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味怪异的汤药灌入口中。
在凤清酒威压的逼视下,慕景凉强忍着没有吐出来。
下一刻,凤清酒手掌翻腾,一柄短剑瞬时出现在他掌心。
“这是给你做的仙器。”
看着那把短剑,慕景凉心里百味杂陈。
五百年来,慕景凉从来对凤清酒予取予求,这是他第一次送她东西,可她却高兴不起来。
慕景凉含泪凝着凤清酒:“这是作为你剔我仙骨的补偿吗?”
凤清酒眉头一拧:“我劝你见好就收,这种话,我以后不想再听。”
慕景凉心脏像是被割开一个豁口,冷风倒灌。
她颤颤伸手,接过短剑攥在手里:“不会了,我会时刻铭记,这条命是你给的……”
见她如此,凤清酒不悦地拂袖而去。
夜色渐深。
慕景凉仍凝着窗外发呆。
屋外传来男人痛苦的低吼。
是……凤清酒?!
慕景凉匆忙赶到司药房,却见他正坐在阵法之中。
数根丝线缠在他四肢上,将衣衫凌乱的凤清酒牢牢锁住。
见到慕景凉的那刻,凤清酒凤眸中闪过一丝疯狂之色。
“凤清酒……”
慕景凉想要靠近,却又本能感到危险。
他眸中清冷与妖冶两种风情杂糅,口中冷冷吐出一句:“滚。”
凤清酒从来如高悬之月,何曾如此狼狈。
心阵阵揪疼,慕景凉咬破指尖递过去:“你、你现在要我的血吗?”
殷红的血珠冒出来。
凤清酒视线凝住,喉结不住滚动,阖眼难耐地喘息几声:“再不走,我杀了你!”
慕景凉脸上闪过受伤与错愕,随即一路狂奔找到慕璠,哽咽开口:“告诉我,怎样才能帮他……”
慕璠垂眸思索:“仙尊斩杀魔尊后伤重,是蓬莱山主以血魇丹相救,虽保住了性命,但血毒也侵入骨血。”
慕景凉紧张地攥紧裙摆:“血毒可有解?”
“仙尊日日吸取你的血液缓解,此法治标不治本。”
慕璠目光落在慕景凉脖颈:“若想彻底清除血毒……恐怕要把你全身的血吸干。”
所以只有她的命,才能帮凤清酒么?
见慕景凉眸中浮现出绝望,慕璠话音一转:“传闻还有一个法子,但终究只是传闻。”
抓住了一线生机,慕景凉脱口而出道:“什么法子?”
慕璠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尴尬与红晕。
……
慕景凉心事重重地回到仙府。
凤清酒见到她,眉宇间闪过隐忍与克制:“你不信我会杀你?”
慕景凉苦笑,眼底一片悲凉。
她关上房门,缓步走到凤清酒面前:“凤清酒,有一个法子或许能帮你解决痛苦……”
凤清酒似乎也知道此法,顿时眼底泛红,妖冶的光芒更甚。
他剧烈喘息几下,一字一句道:“我不想碰你。”
慕景凉玉指搭上腰带:“现在……由不得你。”
看着凤清酒嫌恶抗拒的表情,慕景凉脱衣的手轻颤不已。
最后一件衣裳随风挂上轩窗。
慕景凉也踏入了阵法。
“慕景凉,你可知廉耻——”
不待凤清酒说完,慕景凉就以唇堵住了他。
她手上只微微用力,就将凤清酒推倒在地,松松垮垮的衣裳三两下便除了干净。
随着慕景凉接下来的动作——
凤清酒眼尾泛起一片猩红,口中泄出一声难耐的低吟!
翌日清晨。
慕景凉睁眼那刻,早已准备好承受凤清酒的雷霆震怒。
而凤清酒只兀自穿好衣裳离去。
慕景凉怔怔盯着他的背影,心脏仿佛被钝刀慢割慢磨。
昨夜他们已经有过夫妻之实,慕景凉想过一万种可能,却独独……
没料到凤清酒会视她为无物。
一连几日皆是如此。
这夜。
慕景凉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门被推开,凤清酒走进来,目光迷离。
慕景凉从床上坐起:“你,你饮酒了?”
凤清酒默然不语,却步步逼近。
他指尖缓缓挑开她的衣带,慕景凉身子颤了颤,眼里氲氤着水汽。
慕景凉看着自己身上残留的青紫痕迹,耳廓通红。
忍不住抬眸去看凤清酒,他眸色竟是一片清明。
温热的指尖划过肌肤,引得慕景凉本能战栗,紧张地闭上了眼。
却突然感觉有个冰冷的东西抵在心口!
慕景凉猛地睁眼,而凤清酒早已用灵力禁锢住她。
下一刻,撕心裂肺的疼痛从心口传来。
慕景凉愕然睁眼,凝着插进自己心脏的银针。
“凤清酒,你在做什么……”
他眸色清浅,薄唇轻启:“取你几滴心头血,我自有用处。”
剜心之痛,令慕景凉生不如死。
但凤清酒的无情,才真正让慕景凉痛彻心扉。
慕景凉咬紧牙关,感觉喉间冒出了血腥。
即便如此,还是因为疼痛,克制不住发出凄厉痛楚的呻吟。
很快,慕景凉就在剧痛中昏死过去。
再次醒过来时,才发现自己身处客栈之中。
“有没有想吃的东西?”
