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文远喉结不断滚动着，微张着唇，却觉喉间卡了什么一样。
陈烨终于再次看到他眼底的悲痛，苦涩一笑：“是不是后悔了？”
后悔没把季含牢牢抓在手里。
而他何尝不后悔，若早点将季含的异常放在心上，或许她现在还活着，哪怕他永远只能是她口中“优秀的男人”而已。
秦文远将遗产继承书还给陈烨，将婚戒和遗书重新装进纸袋中转身就走。
陈烨脸一黑：“等等。”
秦文远偏过头，冷冷地看着他。
“这是季含给我的，你拿走是几个意思？”陈烨语气中带着些怨怼。
无奈归无奈，他怎么也不想将季含给他的东西就这么被秦文远拿走了。
“你是她什么人？”秦文远微红的眼睛一眯。
“……朋友。”陈烨声音如同过山车一样起伏着，“那你呢？你们已经离婚了。”
“前夫的分量总比你这个朋友重。”
秦文远扭过头，大步离去。
眼前的阳光刺的秦文远睁不开眼，可他又觉心中一片冰凉。
直到坐上车，他才无力地靠在椅背上，微微仰着头，看着后视镜中眼中带着些许颓废的自己殪崋。
“都说人死的时候会有走马灯，我看到了很多，但就是没有看依譁到你。”
季含的话再次回荡在耳畔，秦文远心底猛地一抽。
眼眶中的温热渐渐流了出来，他怔怔地擦了一把，眼神渐渐空洞。
他承认了，季含已经死了。
第十七章 一派沉寂
又是一年春节。
从机场延至室内的每一个路灯上都挂着一个小红灯笼。
天还没黑，远处的高楼都已经将红色的荧光灯打开，加上行人的笑容，一派喜庆。
秦文远开着车从停车场出来，习惯性地在T2出口处停了一会儿。
他看着路边的某一处，目光深邃，似是在发呆，又像是在回忆。
手机突然响了，他随手拿了过来，也没看到是谁，直接接了。
“喂。”
“夜辉，一会儿回来吃年夜饭吗？”
佟母带这些倦意的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的。
秦文远低声应了一声：“嗯，一会儿就回去。”
“好。”佟母也淡淡地回应了一字，挂断电话前，秦文远又一次听见她的叹气声。
手机已经没有声音，秦文远半晌才将它扔在副驾驶上，骨节分明的手覆在眼前，遮了半晌才放下，将视线完全收了回来。
车子疾驰而去后，回归冷清的T2出口一个坐着轮椅戴着口罩的女人被工作人员推了出来。
“谢谢，就在这儿吧，一会儿会有人来接我的。”
“好。”
工作人员点点头后转身走了进去。
不一会儿，一辆宾利停在了路边，车上下来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季含！”
“乔辰枫。”
借着系安全带的空当，乔辰枫扭头看向已经将口罩摘下来的季含：“我已经联系好复健医院了，等你休息几天再去吧。”
他一边说着，眼神也愈渐温柔起来。
季含轻轻捏着口罩，目带感激：“谢谢你。”
“你这三个字我都听了两年了。”乔辰枫无奈地笑了笑，“你曾经救了我妹妹，我救你就当是报答你了。”
季含抿抿唇，嘴角含着淡淡的笑意。
看着车窗外已经有些陌生的风景，她的思绪也渐渐飘远。
两年前，她在机舱着火前爬了出去，正好碰上了爬山的乔辰枫。
或许命中真的有缘分这东西，乔辰枫有个妹妹叫乔露，而乔露正是那次出事航班被卡在座位中的孩子。
季含捡回了一条命，但是伤到了脊髓，瘫痪了两年。
想到这儿，她眼眸一暗，要不是乔辰枫，她恐怕不是被烧死就是横尸荒野了。
可是季含又觉矛盾。
她走前已经是抱着死的心，飞机失事时求生欲让她强硬地逃出火海。
乔辰枫给她安排了将近一年的心理疏导，这一疏导，反而让她更加迷惘了。
她有站起来的可能，但是未来的她，很快会向她的妈一样，痴痴傻傻不认人，到那时，她还要麻烦乔辰枫吗？
乔辰枫瞥了眼后视镜，季含的侧脸文静温和，他心不觉一动，唇角的笑意愈加明显。
“在想什么？”他问道。
季含眨了眨眼：“没什么，就是看到这儿变了好多。”
“那你先休息一天，之后我带你好好逛逛。”
季含嗯了一声，好像还是心不在焉的。
离市区越近，她沉寂了两年的心逐渐开始颤动。
秦文远，他还好吗？
第十八章 这都是命
进了家门，秦文远脱掉大衣，饭菜的香味钻进鼻内，并没有让他觉得有丝温馨，反而更加深了他心中空荡的感觉。
“回来了，去洗洗手，吃饭吧。”佟父放下报纸，眼皮一抬，没有什么神采。
“嗯。”秦文远点点銥誮头，去洗了手后坐了下来。
佟母将最后一锅汤端上桌：“除夕了，难得夜辉回来，赶紧多吃点。”
秦文远眼神一沉，没有回答。
电视里正在放着春晚，喜气洋洋的小品和观众的笑声与饭桌上的沉默形成了鲜明对比。
当电视里的歌星唱到《团圆》这首歌时，佟母的眼泪霎时落在了盛满汤的碗里。
佟父皱了皱眉：“你又怎么了？”
佟母抹了把眼泪，看着桌上的红烧鱼，喃喃道：“季含最喜欢吃鱼了。”
“哐”的一声轻响，秦文远手里的碗落在桌上。
拿着筷子的手颤了颤，他最后还是选择了放下，起身走进了房间里。
佟父看着秦文远落寞的背影，眼眶也红了些，带这些责怪的语气道：“不是说好不要在夜辉面前提这事吗？”
佟母被他一说，眼泪掉的更凶了：“两年前的今天，季含还在，好好的人没了，你要我怎么……”
“别说了。”佟父打断她，也放下了筷子，“这都是命。”
他叹了口气，无奈地摇摇头。
要不是佟母打破砂锅问到底，秦文远都不知道要把和季含离婚还有她出事的事情瞒多久。
佟母又擦了下眼泪，心疼的不行。
她知道季含是个好孩子，因为两人没有生孩子的打算，所以对季含有些意见，但她却是打心眼儿里喜欢这个儿媳妇的。
可是秦文远却告诉她，两人不仅离婚了，季含还因为飞机事故去世了。
当时她立刻就瘫倒了。
好好的家，就这么散了。
房内。
秦文远坐在床沿边上，看着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压抑了不知道多久的苦涩因为佟母的一句话重新冒了上来。
右手轻轻摩挲着婚戒，他眼角泛红，平日如刺一般的冷厉与威严好像全部都软了下来。
秦文远嚅动了下唇，眼中的哀伤好像已经溢了出来，将他整个人都包围了起来。
婚戒是他唯一思念季含的媒介。
他和季含没有合照，结婚的时候也没有拍过婚纱照，而季含那次在后院烧的东西就包括了她所有的照片。
她所留下了的东西，只有她的婚戒。
秦文远苦笑：“你真是小气到连一个梦都不给我。”
电视机的声音穿过门缝传到他耳朵里，让他的心再次一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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