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何那些车从霁亭巷街头排到街尾也摆不完,但他每次飞机落地,都习惯让朋友接,超跑的轰鸣声响彻夜晚空无一人的机场高架,呼朋引伴的纨绔姿态摆得很足。
孟杳偶尔也充当这样的朋友。
虽然她的车只是一辆很有礼貌的 smart,无法发出分贝大到扰民的轰鸣声,她也不能把他接去曼罗会所一晚上开十几万的酒。
但有来有往,互帮互助,始终是她跟江何这二十年来维持坚固友谊的首要准则。
因此她从不妄自菲薄,smart 接人也能接出迈巴赫和宾利开道的气势。
而且她到底还是个社畜,所以要她接机,出场难度其实比那些公子哥高多了。
她还是和往常一样,回复:[不加班的话]
江何也习惯了,照旧回个“嗯”。
车子拐弯,快到霁亭菜场,孟杳喊停。
昨天从岚城刚寄来了新摘的二色杨梅,她打算剁一斤排骨回去做杨梅排骨吃。
菜市场的热气更重,烫鸭毛的气味顺着鼻孔直冲人天灵盖,孟杳站在门口,好像来到了什么孙悟空借鸭毛扇灭火焰山的异形世界入口。
就在那纠结要不要走进去的两秒钟里,她听见一个有点耳熟的声音。
从烫鸭毛味儿的另一边来。
“杳杳?”
迄今为止,这个世界上会喊她“杳杳”的人只有两个,都跟她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纠纷。
一个是她亲妈,目前远在伦敦。
另一个就是钟牧原,没记错的话已经八年不见。
可现在,八年没见的人确实正从车马疾驰的街道另一端,步履匆匆而来。孟杳首先注意到的,是他手里拿着和她一样的伴手礼盒。
然后才是他的模样。
其实一点没变,白衬黑裤,无框眼镜下一双深邃的眼睛,清瘦文雅,是电视剧和小说里非常受欢迎的“禁欲教授”那一挂。
“你动作也太快了,我追了一路。”
钟牧原走到她面前,微微有点喘,语气和表情里,居然都有些惊喜的雀跃。
“?”
孟杳脑袋里冒出一个巨大的问号。
八年没见的关系,这样的开场白也太别开生面了。
似乎也不太符合记忆中钟牧原社交守矩、进退有度的形象。
她顿了顿,找话题问:“你也参加了这场婚礼?”
她语气温和平静。
可面对八年没见的人,好像不该这么平静。
钟牧原一愣,点点头,“是,我刚刚在婚礼上看到你就想叫住你来着,但人太多,你好像没听到。”
“有什么事吗?”孟杳问。
很好,她彻底不想进市场去买排骨了。
可没有排骨,她晚上吃什么?
知道这样不礼貌,可钟牧原忍不住去端详她。
孟杳个子小小的,皮肤白皙,五官也都是圆润小巧的,有股温婉的钝感,是典型的江南女孩模样。
可如果接触久了,就会发现她身上那种好亲近的温吞感,其实都是假象。
孟杳身上一直有股厌世懒散的气质,这么多年都没变。刚刚在婚礼上,多少人不忍认错过这种上流聚会的好时机,推杯换盏,多混一次脸熟以后就多条门道。
只有她,一直心不在焉地坐着,对那碟蜜瓜火腿倒是格外有热情。
钟牧原早有准备她不会表现得太热络或是太惊讶——任何久别重逢该有的表情她都不会有,却还是有点失落。
他打起精神笑了笑,顺她的心意讲起正事。
“没什么,就是有件事情想请你帮忙。”
“什么事?”
“我现在是莫嘉禾的心理医生。”
02.真以为他夜夜笙歌不睡觉是吧?
钟牧原讲了很久,还跟以前一样,温声细语、慢条斯理的。
但在他从文件夹里拿出两纸报告并终于点出此番对话关键词之前,孟杳其实一直在走神,她在想——
不买排骨的话,她晚上到底要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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