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城可以说是她自小带大的,可现在,连他也开始责怪她!
阮城看着沈子芊的样子,脸上露出一丝懊悔,他有些烦躁地站起身,拉起沈子芊:“我送你回去。”
沈子芊眼神一紧,忙拦住他:“不行,你刚喝了酒怎么能开车,我们打车回家好不好?”
可阮城不听,非拉着她,将她塞到了车里。
车子一路疾驰,车窗外的风景变化着,夜风透过车窗在耳畔呼啸而过。
“阿城,你慢点……”沈子芊抓着安全带,满脸担忧地看着阮城。
话音刚落,一辆大卡车尖锐的鸣笛声响起,车灯迎面照来,照得人睁不开眼。
沈子芊看到阮城死死踩着刹车,可车子没有一点反应。
眼见车要撞上去了,下一瞬,一道身躯挡在自己眼前。
“嘭——”一声巨响。
沈子芊看见无数的玻璃破碎,在灯光下翻飞出致命的异彩扎入了挡在她身前的阮城身上。
巨大的撞击力下,她甚至能清楚地听见骨骼断裂的声音。
温热的血迹沾在身上,沈子芊张嘴声嘶力竭地呼喊着:“阿城!”
眼泪瞬间模糊双眼,沈子芊忍住喉头哽咽,打开车门,奋力将阮城从车里面拖出来。
她看见阮城冲她笑着,身体无力地倚在她肩头,声音虚弱地在自己耳边轻道:“我是男子汉大丈夫,要保护姐姐,我说过的……”
脑海中,那张充满童稚的阮城的脸浮现在眼前,那时候小阮城抱着她脆生生道:“我是男子汉,以后会保护姐姐!”
他真的做到了,到最后死亡面前也选择保护她!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沈子芊一直没有听见救护车的声音,黑夜透着绝望将时光拉得冗长。
“阿城,不要睡,医生马上就来了,你坚持一下好不好?”她近乎哀求着在他耳旁轻道。
可她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阮城嘴角带笑,眼睛渐渐失去了焦距。
沈子芊哭得泣不成声,双手颤抖着又拿出电话,第一反应拨给了墨茨殇。
“接电话啊!墨茨殇你快救救阿城!”
电话里只有冰冷的机械声,她心急如焚,嘴里不住祈祷希望着。
可是电话响了良久,最后消音在挂断声中……
万般无助下,沈子芊只能将电话打给了父母。
医院。
苏雅看了一眼墨茨殇放在病房的手机,来电显示的是沈子芊的号码。
她挂掉电话,将手机开成了静音。
病房门被人打开,墨茨殇拿着一叠检查报告进门:“医生说你很快就能出院了。”
苏雅笑得心虚,瞥了一眼已经熄灭的手机:“阿晨,你能帮我去买份清淡点的夜宵吗?”
墨茨殇犹豫了一瞬,转身出了门。
另一边,夜风寒凉。
时间一点点流逝,沈子芊怀中阮城的身体逐渐冰凉,她一颗心也跟着跌入了深渊谷底。
她绝望地紧紧抱住阮城,低泣的呜咽声伴着凄凉的风声,在夜里显得格外悲恸。
第十章 丧家之犬
急症室门外。
医生摘下口罩,面色沉重:“我们尽力了,但人送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还请节哀。”
一句话,无情地宣判了阮城的死亡。
沈子芊看着阮城的尸体被推出来,父母的痛不欲生的哭喊在耳畔响着。
可阮城再也不能回应他们了!
那一刻,沈子芊只觉得心脏像破了个大洞,呼呼冷风倒灌,让她连站稳都难。
可自己不能倒!
沈子芊强撑着发颤的腿,红着眼眶走到阮母身边,将她扶起:“妈,您别这样,阿城他肯定不忍心看到您这样的。”
可下一秒,一个响亮的耳光落在了她脸上。
沈子芊懵了一瞬,看着阮母眼中的怨毒,捂着脸愣在了原地。
她看见阮母指着她,嘴巴一张一合:“早知道就不该收养你这个害人精!都是你害了我的亲生儿子!我好不容易到快老了才生下这么一个儿子,你还我阿城!”
沈子芊的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任阮母打她,骂她,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她只听到耳边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回荡:“不该收养你这个害人精……”
心脏最后一块地方轰然倒塌,荒芜沉寂的废墟一片,却又好像是有万剑穿心而过。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是我的儿子?你怎么不去死啊!”阮母狠狠揪住她的头发,像疯了一样将她的头往墙上撞。
一下又一下!
疼,真疼啊。沈子芊疼到连呼吸都难,可她疼的不是身体,而是心。
想死的是自己,可为什么最后死了的却是阿城呢?
沈子芊在心里问着,也不知道阮母是什么时候松开的手。
她只是听到一直没开口的阮父说:“沈子芊,阮家再没有你这个女儿,我们也不想再看见你。”
阮父头也不回地带着阮母离开,可阮母不住地叫骂依旧在耳边响着:“你不配被阮城救,你就是个害人凶手……”
不远处,来医院做研讨交流的夏时初将刚刚的一切看在眼里。
看着呆愣在原地的沈子芊,他担忧的走上前,伸手捂住了她的耳朵:“苏苏,别多想,没人想让这种事发生,不怪你。”
温柔的话语传入沈子芊耳中被割离成碎片,她只觉得恍惚。
她的眼神没有焦距地看向夏时初:“夏医生,我不想让阿城死,你能帮我救活他么?!”
