气，说道：“柠柠，奶奶当初反对你去学珠宝设计，是因为奶奶怕你只是一时兴起。”
“但这些年来，你已经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你并不是一时兴起。相反的，你是很热爱珠宝设计的，而且也很有天赋。看见你在自己喜欢的事情上实现了自我价值，我和你爸爸妈妈都很替你开心。”
“柠柠，告诉奶奶，你为什么突然不想继续做珠宝设计了？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
楚柠原本的强颜欢笑也已经消失，她的语气沉了下来，淡淡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最近感觉，我好像已经找不回当初做珠宝设计的那份初心了。”
楚柠的这句话，在座的其他长辈都听得有些云里雾里，包括余缺也没有说话。
唯有墨司辰在听见这话后，指甲深深的嵌入了手心里。
当初楚柠一意孤行去学习珠宝设计，不就是因为为了替他完成他无法完成的梦想吗？
虽然在楚柠学习珠宝设计的过程中，已经渐渐地爱上了珠宝爱上了设计，但要说起初心，不还是来自于她对墨司辰的爱吗？
楚柠的此言一出，餐桌上的气压都低了不少，最后还是楚老太太率先打破了沉默。
“柠柠，既然感觉找不到初心了，那就停下来歇歇嘛，也不要轻易的就做了放弃的决定。但无论你最后的决定是什么，奶奶都会支持你的，奶奶只是不希望你后悔。”
楚柠给了楚老太太一个大大的拥抱，撒娇道：“谢谢奶奶，奶奶对柠柠最好了。”
墨老太太也出来打了个圆场，说道：“柠柠，你也是奶奶看着长大的孩子，没想到一眨眼都已经长成这么大的大姑娘了。”
“奶奶还记得，小的时候你最喜欢黏着我们司辰了，奶奶还开玩笑说等你长大后要做我们墨家的孙媳妇呢。结果一眨眼，这么多年就过去了，柠柠和司辰也都要成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