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无歇不解的看着她。
花瑶面颊一红,垂眸不敢说话。
陆无歇叹口气,对于花瑶,在他的印象里只是个喜欢追逐蓝恒的小丫头,性格娇气又带着点可爱,如今见她为了钟璃这般,他倒是觉得挺欣慰。
钟璃性子淡,对人又很是慢热,也只有花瑶这般主动的性子,才能真正成为她的知心好友。
“我送你回府吧。”陆无歇嘴角勾了勾,对着林堇吩咐了几句。
林堇马车调转车头,快速朝花府奔去,在此之前他顺道沿街给她买了些充饥的糕点。
待把花瑶送回府,陆无歇没有立刻让林堇去刑部,而是转而吩咐他回贤王府。
“世子。”林堇驾着车子,隐隐能感觉到车内的气氛似乎有一点点不对劲。
“林堇,我问你,花瑶嘴里说的关于贤王府的时候,你可知道?”陆无歇的声音从车子内传来。
林堇先是点点头,之后连忙解释道:“世子,属下知道这婚事您无意接纳,加之这几日您都忙着吴家银号的事情,索性属下就没拿这事儿叨扰你。
想着...”
“是我父王不让你说的吧?”陆无歇打断林堇的话。
林堇掩口,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往下说。
两边都是主子,做下人的也不希望看到父子反目。
“行了,到了喊我。”陆无歇不想再让林堇觉得难堪,拉上马车帘子,随口扔下一句话。
贤王府内红罗绸缎,张灯结彩。
红烛把偌大的府内照得格外明亮,若不是此刻从大堂内传来阵阵争吵声,旁人见了还真以为这府中是如何的和谐,喜庆。
“陆无歇,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一回来就是跑来气本王的吗?”陆奉扬坐在高堂太师椅上,看着对面一副面容谦卑,实则一进来就质问他婚事的男子,气得咬牙切齿质问。
陆无歇没回答他的话,只是回眸看了眼身后跟着的林堇。
林堇意会,先是对着陆奉扬拱手行礼之后,对着站在外面的几个人交代了几句。
几人领命,似是训练有素般,搬梯子的搬梯子,拿火把的拿火把,一窝蜂似的开始在府中忙碌起来。
陆奉扬愣在原地,他以为陆无歇会因为他这一两句低吼而改变主意,未曾想,他连招呼都不打就开始拆东西。
“住手!住手!”他看着一个搬着梯子从他身边路过的下人,熟练的把挂在墙上的红菱扯下,气得拍案而起准备上前阻止。
陆无歇见状走到陆奉扬身边道:“父亲,这亲事儿子不想办。”
陆奉扬扭头,就这般看着对面面容平和,说话却铿锵有力的男子。
他养育他二十多年,往年他都是一副浑不吝的样子,虽说说几句他会顶嘴,可是如这般语气疏离,态度坚定的状态,他印象里就没几次。
而每次都是因为一个叫钟璃的女子。
钟璃?
陆奉扬想起这张脸,印象最是深刻的还是在容妃的案子上,陆无歇当着众人面护着这个女人,丝毫没有把他这个父亲放在眼里。
“混账!”他怒目圆瞪,气得爆呵出声道:“陆无歇是不是本王太过纵容你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说不结就不结,你这事儿你说的算吗?”
陆无歇冷笑一声道:“父亲,儿子的事情,儿子说的不算,那父亲就更说得不算了。”
“你什么意思?”陆奉扬蹙眉,心中隐隐升起一股子失去权势的危机感。
陆无歇努努嘴,给他一个示意。
陆奉扬回头,对着还在扯白绫的下人又吼了一声:“不许扯,听到了没有,不许扯!”
可任凭他如何叫嚣,那下人就跟没听到一般。
陆奉扬心中恍然道:“你...你什么时候...”
陆无歇看了眼已经在客堂忙活的差不多的下人,对着他一挥手。
下人把手中扯下的半截红菱放在地上,悄然褪下。
陆无歇坐在不远处的凳子上,随手倒了一杯高山青茶喝了一口,才说道:“父王吸食恰特草多年,府中的事情一直都交给谢云溪在打理,你的人早都被她换了个干净,你不知道吗?”