没得夏时初回答,沈子芊就给了自己答案:“……不,你不能!”
拿开夏时初的手,沈子芊木然地抬脚想离开这里。
可才往前两步,她就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墨茨殇站在不远处:“沈子芊,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对别的男人投怀送抱?”
沈子芊的脚步顿在原地,表情麻木地看向墨茨殇。
她没有说话,只听着墨茨殇字字诛心道:“当年的事情就是你主动的吧!你这样不安分的女人,是个男人都会贴上去!”
或许是已经痛到麻木了,沈子芊已经感受不到心痛。
只是,她清楚的闻到一股血腥味从自己身体里散发出来,带着死亡的气息。
沈子芊浑浑噩噩走出医院,站在门口却没有了方向。
天大地大,哪里才是自己应该去的地方?地狱吗?
一辆熟悉的跑车从她面前疾驰而过,沈子芊看得很清楚,车上坐着的是墨茨殇和苏雅。
他开着车,带着自己曾经最好的朋友,越走越远。
而她被丢弃在原地,像一条丧家之犬。
车里。
墨茨殇的眼神透过后视镜,只能看见沈子芊纤弱的身躯在寒凉夜色里渐渐变小,直到彻底消失,他才收回了眼神。
一旁的苏雅静静看着,眼里闪过嫉妒。
她紧紧握着拳,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沈子芊的方向。
只要她在,自己就永远也得不到完整的墨茨殇!
天空乌云密布,集聚的暴雨仿佛下一秒就要倾盆而下。
苏雅回到家里。
看着手里托人查来的资料,不由得意一笑。
没想到,沈子芊居然得了抑郁症,甚至很难用药物控制了。
“那么……你自己死的话,可怪不到我身上。”
她阴沉一笑,拿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第十一章 自欺欺人
别墅外雨水绵绵。
沈子芊站在客厅里陡然发觉,这里竟然是唯一能接纳自己的地方!
她慢慢走向窗户,神色木然的往下望。
如果从这里跳下去,是不是一切就能结束了?
想着,沈子芊伸出手,去碰触那扇窗……
电话铃声响起,止住了她的动作和思绪。
看着来电人,沈子芊心头一阵厌恶,但还是接起了电话:“喂?”
对于苏雅,如果不是看在阮城的份上,她这辈子都不想再见这个人。
电话那头传来苏雅的一声冷笑:“三年前那件事,你想知道真相的话,半个小时后我们时光咖啡馆见。”
闻言,沈子芊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电话已经被挂掉了。
想起苏雅口中三年前那件事情,沈子芊胸口血液在翻涌,什么叫真相?
三年前对她做过那种事的人已经被墨茨殇送进监狱了,还能有什么真相?
沈子芊感觉脑子一片混沌,她径直打的去了咖啡馆,在咖啡馆的包间看到了苏雅。
气氛沉寂的可怕,沈子芊想知道她的话是什么意思,可心里却又涌着不知从何而来的害怕不敢开口。
苏雅笑着喝了一口咖啡:“沈子芊,三年前你被人强暴,是我找人做的。”
沈子芊浑身一震,脸色灰白地看向苏雅。
“当初跟墨茨殇谈生意的人是我找来的,目的就是要把他灌醉,然后把你绑来,让他们好好招呼招呼你。”
闻言,沈子芊只感觉脑海一片空白,看着苏雅嘴角阴测的笑,她的嘴一开一合,告知自己世上最残酷的真相。
她只觉得心里还未愈合的伤口再一次被撕裂剖开,鲜血淋漓。
她真想给眼前的人一巴掌,可现在,她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还有啊,你不知道吧,那天你被人玷污的时候,阿晨他就在隔壁,你怎么叫的,怎么求饶的,他都听得一清二楚。”
苏雅的声音还在响着,沈子芊却觉得自己脑海中,一根绷紧到了极致的弦——断了!
沈子芊一直以为,墨茨殇只是知道她被人玷污,却没想到,她最不堪,最黑暗的时刻,自己被人凌辱求救无门的时候!
墨茨殇,这个她最爱的人就在隔壁!
他没有救她……他只是将一切听得清清楚楚……
所以这三年来,他对自己的态度一直不冷不热,甚至每一次和她亲热,他都不让她发出半点声音!
所以他出轨自己最好的朋友报复她!
一股腥甜卡在喉头,沈子芊想吐,想哭,甚至疯了一样想让眼前这个女人消失。
可她做不到,所有的崩溃绝望都哽咽在喉,她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只觉得这里的一切都让自己窒息。
她捂住耳朵,狼狈地逃窜而出,却在刚打开门就僵在原地。
墨茨殇就站在门口。
真相在后,深渊在前,她进退两难。
那一刻,沈子芊恍然大悟!
她以为她可以自欺欺人,可从始至终,她就是个笑话,她才是那个被蒙蔽的傻子!
喉间似有千言万语,最终,沈子芊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背影佝偻着,像是有千斤重担沉甸甸地压在她肩头般,从墨茨殇身旁擦肩而过……
……
夏时初的心理诊所门口。
沈子芊站在那儿看着敞开的大门,脚下步子却如何都迈不出去。
她想求夏时初救救自己,可沈子芊也明白,没有人能救自己。
心理诊所不行,夏时初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