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叶凌天熬了许多晚织的围巾。
是她送给陈潇然的生日礼物。
叶凌天低下头，局促的开口：“不，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那好吧，你注意安全。”楚瑾萱笑着拉走了陈潇然。
叶凌天攥着钥匙走出KTV，继母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一接通就是劈头盖脸的骂声。
“死丫头怎么还不来医院！盼着我和涛涛早点死也该做做样子给你爸看吧？”
“赶紧请半个月假过来照顾你爸！听见没有？说话呀！你是结巴又不是哑巴！”
叶凌天闷声应道：“……嗯。”
桑父是中度脑震荡，继母每天做好饭就去打麻将，叶凌天每天来回跑将饭拿去医院。
照顾桑父吃完饭后，叶凌天又坐在床尾处，拿出练习册开始认真刷题。
隔壁病床是个老奶奶，见了不住夸。
“女娃真孝顺，读几年级了呀？”
“高三。”
老奶奶一惊：“高三了？！那怎么还让你来照顾？你妈不是没工作吗？”
叶凌天下意识回：“阿姨在家里。”
老奶奶一愣，随即了然，继而愤愤指责桑父：“我说你这爸也真是的！有了后妈有后爸是吧？孩子的关键时候你也耽误？真是胡闹！”
桑父面上挂不住，他不想和老奶奶吵，就对叶凌天道：“你妈她是因为忙才让你帮忙，你要不愿意来觉得耽误你了，那你现在就回去，我反正老了也不指望你！”
叶凌天僵在原地，脸色苍白如雪。
另一边，桐城一中。1
看着叶凌天空了两天的位置，陈潇然时不时走神。
下午一放学，他就来到医院。
在前台问到病房号，他走到门前，就听见了病房里的对话。
病房里，桑父看着沉默的叶凌天，越发心烦。
“还不走！等我请你去读书吗？你是个结巴又不是哑巴！”
一句话，如刀般扎进叶凌天心口，又狠狠搅动几下。
她抖着唇想说什么，却半个字都吐不出，只有眼泪汹涌而出。
最终，她拿起书，冲出了病房。
病房门一开，她就看见了陈潇然。
不知道他听见了多少，叶凌天低下头跑了出去。
陈潇然连忙跟上。
直到跑出了医院，叶凌天脚步才慢了下来，陈潇然从后面追了上来。
叶凌天低着头用手背抹去眼泪，哑声问：“你，你怎么，来了？”
陈潇然没去提病房的事：“我听老班说你生病了，才来看看，毕竟你不在都没人帮我补习。”
叶凌天点点头，压下情绪：“我，我明天就会，去上课了。”
陈潇然看着这样的叶凌天，突然伸手拉住她，拦下一辆出租车：“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到港口时，已近黄昏。
海面波光粼粼，海鸥群飞。
叶凌天双手抓着栏杆，看得呆住了。
猝不及防的，一只调皮的海鸥从叶凌天面前掠过，吓得她往后一躲，一下撞上身后的陈潇然。
“对，对不起。”
“没关系。”陈潇然靠着栏杆，不知想起了什么，突然道，“我爸妈没离婚时，我妈最喜欢带我到这里看海。”
“后来长大后，我才知道，海代表了自由。”
叶凌天一怔，看向陈潇然，有些不知说什么，只憋出了一句：“这里很，很漂亮。”
不过陈潇然也不介意，反而笑了笑：“以后想来的话，我还可以带你来。”
叶凌天一愣，心口却蓦然酸涩起来，她转过头面对陈潇然，无比认真，一字一句的说。
“谢谢你，陈潇然。”
这是叶凌天第一次流畅地说出陈潇然的名字，少女清澈的眼中倒映着黄昏的天空。
陈潇然的目光尽数被她唇角的酒窝吸引，回过神来后，不由轻咳一声，有些不自在地扭过头去。
“不客气。”
两人在海边坐了许久，黄昏落下，陈潇然送叶凌天回了家。
回到房间，叶凌天从衣柜深处拿出一个玻璃罐，当初那些被拆开的那些千纸鹤她好好地收了起来，只是再也没有写过新的。
如今，她又拿起了笔。
