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云回九宫殿的路上。
安沁就站在淮陆远的身旁,相对无言。
淮陆远看着她脸上所涂的脂粉,不觉皱眉:“以后莫要在脸上涂人间之物,本君看着甚是碍眼。”
安沁没有回答,只看他:“我想回天灵族。”
“天灵族大逆不道,你若敢去,是想将我九宫殿置于何地?”淮陆远冷声道。
勾结魔族本是诛灭全族,天君饶恕,已经是格外开恩。
安沁一时哑然,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回到揽月宫。
安沁将枕头下的木盒拿起,打开看着上面的梨花,想起今日所见。
一口淤血再也忍不住从口中溢出。
那雪白的花瓣,顿时变得一片通红。
她静静地拿着木盒,看着里面仙气消散,放了千年的梨花星星点点糜烂。
就如同她和淮陆远这姻缘,终归是维持不住了。
小蝶端药进来之时,就看安沁满身鲜血,竹灵若隐若现。
“啪!”得一声。
她手中药碗摔落在地,忙跑上前道:“小姐,你等等,我这就去请仙医过来。”
安沁却阻止了她:“不必了,你下去吧。”
她虽贵为九曜神君之妻,可在这天宫,都知她不过挂个头衔罢了。
无人真把她当做战神之妻对待,小蝶去请仙医,不过是白去。
小蝶含泪退下。
安沁孤独地躺在冰冷的卧榻之上,刚闭上双目,眼前便是阿爹身死一幕。
她睁开双目,穿了衣服,乘着夜色还是悄悄赶往天灵族之地。
……
天灵族在南海一小舟栖息。
这日,安沁还未赶到,远远就看无数仙族手持仙器将其团团包围。
他们高声喊:“铲除魔族余孽!”
天灵族从未动过刀兵,世代已生产玉笛神器为生。
此时被仙族包围,一个个手无寸铁焦急得站在屏障内。
安沁看着里面还站着三四岁的孩童,显然是被吓的不清,蜷缩在母亲怀里。
而她的兄长洛陌手拿玉笛挡在最前面,已然受伤,嘴角鲜血滑落,大声道:“天灵族和我父从未勾结魔族,我们也不是魔族余孽,你们再不离开,休怪我不客气!”
那些个仙族听后,更加气愤,朝着洛陌出招而去。
安沁见状,奋力飞身挡在了洛陌身前,尽数接下那些出招。
一口鲜甜猛地从胸腔涌出,安沁整个人被打落在地。
洛陌见状瞳仁皱缩,瞧着她弱小身影,正欲抬手去扶。
就见她跌跌撞撞起身,对着仙族之人道:“你们是要逼死我们天灵族吗?若是如此,就先将我命拿去!”
仙族之人知她是九天战神之妻,自是不敢拿她性命,只好暂时离开。
等他们走后,安沁忙擦了擦嘴角残血,扭头看向洛陌:“哥,你可无恙?”
洛陌抬起的手垂下,冷漠地看着她:“我天灵族被逼至此,你可满意?”
安沁愣住,不明白他怎么会说出这样话。
洛陌看着她苍白的脸,背在身后的手不觉掐紧,呵斥道:“滚!莫要让我再看到你!
这时,他身后人群中忽然传来一苍老之声。
“洛陌,是清清来了吗?”
安沁就见人群中,她阿娘拄着拐杖摸索往这边过来。
安沁眸色一怔:“阿娘,你的眼睛……”
她话还没说完,洛陌挥手一个屏障直接挡住了她的视线。
安沁眼前顿时只剩一片空荡竹林,再也瞧不见其内之人,也听不见其内之声。
“哥……你快让我进去,阿娘的眼睛到底怎么了?”
明明她上月见阿娘的时候,阿娘眼睛还是清明的。
洛陌听着屏障之外安沁焦急之声,按下心底苦涩,扶着洛母回去温声道:“阿娘,您听错了,清清在天宫呢!”
洛母听罢,长声道:“在天宫好,你切莫把她也卷进这纷争来。”
洛陌闷声点头,忍不住望向身后屏障之外的安沁,眼尾发红。
妹妹,之后的路怕只能你一人走了。
……
安沁在南海待了数日,见兄长始终不愿让自己进去,只得先回九天殿。
刚至,她只见九天殿外繁花似锦,是她从未见过的。
淮陆远从不喜那些俗物,原殿外也只有几株梨树,还是自己苦求而来。
如今怎会……
就在此时,身后一阵奇香袭来。
安沁转身就见花界上神汐月长衣飘飘朝着自己走来,美目盼兮。
“安沁仙子,你瞧现今这九天殿如何?这可是神君答应让我亲手所布。”汐月柔声说。
安沁只觉心口闷痛。
汐月缓缓来至她身旁,假装好言相劝:“那日,你也见到了我与阿溟,他是真心喜我,你又何苦纠缠于他,令他为难,只能对天灵族出手泄愤?”
她最后一句话如同一记重锤朝着安沁落下。
安沁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你此话何意?”
汐月柳眉微扬:“天灵族不过是个制作灵器的小族,怎能勾结魔族?阿溟身为帝师,帝君都要听他的,何事,不只要他一句话?”