清冷的声音传过来,凤清酒坐在一侧,面容依然冷淡。
慕景凉眸光空洞:“我心口很痛,不想吃。”
凤清酒拧眉,薄唇微动:“那买几身新衣裳。”
慕景凉苦笑一声。
这算什么?打一巴掌给一颗甜枣。
若是几百年前,慕景凉或许会因为这些高高兴兴忘掉一切。
然而现在……
慕景凉死死拽紧被子的手有些发抖。
在凤清酒的目光注视下,慕景凉强忍酸楚,扯出一抹笑容。
“好。”
凤清酒眉心微蹙,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仙道市集。
慕景凉凝着凤清酒挺拔的背影,忍不住出声:“你没话跟我说吗?”
凤清酒拧眉:“说什么?”
“不过取了几滴心头血,也值得这般矫揉做作?”
慕景凉喉头一堵,仿佛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
一道娇俏的身影落在凤清酒身侧。
元意意裙摆飘扬:“轻尘哥哥,我找你好久了。”
凤清酒从腰间取下钱袋子扔给慕景凉:“想要什么自己买。”
慕景凉哑然片刻,艰涩道:“那你呢?”
“她找我有事。”
丢下这样一句,凤清酒转身带着元意意离开。
看着两人的背影,慕景凉眼泪瞬间流下来。
她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荡。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得一道娇蛮的女声在身侧响起:“取心头血一定很疼吧?”
慕景凉一顿,愕然看去,竟是元意意!
“……你怎么知道?”
元意意只勾起一抹笑:“我前些日子受了伤,急需血种的心头血。”
慕景凉心里突兀升起一抹不详的预感,难道凤清酒取她心血……
元意意缓缓开口——
“我总算明白仙尊为何要将你养在身边,你的血不仅大补,味道也很不错。”
慕景凉脸上血色褪尽,凄凉绝望弥漫上来。
失魂之际,连元意意何时离开都未曾发觉。
眼前几个幼儿正拿着竹蜻蜓追逐打闹,慕景凉恍惚想起百年前,父母尚且在世,自己也是这般无忧虑。
“姐姐,吃糖。”
一双白嫩嫩的手捧着糖递到慕景凉面前:“吃了糖就不哭了。”
慕景凉擦去泪,凝着孩子清澈干净的眼眸笑道:“还是姐姐给你买吃的吧。”
盏茶的功夫。
慕景凉才走到巷子口,便听得一阵恸哭声。
“啊!我的儿……”
前刻还活蹦乱跳的孩子们,已经成了几具苍白冰冷的尸体!
皮肉松松垮垮,灵骨不翼而飞。
慕景凉手里的糕点跌落在地,其中一块滚到一个白色物件前。
她走上前,瞳孔不由得一阵紧缩——
是花灯节时自己送给凤清酒的白玉!
慕景凉捡起玉佩,紧紧攥在手心。
凤清酒为何能对这些可爱懵懂的孩童下此毒手……
若不上报仙门,她该如何阻止他?
良知与感情交替折磨,慕景凉心脏蔓出一股能逼人发疯的痛苦。
仙门议事堂。
大门左侧下笔遒劲的以苍生为己任,是当初凤清酒所书。
现在再看,慕景凉只觉得眼前阵阵发疼。
她拦住一名仙侍:“松风仙尊在吗?”
“松风仙尊早就走了,另外几位仙尊在议事。”
慕景凉看向议事堂,心里无比纠结,脚步似有千斤重。
只听得里头传来一道威严无比的嗓音:“本尊不信,这次还不能引出骨魔!”
慕景凉心头一跳,再次拦住那名仙侍:“知道松风仙尊去哪了吗?”
仙侍冥思苦想:“仙尊说要去一趟仙道集市……”
他话音未完,慕景凉一路朝着集市狂奔,发疯般寻找着凤清酒,精疲力尽也未曾停下。
慕景凉感觉自己快要被折磨疯了。
她不想纵容凤清酒再犯错,却又无法眼睁睁看着他被抓……
转角处,慕景凉撞进了一人怀里。
抬头看去,竟是凤清酒!
慕景凉还来不及松口气,就被他皱着眉推开。
她慌乱抱紧凤清酒的手臂:“我心脏好痛,你带我回去吧……”
一旁的慕璠尴尬轻咳。
凤清酒甩袖怒斥慕景凉:“成何体统。”
他转身欲走,却被她扯住衣袖:“求你了……”
这次,凤清酒并未推开她,转头对着慕璠道:“你随我们一同回去替她诊治。”
苍山府。
替慕景凉诊脉后,慕璠面露尴尬:“女仙并无大碍。”
凤清酒危险地眯起眸子:“你到底想做什么?”
见他们有话要说,慕璠识相地告辞离去。
慕景凉攥紧手,语气哀戚而恳求:“你以后能不能别再造杀孽?”
凤清酒冷笑:“我是战神,杀人何须经你首肯?”
慕景凉攥着他袖子的手无力垂下,眼中凄惶一片。
突然,屋外传来嘈杂的人声。
二人走出房门前去查看。
却见院中已经摆上诛仙剑阵,杀气乍现,令人胆寒。
元意意带领仙门弟子将此团团围住:“今日我们要替天行道,将骨魔拿下!”
一字一句,重重砸慕景凉心上。
她回过神,下意识想叫凤清酒快跑!
然而下一刻,捆仙锁直接缠上了慕景凉!
元意意如剑的眸光恨不得将慕景凉当场格杀——
“慕景凉,你所犯下的杀业,万死难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