“陈潇然，谢谢你，又一次拯救了我，尽管我知道你只是同情我……”
将纸条折成千纸鹤投入罐中，叶凌天抱着妈妈的照片沉沉睡去。
第二天叶凌天早早地到了教室。
走到位置旁，她脚步一顿。
陈潇然从她旁边的位置抬起头来，笑道：“早上好啊，同桌。”
“你，你怎么，换，位置了？”
陈潇然拿起课本在叶凌天面前晃了晃：“这不是方便你帮我补习嘛。”
见叶凌天反应平淡，陈潇然皱眉道：“难道你更喜欢宋严做你同桌？”
叶凌天连忙摆手：“不，不是。”
刚走进教室的宋严被陈潇然瞪了一眼，只觉莫名其妙。
一个月后，高考第一次模拟考成绩出来了。
叶凌天仍旧是年级第一，陈潇然的名次又前进了几十名。
同学们围绕在成绩单前打趣。
“盛哥这补习老师选的不错啊，每回都有进步。”
“不然也教教我呗！”宋严插嘴。
“滚滚滚。”陈潇然将其一脚踹开。
拿着卷子，陈潇然在心中盘算，半年后的高考自己约莫能考多少分。
虽然目前进步还挺大，但他明白自己与叶凌天的成绩差距有多大，这不是短时间内能赶上的。
放学后，陈潇然又送叶凌天回家。
两人并肩走着，叶凌天已经从一开始的紧张变得习以为常。
陈潇然好像随口在问：“你打算去哪个大学？”
叶凌天早就已经打算好：“北大，你，你呢？”
“还没想好。”陈潇然看了眼闷头走路的叶凌天，有些苦恼了。
“慢，慢慢想，还，还有，时间。”
到了叶凌天家楼下，陈潇然喊住楼梯上的叶凌天，突然道：“叶凌天！我有句话，等毕业了跟你说。”
叶凌天疑惑地点了点头。
打开家门，传来一阵欢声笑语。
桑父已经出了院，与继母弟弟“一家三口”正其乐融融地坐在客厅看电视，见叶凌天回家，却没有人看她一眼。
她走进厨房，却发现连平时留给她的剩饭都空空如也。
客厅传来继母和桑父的对话。0
“儿子，新衣服怎么脏了？”
“脏了就再买新的呗，又不是买不起。”
叶凌天低头看着自己洗得发白的旧衣服，攥紧了书包带子，沉默着回到自己房间。
……
另一边，陈潇然正用手机查着北京的各所大学。
谁知走进家门，就看到沙发上坐着的男人，陈潇然皱起眉打算直接路过。
盛父却冷冷开口叫住了他。
“我给你安排好了美国的学校，你准备准备，明天直接过去。”
陈潇然顿住脚步，只觉愤怒。
“我不会去的，我有自己选择的权力。”
盛父冷哼，语气轻蔑：“你那成绩跟我谈选择的权力？在国内你考得上大学吗？”
“这是通知，不是商量，你想拒绝，等你有那个实力再说。”
盛父说完，起身就走。
陈潇然心情糟糕至极，快步回到房间，“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隔日是周六，叶凌天与陈潇然相约在图书馆补习，却迟迟等不到陈潇然。
发消息没有回，打电话打了十几个才终于接通。
“喂盛，陈潇然……”
“嘟嘟嘟……”对方一声不吭地挂断了电话。
后来再打过去已经关机了。
叶凌天心中不安，可也没有办法。
在焦急中过了两天，周一返校后，叶凌天刚迈进教室，却看见楚瑾萱在陈潇然的位置上做些什么。
叶凌天焦急地上前询问：“盛，盛同学，他，他怎，怎么了？”
楚瑾萱回过头，笑容灿烂：“你不知道？郗辰要转学到我们乐诚中学啦。”
叶凌天愣住了。
“过分！竟然让我一个女孩子做苦力！”楚瑾萱露出有些苦恼的模样，随即想到了什么表情又突然明朗起来。
“对了！桑同学，郗辰叫我谢谢你这段时间的帮助，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找我们不要客气哦。”
楚瑾萱很快离开了。
叶凌天呆愣地望着陈潇然空空如也的课桌，指尖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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