安沁听罢只觉浑身寒凉,就连汐月何时离去,她都不知。
她跌跌撞撞去往正殿,就见殿内淮陆远一身蟒袍尊贵地坐在案桌前,处理奏疏。
当今帝君尚幼,这九天事务都是淮陆远在背后打理。
安沁想到汐月所说之话,含泪走进去。
淮陆远没有看她一眼,冷声道:“你还知道回来?”
安沁没有回话,只呆呆依誮的看着他,发问。
“可是你故意诬陷我天灵族?”
淮陆远提笔一顿,抬头,冷眸看着她萧瑟的身子,剑眉微锁。
“你再胡言乱语些什么?”
“你可是因不喜我嫁你,故意诬陷我族?”安沁复问。
淮陆远只觉可笑,天灵族他弹指间便可令其消失世间,何须诬陷?
他没了耐性,一道神力朝着铱驊安沁而去,“你也知本君不喜你!还敢站在此处有碍观瞻?”
话落,安沁直接被其甩至殿外。
……
揽月宫。
日子悄然而过,安沁身体却越发不好。
小蝶几次去找仙医给安沁看病,却都被仙医随便拿几幅药给搪塞了回来。
“这些药吃了也不见好,可怎么办呐。”
安沁躺在病榻上,她看着自己的手洛骨若隐若现,已知自己命不久矣。
“小蝶,你跟着我在这天宫待了近两千年,也是时候回家找个好人家嫁了。”
小蝶听她这话,忙跪在她面前:“小蝶不要嫁人,要永远陪着小姐。”
安沁却只是将手腕上带着的唯一值钱的镯子取下,而后塞到她手里。
“这是我阿娘给我陪嫁时送的,虽不贵重,全当念想罢。你若真想我好,就拿着它回天灵族罢!”
说完,她闭上眼,不再言语。
小蝶含泪朝着她磕了几个头,“小姐,保重。”
小蝶走后,安沁只觉揽月宫日子越发难熬。
夜半时分,煞气噬心,她疼得全身蜷缩一处,却只能紧咬牙贝,无法消痛。
几日后。
小蝶却又急匆匆得跑回揽月宫,“小姐,公子出事了。”
安沁心底一颤。
“怎么了?”
“公子刺杀神君,被关天牢,不日便会被剥去仙籍,丢入诛仙台!”
九天殿外。
安沁跪在冰凉的殿外,身形单薄,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其吹倒。
入夜时分。
淮陆远方才归来,发现安沁头发凌乱,满身狼狈跪在此处,眸色一怔。
安沁听到脚步声,忙跪至他身前,“神君,我兄长……”
她话还没说话,就听淮陆远冷声道:“你兄长以下犯上死有余辜!”
安沁呆住,知他是不会放过自己兄长了。
见他离开后,安沁站起身只好去求天后。
天后听说此事,却没有任何怜悯:“刺杀九天神君,其罪当诛。”
安沁最后被赶出天宫。
她无人可求,本想去天牢看望兄长,可天牢无利不能进。
她只好去往天灵族。
兄长被关,天灵族外屏障祛除。
只见里面仙洛一片破败,似是被人砍伐至此。
天灵族仙洛可做任何灵器,一直被各界觊觎,因有族人守护,从未遭过迫害。
可如今却因得罪天族,一些仙家一拥而上,将里面破坏殆尽!
安沁一路往家里赶,她就看到沿路,不少受伤的族人浑身是伤躺在地上。
她心慌至极,终于到了家。
她忙叫:“阿娘。”
洛母听到外面声音,摸索着出来:“清清,是你吗?”
安沁忙扶住她,看着她空洞的眼:“阿娘,你的眼睛怎么了?”
洛母听出她的声音,伸手摸索着她的脸,安慰她道:“年纪大了,眼睛就不中用了。”
说完,她又落下手。
“你快些回去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安沁摇头,抓着她的手:“阿娘,我不回去,我要陪着你。”
洛母听后,面色顿凉,一把将她的手甩开。
“出嫁从夫,你如今已是九天神君之妻,不再是我天灵族人,你走!”
安沁一时愣住,还想说什么。
洛母“嘭!”得一声直接关了门,将她隔绝在外。
安沁见此,鼻息一凉,就看鲜血从鼻尖滑落。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全身,就见一截南竹若隐若现……
她害怕本阿娘发现自己的状况,只好跌跌撞撞跑走。
洛母站在屋内,并不知安沁情况,她听其脚步声远去,这才迈着蹒跚着往诛仙台飞去。
诛仙台。
洛陌一身是伤,撑着一口气看着周天阴沉雷声滚滚,鲜血止不住从嘴里滑落。
洛母抱着他,摸着他身上的血,已知他此时的状况。
她轻轻拍着洛陌鲜少血迹的手臂,缓缓道:“我儿不怕,很快就不疼了……”
洛陌满脸是血,想要说话却说不出,奋力方挤出两个字。
“妹妹……”
洛母知他心中所优何事,婆娑地手缓缓盖上他的嘴,将一颗药放入其口中。
“你不必担心清清,且安心去吧!”
她知诛仙台撕裂魂魄之痛,不愿让他儿承受,来时便去求了这毒药。
药入口,洛陌轻哼一声,抬起的手无力坠地!
洛母怀中顿空,洛陌如同点点星辰一样散落飞逝,只留一截南竹落入她怀里。
“我的儿……”
洛母抱着南竹,想去抓那些星辰,却看不见,只能无声痛哭。
“娘护不住你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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