陆奉扬先是一怔,之后不服气地转头,不知在想什么。
“我用了一年的时间,把这府中的上下人都换了,当时你还气得命我思过,你忘记了?”陆无歇又问。
陆奉扬皱起眉头细细寻思,终于他想起来了,去年贤王府发生命案,因为前任朱管家和此事有牵扯,所以陆无歇借此夺了权。
“朱管家是谢云溪的人,只有他走了,我才能知道她对你做了什么。不然父亲觉得你什么时候才能摆脱恰特草?”陆无歇又是一问。
陆奉扬的脸上有些挂不住,想当年在谢云霞在世之时,他驰骋朝堂,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料,因为吸食恰特草,在阴沟里翻了船,贤王府不似之前鼎盛,处处糟景帝的打压和算计,若不是陆无歇,贤王府早都是一具空壳了。
“父亲!”陆无歇瞧他这般反应,笑着摇头道:“之前我母亲突发意外,父亲娶了和她神似的谢云溪,我一直以为,您是因为惦念我母亲,对我母亲有情。
如今看来,是儿想错了,父亲到现在都不知所谓的情爱是何物,你爱的只有你自己。”
话落,他不想再跟面前的男子纠缠,转身准备离开。
“莫苍!”陆奉扬见他要走,着急地上前扯住他的衣衫道:“你是本王唯一的儿子,本王现在做的种种,哪怕你再不喜欢,你都应该明白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
本王知道你不喜欢沈楹,可是,沈楹是皇后娘娘的人,皇上一直对贤王府多有芥蒂,如今他年迈,更是对贤王府诚惶诚恐,眼前想要贤王府安泰,你的婚姻,才是...”
“才是什么?”陆无歇回眸就这般看着陆奉扬,见他不往下说了,他自嘲一笑道:“父亲,我就没见过你这般自私的。”
“你说什么?”陆奉扬瞪大双眼。
“父亲,你想想,你连血脉至亲都不再信任了,凭什么把所有的宝都压在一个更是和陆家八竿子打不着的沈家身上?
你当真以为沈皇后会心甘情愿地把沈楹嫁给我?”陆无歇反问陆奉扬。
陆奉扬瞪着眼睛想了好一会儿,似乎明白了什么,“莫苍,你不会是想说...”
“父亲。”陆无歇叹口气,打断陆奉扬即将脱口而出的话,摇头道:“当你在允诺会给谢云溪一个孩子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们的父子关系是走到了尽头。”
“莫苍...”陆奉扬想说什么,发现他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父亲,你老了!”陆无歇看着对面和他神似的男子,心中隐隐都觉得痛,他曾经想他多像点母亲就好了,有时候照镜子还能找到母亲的影子。
如今谢家人死绝了,连最是像母亲的谢云溪都被烧的只剩下一堆飞灰,他除了极力保全剩下贤王府的人,和母亲住的旧宅子,似乎他都没有什么可期盼的。
直到,钟璃开始一点点沁入他的生命。
“璃儿,是我现在唯一所珍视的,儿没什么求你的,只希望,你能给儿保留这一点点净土。”
陆无歇说完,慢慢跪在地上,对着陆奉扬磕了三个响头,再次起身的时候,人已经离开内堂朝贤王府外门奔去。
陆奉扬站在原地,就这般看着渐行渐远的身影,他恍然想起十一年前谢云霞死的那日,他总是隐隐有一种感觉,好像那个时候陆无歇就开始变了,可变的是哪里他不知道。
如今想来是早都不受掌控了。
至于他自己,是什么开始不一样的,是谢云霞的死,又或者是在遇到谢云溪吸食恰特草之后?
这都不重要,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好好呆在贤王府,不给他唯一的血脉添乱。
钟璃从未觉得睡觉是一种折磨。
她躺在冷硬的石床上,身体像是被人关在冰窖里一般饱受摧残和折磨,耳边还时不时能听到床下窸窸窣窣爬过的老鼠和臭虫,她想也只有极困的人,才觉得这里还算是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吧。
就在她不知道被梦魇惊醒多少次,人的脑袋都开始浑浑噩噩的时候,牢房的门不知何时被打开。
她能听到,却又不想翻身查看。
“璃儿!”有人在喊她,那声音带着急切,她好像听得有点熟悉。
“主子,姑娘好像发烧了!”林堇站在陆无歇的身边,发现钟璃的不对劲出声提醒。
陆无歇闻言,连忙把石床上的钟璃拦起,在碰到她身体的那一刻,他只觉得心中慌乱,她的身子滚烫得可怕。
“冷,好冷!”钟璃喃喃自语。
陆无歇眉头拧紧,手放在她的额头上试探,蓦地,他面色突变,死死盯着站在牢房外的曾凡。
曾凡愣住,吓得连忙跪在地上道:“世子,这...我当时给阿五说了,这牢房住不得,是他偏要把钟大人安排在这间的,真的不怪我!”
陆无歇闭眼,心中在隐忍,若论平常,他早都冲出去把曾凡和阿五就地正法,只是现在他马上成为阶下囚,所做的一切必须要为之后谋划。
“林堇!”陆无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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