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辞衍的模样生得极好,属于只要见过一眼,便怎么也忘不了的类型。
锐利又张扬的面容经过十年的沉淀,愈发令人移不开眼,让肖楚楚看了他很久都未曾言语。
这十年,江辞衍对她的好,肖楚楚没有忘记。
她之所以对他如此排斥,只是因为一见到他,便总能令她回忆起十年前噩梦般的那场车祸。
可此时肖楚楚已然重见光明,他们之间的隔阂不复存在,困扰了江辞衍多年的心结也终于解开。
江辞衍是真的开心。
“楚楚,我终于替你找到了眼角膜,弥补了十年前对你造成的伤害。”
肖楚楚神情淡淡,“谢谢你,江总,其实你没必要为我做到这个份上的。”
“当年那么严重的车祸,就算我得到了及时的治疗,眼睛也不可能恢复到从前了,失明只是最坏的结果而已。”
“而且这十年来你这么照顾我,还替我完成了梦想,欠我的你早就还清了。”
年少时,肖楚楚是喜欢过江辞衍的,很喜欢。
否则她也不会在车祸发生的电石火花间,主动挡在江辞衍前面。
但失明的这十年,肖楚楚变得极度缺乏安全感,又极度的敏感自负,她早已在漫长的精神内耗中消磨了对江辞衍的爱。
她知道,她和江辞衍之间隔着银河。
江辞衍就算对她百依百顺,他们之间也是绝无可能的。
因为江家人当年对她如此这般的态度,怎么可能会允许她嫁进江家。
她只是一个管家的女儿而已,如果不是江辞衍那时还算平易近人,肖楚楚或许这辈子都没有机会认识他。
肖楚楚看向江辞衍,问道:“江辞衍,所有人都觉得你喜欢我。那你呢,你是真的喜欢我吗,还是……只是觉得对我有所亏欠。”
江辞衍闻言一愣,他没想到肖楚楚竟然会问这个问题。
他几度张口,却没能说出一个字。
肖楚楚淡淡的接过了话头,“我来替你回答吧,江辞衍。”
“骄傲如你,又怎么可能真的喜欢我呢?你只是觉得,我是你人生中一个需要修补的错误罢了。”
“你不喜欢欠别人人情,当年的事情更是像你心中的一根刺。所以你花了十年的时间,都一定要给我找到可以移植的眼角膜。”
“恭喜你,终于得偿所愿,不用在愧疚感中度日了。”
“你或许不知道,其实我是真的喜欢过你的,所以我才会在发生车祸的那天,挡在你前面。”
“喜欢一个人,是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是每时每刻都想见到他。是看不到他会思念,看见他对别人好会生气。是他在你心里谁也替代不了,是在他面前你才会示弱。”
“但是你对我,好像并不是这样。你对我只有小心翼翼,觉得亏欠和内疚。”
“至于你真正喜欢的那个人,我想,应该另有其人吧。”
肖楚楚前段时间在兰心剧院举办音乐会的时候,因为江辞衍不放心,所以前前后后都是由夏倾晚亲自监工的。
那段时间,肖楚楚和夏倾晚的来往不少。
肖楚楚虽然看不见,但是她认得夏倾晚温柔但又坚定的声音。
那天在后台休息室里,夏倾晚站在她的身后,柔声说道:“肖小姐,其实我真的很羡慕你。”
彼时高傲的肖楚楚语气不佳,回击道:“羡慕我什么,羡慕我看不见吗?”
夏倾晚并没有因为她的态度而生气,而是有些哀伤的说道:“我羡慕你有梦想可以实现,羡慕你……有我一辈子都得不到的东西。”
当时夏倾晚的语气有些哽咽,但肖楚楚却敏锐的觉得,她所说的那个东西,并不是所谓的梦想。
肖楚楚将这件事情告诉了江辞衍,思索道:“我想,夏小姐当时所说的那个一辈子都得不到的东西,可能与你有关吧。”
江辞衍的心口一窒。
他的脑海中浮现起夏倾晚哀伤的神色,心又忍不住一疼。
肖楚楚说喜欢一个人是见不到会想念,是谁也代替不了她的存在,这个人之于他,不是夏倾晚还能是谁?
她离开的这大半个月,他想她想的发疯!
江辞衍没再说什么,而是匆匆往病房外跑去。
黑色布加迪一路疾驰,开到了夏倾晚曾经居住过三年的那座公寓楼下。
江辞衍匆匆上楼,推开门,里头却空无一人,只余下冰冷的空气。
他有些颓痞的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上一次在这里和夏倾晚缠绵悱恻的模样仿佛还历历在目。
念及此,江辞衍一脸痛色的闭了闭眼。
这其实根本不是铭宇集团给夏倾晚安排的住所。
这套公寓是江辞衍名下的,就在铭宇大厦不远处,三年前他和夏倾晚的第一次,就发生在这里。
那夜过后,江辞衍便让夏倾晚搬了进来,说这是铭宇集团为她安排的住所。
而一向做事滴水不漏的江辞衍,也将这套公寓挂在了铭宇集团的名下,夏倾晚就此这么住了下来。
这三年来,江辞衍和夏倾晚在这里缠绵过无数次,而他也早就习惯了有事没事就来这里坐一坐。
尽管不想承认,但江辞衍不得不承认,待在夏倾晚身边会让他很心安。
比起自己那个大得毫无生气的别墅,他更喜欢待在夏倾晚这里。
虽然每夜过后,他都会故作冷漠的假装无事发生。
或许正如肖楚楚所说,喜欢一个人就会在她面前示弱。
所以那天心情不快,喝了点酒之后,江辞衍下意识的来了这里,下意识的靠在夏倾晚肩头说他好想她。
江辞衍不是个喜欢外露真实情绪的人,所以他随后又故意喊了肖楚楚的名字,想让夏倾晚误会,因为他得斩断她的念想。
江辞衍以为那只是自己欲盖弥彰的掩饰,可那声呢喃落在夏倾晚耳里,却刺在她的心里。
他觉得,她要的感情,他给不起。
可如今,他却追悔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