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秦肃一起上学这几年,我照顾他生活琐事,他帮我写作业,帮我教训欺负我的同学。
我俩一直是同桌,哪怕老师无数次想我俩分开,说我会影响秦肃的成绩。
「张够不会影响我的。」身高开始抽条的秦肃站在讲台边,仰着脖子顶撞老师。
老师最终无奈地摇了摇头,秦肃骄傲地走回来,拍拍我的头,「我说过,会照顾好你。」
彼时的我也高昂起头颅,眼睛瞥过班级里的女生。她们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抱着作业本来找秦肃有什么用?秦肃只在乎我。
在夜里,在我欢喜雀跃地给秦肃包书皮的时候,奶奶靠在床头,恶狠狠地骂,「丧门星,你和你妈一样,离了男人就活不成。」
我才不在乎,奶奶总是骂我妈,骂我妈不要脸勾搭我爸,骂我妈黏人鬼,怕我爸不要她就未婚先育,骂我妈怀了孕还作死,每天跟踪我爸上下班,最后在厂门口和我爸打架,出血不止。
我妈就是因为这才难产死的,听说当时我也很危险,要抢救,我奶我爸不肯出钱,最后姥姥决定,把我抱回家。
「丧门星,你再不学好,早晚像你妈一样,遭报应。」奶奶拍着床骂,她又尿了,满屋子都是尿臊味儿。
我任凭奶奶骂,手上动作不停,我得先给秦肃包好书皮再去给奶奶收拾,秦肃那么干净,他的书可不能染上尿臊味。
我就是这样,什么事,都把秦肃放在前头。
高中生活压抑又辛苦,我读不好书,整日黏着秦肃,同学们给我起了外号,说我应该叫张狗,整天跟在秦肃后面的舔狗。
我依旧不在乎抱着秦肃的书包和校服外套,欢喜地看着他为了我和人打架。然后拉着他去学校门口的奶茶店,给他涂药水。
秦肃会给我买我爱喝的奶茶,然后拉着我的手,认真嘱咐我,不要告诉他奶奶。
我感受着手上的热度,看着秦肃笑弯了眼睛。
「我喜欢你。」
我和秦肃同时说出这句话,他红了脸,我没有,喜欢他有什么可丢人的,从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喜欢他了。
我和秦肃恋爱了,从此眼里心里都是他。
以前我的生活似乎只剩下了学习,现在秦肃挤进来,就占得满满当当。
秦肃的成绩依旧稳定,偶尔看到我上课不听讲,只盯着他的脸看个没完,他会红着脸在桌子下捏我的手警告我,我嘻嘻笑着,问他中午要吃什么?
秦肃不回答,他看着黑板,皱眉思索,专心学习。
其实我知道,秦肃最爱吃肘子,食堂每天限量供应。可我就是想和他说话,于是我加大音量,继续问。
同学开始嬉笑,有人说,舔狗又开始了,等秦肃吃完肘子,舔狗正好啃骨头。
老师把我撵出去,我趴在门口大声喊让秦肃好好上课,我去食堂给他买肘子。
秦肃眉头皱得更紧,没有转头。
或许从那个时候开始,秦肃已经厌烦我了吧,只是少年时代的恋爱太过热烈,有些小小的不耐烦和不快也会很快过去。
我得绕着棺材轻飘飘地转了几圈,我想秦肃一会儿就会来的,可他没有。
工作人员让我爸签了很多文件,烧尸体的,放置骨灰的。
我爸说我妈的骨灰还在这里,想把我放在我妈旁边。他的妻子扯了扯他,觉着每年来祭扫我是个麻烦。
真好笑,这么多年,我也没听我爸来祭扫过我妈。
我爸犹豫了很久,还是决定寄存我的骨灰,一年。一年后,我妈和我的骨灰随便殡仪馆处理。
我终于看到我妈了,我长得很像她,尤其是眼睛,又犟又拧。
我爸把我的骨灰盒放在我妈隔壁,他用手擦去我妈照片上的浮尘,眼睛里居然带着泪花。
「这孩子,和你一样拧。」
「她怎么就认准秦肃了呢?」
「秦肃都订婚了,她还拧着。」
订婚?
我慌了,脑子里有什么东西飞速闪过,明明现在只是个灵魂,我却感到心脏炸裂般疼。
秦肃怎么能订婚呢?他和谁订婚?和那个姑娘?
不不不,不可能,秦肃不会抛下我的。明明今天,他还说要吃肘子,不然我也不会花几个钟头炖肘子,又一路抱在怀里给他送去。
我爸在说谎!
我愤怒地飘过去,想揪住我爸衣领,想让他承认自己在骗人,应该说是骗鬼,因为我和我妈都死了。
等等,我是怎么死的?
哦哦哦,对,秦肃要吃冰糖肘子,我去市场仔细挑选,回家慢火慢炖。我换上了秦肃送我的白裙子,抱着肘子去找他。
我一直都是这么给秦肃送饭的,从高中,到大学,到他工作,再到,他订婚。
我高中肄业,会考没过去,最高一科才四十几分。老师摸着我的头说可惜,说我要是把全部心思用在学习上多好。我不觉得,我的人生不需要成绩,只要秦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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