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话如滚油浇在乔苒苒心口，烫的她手发颤：“你要赶我走？”
“与其跟别人一直偷偷摸摸，倒不如光明正大的来往。”
明明没有指名道姓，程志刚的话却像巴掌打在她脸上，火辣辣的疼。
但她不能走。
重来这一次，她想要努力一把，走进他的心。
放下碗，乔苒苒吞下满喉酸涩，语气坚定：“我跟曹明华不是你想的那样，而且我保证，以后不会跟他再有任何来往，一定好好和你过日子。”
她连呼吸都不敢过重，期盼着对方一个肯定的眼神。
可程志刚只若无其事地将返城证扔在桌子上，坐过去开始吃早饭：“你自己看着办。”
男人随意的态度刺的乔苒苒胸膛沉痛。
他坐的那么近，却又遥不可及。
半晌，乔苒苒才压下心头的苦涩，默默端起了碗。
再无言。
因为今天不用出工，她吃完饭便抱着程志刚和吴秀芳的衣服去了河边。
自从跟程志刚结了婚，她就从知青点搬了出来，跟村子里的人也熟络了些。
带着头巾的女人三三两两聚在一块，边聊天边挥着棒槌洗衣服。
见乔苒苒来了，所有人的视线立刻投了过去，高声调侃。
“呦，今儿个太阳是打西边儿出来的？营长夫人居然出来干活了！”
“可不是，咱们就没她不干活没工分也有饭吃的好命！”
“自家男人在外头保家卫国，她倒好，跟别的男人鬼混，呸！也不嫌丢人！”
一句句嘲讽刺的乔苒苒脸色发白，但她没法辩驳，上辈子，她的确犯了不可饶恕的错……
她只好装作没听见，闷头洗衣服。
众人有些诧异。
换做以前，这心高气傲的沪南知青就算不骂人，也会甩来几个鄙夷的眼神，今天怎么跟打了霜的茄子似的？
虽然已经秋末，河水还不太凉。
乔苒苒正洗着最后一件衣服，这时，穿着老青色棉麻衣，梳着油亮麻花辫的唐婉艳挎着盆走了过来。
“嫂子，你也来了啊？”
女人蹲了下身，一双丹凤眼含着似有若无的轻视和嫉妒。
乔苒苒蹙眉，唐婉艳是吴秀芳妹妹抱养的孩子，一直都喜欢程志刚。
而且上辈子她和曹明华走到一起，唐婉艳怂恿的功劳可不小。
她没搭理。
但唐婉艳却厚脸皮凑了上来，抬手就拿起盆里的军装：“志刚哥说你是城里知青，身娇肉贵的做不了什么粗活，还是我来吧。”
乔苒苒脸色瞬间难看，抬手抢回衣服。
“不管城里还是乡下，在这儿都一样，况且你还没出嫁，帮我男人洗衣裳不合适。”
唐婉艳被呛的一僵。
见乔苒苒收拾东西准备走，她立刻压低声音：“昨晚你不是跟曹明华约好了去小树林，怎么突然跑了？”
乔苒苒皱起的眉又拧紧了些许，没有理会。
唐婉艳立刻恼了，按住她的盆沿：“乔苒苒，你什么意思？”
乔苒苒目光一凛：“你有关心我跟谁去小树林的心思，倒不如好好学学算账，免得年终结算时又少算别人工分。”
唐婉艳的脸霎时一阵红一阵白。
去年她帮生产队算账，结果出了错，知青们少了整整三百多工分，钱少了不算，饭票菜票都被扣了，闹了好一阵，最后还是程志刚出面摆平了。
也因为这事儿，她被知青们骂了一年。
眼看乔苒苒起身要走，唐婉艳正要开口，却瞥见一抹军绿色朝这来。
乔苒苒挎着盆子准备回家，身后突然传来‘噗通’一声，紧接着有人叫喊：“有人掉河里了！快来救人啊！”
转过身，竟看见唐婉艳在水里扑腾！
没等她反应，就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程志刚跳了下去，把人给救上岸来。
想起他的腿伤，乔苒苒心瞬间提了起来，慌忙放下盆子想上去帮忙。
不想程志刚躲过她的手，拧眉看着被冻得全身发抖的唐婉艳：“好端端的，怎么掉下去了？”
乔苒苒还没来得及失落，便见唐婉艳含着泪，当着所有人的面控诉——
“嫂子，就算你不乐意我说你昨晚跟曹明华钻小树林的事儿，也不能把我推下水啊！”
一石激起千层浪。
乔苒苒只觉周围人的目光锋利了许多，但远敌不过程志刚骤冷的眼神。
她沉声驳斥：“你胡说什？我根本没碰你！”
唐婉艳立刻哭了，抓住程志刚的胳膊哭诉：“志刚哥，我劝她为你着想，不要跟曹明华那个流氓不清不楚，谁知道她恼羞成怒，不仅骂我多管闲事，还把我推了下去……”
听着这颠倒黑白的话，乔苒苒气的面红耳赤，更悔自己上辈子识人不清，被这样两面三刀的人利用。
望向程志刚，只见他黑着脸，把唐婉艳扶起来：“我送你回去。”
“志刚哥，乔苒苒她……”
“行了！”
男人一句满含气势的低斥，让在场的人都不由发憷。
唐婉艳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话也丢了程志刚的脸，忙收了声。
乔苒苒僵着，想再解释几句，却看着程志刚带着唐婉艳擦肩而过，从始至终，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无力像无数蚂蚁一寸寸啃噬着心，痛的她唇舌相颤。
可再想起上辈子的自己的过错，痛楚慢慢被压下。
她之前做错了事，一时半会儿也很难叫程志刚相信自己。
以后她好好改正，相信他会慢慢相信她的。
几番深呼吸，乔苒苒才咽下压抑的情绪，收拾衣服回家。
一进家门，便见吴秀芳正晾着挖来的野菜。
“妈。”她轻轻叫了声。
吴秀芳睨来一眼：“又是做早饭又是洗衣服，装的这么勤快，你不会又闹幺蛾子了吧？”
带刺的话让乔苒苒一噎，却也没计较。
婆婆向来刀子嘴豆腐心，话再难听，平时吃穿从不少她的。
再想起上辈子自己的错误，她软下语气：“对不起，以前是我不懂事，往后我每天都会把工分挣满，让您少操些心。”
吴秀芳拎着竹篮，回头见鬼似的看向乔苒苒。
这还是她看不起乡下人，平时恨不得用鼻孔看人的儿媳妇吗？
居然主动道歉？！
乔苒苒晾着衣服，余光却看着身边的吴秀芳。
只见对方不自在地啧了一声，别扭地挥挥手：“你要真想好好过日子，就趁早跟志刚生给我生个大孙子！”
“从结婚到现在，志刚休假回来都睡厨房，你们一直分房睡像什么样子！”
闻言，乔苒苒面颊一热，可随之而来的便是难言的无奈。
她能嫁给程志刚，是因为吴秀芳主动来帮他提亲。
上辈子她想着嫁给程志刚就能少受些农活的苦，而且从见他的第一眼起，她就喜欢上了他，所以欣然接受。
可婚后，程志刚始终都冷冰冰的，也没有半点要碰她的意思……
见乔苒苒不说话，吴秀芳以为她不乐意，当即拉下脸：“我明早要是还看见你一个人从屋里出来，就别想再做我儿媳妇！”
说完，提着竹篮进了屋。
乔苒苒站在原地，心绪复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